在帝侯对尚翼皇帅发出那封口信后,几乎七国所有人都以为这次帝侯李骁鹤会在尚翼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皇帅一向狂妄嚣张,这次有不少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谁也没怀疑李骁鹤的实力,也不会低估她的怒火。
杀身之仇,怎能不报?
因此不仅瀚海的人,参与过亡者谷的人,几乎全天下的人都在关注着帝侯的行踪,但他们都被结果弄糊涂了。
据说那位帝侯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皇宫,拿了东西后跟皇帅打了个招呼后就走人了。
众人期待的脸都变成了疑惑不解,就这么完了?不说跟皇帅来个你死我活,也要杀个人啥的报复下才对吧?
可是人家什么都没有做据各国在尚翼的探子回报,那位帝侯出来的时候除了手上多了个东西外身上连滴血都没沾,尚翼那位先帝六皇子还亲自送帝侯等人出的城门。
这可就让旁人一头雾水了,君不见北疆的乔王,觉罗的君相,扶风的白殿,天倾的大皇女和国师,当年参与亡者谷的人哪一个有好下场?却又为何独独放过了那皇帅呢?
须知那位帝侯不是惹事的人,但被惹怒了便是如此雷厉风行的狠辣手段,或是夺权灭杀,或是直接让人家改朝换代换了帝王,这等手段不愧是当年百年一出的莫留山掌门传人,无怪当年能让七国争其为妃,也难怪五年前七国势力联手将她诛杀在亡者谷,这样的人要不斩草除根,要不便一丝一毫不能招惹。
然而偏偏有些人不那么想,或者说,已是骑虎难下,与其像尚翼非乱那样坐以待毙,有些人更愿意先下手为强。
故此,战争就那么爆发了。
五月初,坤域的辛,胥,烈,袁,昌五地诸侯突然打着清君侧诛奸佞的名号兴兵造反,连同封地下所属数十城都完全封城,与朝廷断绝了联系。
战争虽来的突然,但坤域朝廷却没有像别人以为的那般无还手之力,几乎是在战乱兴起的三天内,叛乱各地的附近便有朝廷的军队陆续镇压,并州风家,奉州浮家几乎是同一时刻出手,短短十日内连夺回三城,而后西北军连夜赶至鹿州,不过五日便诛敌三千,夺回两城,重创胥乐侯大军!
战争还未结束,但众人却已被坤域朝廷的雷霆手段所震撼,对那位永安公主的手段也再次刷新了评价,钦佩不已。
再说李骁鹤等人告别了水洛萱夫妇,悄然离开尚翼后依然保持着低调,期间数次与瀚海人擦肩而过,多亏李骁鹤及时隐藏更换路线,一路安全踏入了坤域境内。
而当她听到这些消息后只说了四个字。
“狗急跳墙。”
此刻他们都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坐在某个貌不惊人的客栈里,李骁鹤的长发被盘起,眉心银纹被盖住,就连白袭的一缕白发都被刻意藏了起来,辛离辛雪都是一副普通小孩的模样,看起来就是一家四口,在一群来往的客人里没那么显眼,可见他们这一路被瀚海的人追的有多憋屈。
“姐姐说瀚海的那些人吗?”
辛雪叼着包子一脸恹恹的模样,一说到瀚海人就嫌弃的不行。
“她说的是坤域那些造反的诸侯。”辛离解释道。
辛雪虽然和他一样早慧,但却不像自己这般关注七国外界的事,辛雪更多的是关注身边的人,比如王天虎。
“天虎叔叔去哪儿了?”辛雪沉着个脸,一早上起来就各种不好的消息。
“孩子你已经问了三遍了,他回家了。”
李骁鹤觉得自己就像吉祥三宝的妈妈一样。
“那他还回来吗?”辛雪继续问。
“他会回来的。”李骁鹤随口道。
白袭把剥好的鸡蛋送到她嘴边,“关于王天虎你是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办,我们现在可是在被追捕中,之前算是同路,现在他都回家了总不能再连累他了。”
李骁鹤说的是心里话,一路走来王天虎帮了她不少忙,当初的承诺她还记得,若他需要她自然有办法为他谋得功名利禄,若他不需要,他们就在此分别吧。
白袭点头赞同,“对他来说,远离我们便是最安全的。”
辛雪突然别过头“哼”了一声,从板凳上跳下去。
“你去哪儿啊?”李骁鹤扬声喊道。
“离家出走!”辛雪头也不回地往客栈外走去。
少女的声音尚还稚嫩,偏偏说出这么干脆而决绝的一句,让周围看热闹的客人笑的不得了。
“你”
李骁鹤起身正要训斥,被白袭拉住了。
“还没吃好呢。”
白袭一边给她喂吃的,一边使了个眼色给辛离。
坐在旁边的辛离立刻会意,将手里的包子一口吞掉,然后默不作声地就跟着辛雪身后出了客栈。
“你拉我作甚?小孩子不能惯!而且现在外面乱的很,咱们这是在逃亡知道不?”李骁鹤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心想这要是在她家老头手里打一顿都是轻的。
“放心好了,你太低估他们了,难道忘了他们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白袭知道辛雪是去找王天虎的,但也不是那么担心,一来是相信俩兄妹的身手,二来是他得到的情报来看,瀚海的人似乎并不是要对骁鹤不利。
“我派桑宁追踪瀚海人的行踪,顺便用了些阵术扰乱对方的视线,不过看来效果甚微,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
白袭的话让李骁鹤陷入沉思,她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能对抗瀚海国度的势力也只有莫留山了,但以她与莫留山现在的关系恐怕靠不住,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世俗势力的庇护。
要不就是神风,要不就是坤域,一个国家的势力总是能让对方忌惮的,然而现在因为坤域内乱,她便选择了坤域作为庇护。
“必须赶紧去升泉城。”李骁鹤双目微眯,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不仅是因为瀚海国度的追捕,也是因为担心迟迟未造反的荆漠北耍花招。
“此处壬城属鹿州境内,离升泉城还有些距离。”
白袭对她挑了挑眉,“不打算去看看你的大徒弟吗?”
李骁鹤托着下巴嘿嘿笑了两声,“如果情况允许的话的确想去看一看,不过眼下前有危机,后有追兵没办法,况且,这次的内乱应该没什么大乱子,我家大徒弟应该应付的了,毕竟是我李骁鹤的徒弟嘛!”
二人低声交谈,时而严肃时而含笑,倒让其他人注意上了。
“二位也不用多担心,咱这壬城虽然属于鹿州境内,但因为离的远,也不是完全归那鲍家管辖,战乱一时还祸及不到这里来。”
说话的是一个头发半花白的老年人,穿着打扮倒像个文士,坐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喝着一壶茶,笑的诚恳地看着他们。
李骁鹤先是一愣,然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面带感激道,“多谢,我明白了。”
一见她搭话,旁边的人也都聊了起来。
“这位夫人莫担心,就算这壬城真打起了仗也不要紧,镇威将军就在鹿州呢!”
镇威将军,李骁鹤抿嘴笑了笑,她知道这是黄翔的称号,这么多人称赞他,那小子现在也不知道多嘚瑟。
“这镇威将军很厉害吗?”白袭佯装不不了解的样子问道。
他这一问这些人纷纷打开了话匣子,一个劲地开始说镇威将军的那些事,从他的身世到第一次立功,再到后来的封将,一桩桩一件件说的栩栩如生,就像他们亲眼看见的一样。
李骁鹤听着听着忽然心里涩涩的,脸上的笑意也淡了许多。
她知道黄翔能有今日成就必然经历了很多,也受了不少苦,但真正听到心里还是有些不忍,愧疚自己没有在他身边帮他,那些生死关头只要一次不慎,她回来便再也见不到她的傻徒弟了。
白袭见她脸色不对心中了然,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安慰。
“不愧是帝侯的徒弟,跟他师父一个性子啊!丝毫不孬种!”
“是啊是啊!镇威将军说过多次,他能有有今日,离不开他师父的栽培教育。”
那老人摸摸胡子,说着还笑着摇摇头,“当年帝侯于亡者身死的消息才传出来时,不仅那位鸿渊太子疯了,镇威将军也跟着疯了,杀到璇玑阁门口守了二十多天,非要对方说出凶手,后来也不知谁劝的才把他拉回去了。”
老人说完长叹一声,客栈里也跟着安静了下来,说话的人也都沉默了。
“你们说,这帝侯是真的回来了吗?”
“那还有假?七国都知道了,连璇玑阁都承认了,不然天倾女帝封的谁当新国师?总不能尊个冒牌货当帝侯吧?”
“可是”
有人犹疑不定地开口,“这明明死了五年的人,怎么就活过来了呢?”
“诸位难道忘了么?帝侯在成为帝侯之前还是云泽少女。”
白袭突然打破了寂静,笑的高深莫测,“神派来护佑坤域的使者,怎么会死呢?”
众人一惊,显然被这个说法惊到了,连李骁鹤都惊讶地挑了挑眉看向某人。
白袭看了她一眼,李骁鹤立刻懂了他的打算,心里佩服的不行,不愧是天子,真是时时刻刻都在算计啊!
“公子的意思是”
“这帝侯是不死之体了?”
“这”
“也不是不可能啊,莫留山不就是神留下的传承吗?帝侯就曾经是掌门的传人呢!”
众人越聊越兴奋,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李骁鹤就听他们兴高采烈地扯犊子,心里憋笑憋的难受。
白袭看她那扭曲的表情只觉得胃疼,正要说什么时,忽然见李骁鹤脸色一变。
“怎么了?”
李骁鹤目光狠厉,一把抓过北斗,“辛离辛雪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