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已解,无需多言。
姚依依看了麒王一眼,两人微微颔首,眼神交汇,心下晏然。
这时,一个压低的嗓音从后面弱弱传出。
“来,妘儿,你也尝尝,是蜂蜜的。”
是卓展的声音。
温和的笑容凝固在姚依依的嘴角,只一秒,她的目光便不自觉地从麒王身上移动到卓展身上。
只见他正招呼着赤妘吃烤鸡,而赤妘正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指着自己的肚子,小声说着“吃不下了。”两人虽坐的是两张席案,却愣是给人感觉就要坐在一起了,说话也是探身够着,你来我往、眉目传情,看上去十分亲昵。
姚依依从刚才就很在意了,只不过壮子这么一折腾,让她暂时忘却了这件事情。今日的宴席,自己也是沐浴更衣过了的,换了新的发型,还别出心裁地在眉间贴了一片额花。但卓展从进门开始似乎就没正眼看过自己一眼,光顾着跟他的好妘儿说悄悄话了。这让姚依依心里好生寒凉。
难得自己还特意为他打扮一番的,他竟连看都不愿看一眼吗?姚依依自问在姿色、气质上都要比赤妘出色,虽然不知赤妘的娘家是大户小户,但自己中山上将军之女这个身份总会被人高看一眼的,她的夫婿,即便不是王亲贵胄,想谋个好前程,也是意料之中的。为什么这一切,他都不在乎呢?难道真的因为自己时运不济,没有先于赤妘认识他?
想到这里,姚依依不禁眉头微蹙,黯然垂头,神情很是落寞。
刚刚与其对视过的麒王含征井当下便觉察出来了,但他并不知晓姚依依的心思,只当是那胖子一伙给姚依依丢了面子,惹得她不高兴了。于是乎,他也不高兴了,想起壮子刚刚的那番真知灼见,不免又气恼起来。
“佳肴虽好,却只是为满足口欲之欢的附庸,在这个上面比较高下,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含征井目光冷淡,悠然说道。
低头暗自伤心的姚依依听到这番话立马抬头,莫名其妙地望着含征井,心想着自己刚刚解开的疙瘩,怎么又给系上了?井哥哥这样的身份,竟会这么不依不饶,究竟是要干什么。
正心平气和享用烤鸡的壮子登时不乐意了,星火燎原,连绵成势,战神附体,当即反驳道:“哎,殿下,你这话壮某人可不敢苟同了。职业无高下,梦想无贵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厨子虽然是伺候别人的,但这是一份无比高尚的职业,能创造奇迹,更能带来快乐。如果没有厨子,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怎么能这么细皮嫩肉、精神抖擞?既然厨子做的菜能登大雅之堂,厨子就等同于登上大雅之堂了。”
“谬论。为此相争,简直有失本王仪态。”本来就坐的高的含征井还是鼻孔看人,一副不以为然。
“哎,殿下,这明明是你先挑的头,可怪不到壮某人身上!”壮子也吹胡子瞪眼睛,很是不忿,“那你给我说说,在你眼中,什么能登大雅之堂?”
“思辨斗智、堪议时局、斗勇斗法。”含征井凛然道。
壮子皱了皱眉,咂摸着:“我们是外国人,这时局是怎么个情况也不懂,讨论不了。斗勇斗法,不就是比武吗,这个卓展可以陪你玩儿玩儿,不过这场地太小,吃饭呢,舞枪弄棒也不是个事。这思辨斗智……啥意思,辩论吗?”
“应该是。”旁边的段飞侧头小声说道。
“那可以啊!”壮子一拍大腿,来了兴致,“段飞,我记得你不是校辩论队的吗,来,跟麒王殿下辩两局。”
“校?”含征井一怔,有些听不懂这些华国人说话。
“就是念书的学堂。”段飞解释道。
含征井面色一冷,哂然道:“学堂怎能与庙堂相比?到底还是蛮荒庸民,实在难以沟通。”
这话让段飞也倏然怒了。之前他就十分看不惯这个用鼻孔看人的自恋狂了,却碍于他的身份和地位,不屑与他争辩。但现在听到他这般说辞,一向争强好胜的他怎能轻易咽下这口气:“哦?麒王殿下既然如此有把握,那与我们三个思辨一番又何妨?”
“三个?我也上啊?”壮子突然肝颤,哑声问向段飞。
“啧,三个都能赢,才叫霸气。怕啥,你小学的时候不最爱看脑筋急转弯吗?”段飞轻声道。
“这也行啊?”壮子心惊。
“好!既然三位有兴致,那本王就奉陪到底,让你们输的心服口服。”含征井也陡然燃起一股斗志。
“好,那我们三人每人给殿下出一道题,王爷如能答对一道,就算你赢。”段飞先发制人,定下了规则。
“一道?莫欺人太甚,本王若是三道都答对了,还请这位乐正公子为刚才的言论向本王道歉。”含征井目光凌厉,不甘示弱。
“那如殿下果输了,一道都没答对,也请为刚才的言论向我这位兄弟道歉。”段飞步步紧逼,嘴角上扬,浮起一丝阴鸷的笑。
“哼,依你所言,难不成本王还能一道都答不出来?”含征井鼻孔微微出气,微眯的眼睛里写满了鄙视。
眼看思辨斗智已无可避免,一旁的姚依依急得不行,生怕两方又起什么冲突,自己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于是便求救地看向卓展。
卓展当然看到了姚依依热切的目光,但他就像没看见一样,并未出面阻拦,只是淡淡地笑着,无奈摇了摇头,看样子,是打算配合了。
卓展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是抽的什么风,按理说应该以大局为重,尽快与这个麒王搞好关系,好共同商讨对付那帮白冥神使的大事。可不知为什么,他也很想煞煞这位天之骄子的锐气。哎,从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竟是这般小心眼呢。
心里想着,卓展不禁又看了一眼旁边紧张兮兮的赤妘。好看,真好看……于是,赢下这场思辨的心便更加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