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不久前还是星月满天,这时就雷电交加。
夜里的雷阵雨,人在屋里,就淋不到。
窗外时不时闪过恐怖的闪电的光,木三月洗完澡测卧在床上,不那么害怕。
她美滋滋的,蜷缩着身子,身上仿佛还嗅得到他的味道。
说来也真是奇怪,冷清池居然没有多问一句。
他就没看出她在说谎吗?
一半欢喜,一半愧疚。
已经好久了,那个人应该到旅店住下了吧?还好,这雨等到现在才下。
等她起床下楼,外面已是阳光明媚。
“三月,你起来啦?”
下了阁楼,她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声。
尽管这是她打心底里不想见到的人,但来都来了,哪能轰走人家?
“嗯。”木三月应了一声,独自进了卫生间。
有时候,人不是怕面对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而是怕面对曾经的自己。
洗漱完,她重新走到那个女人眼前,“小瑰,好久不见。”
“三月,没想到吧?我现在会是这般下场。不过,我没输。”她还是那么趾高气扬,颐指气使。
“输赢就那么重要吗?你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你过的日子是你的日子,我过的是我的日子。你不来找我,我这辈子都不会想找你。但既然你来了,我就当你是客人。坐吧,我去给你倒茶。”
小女孩坐在躺椅上玩玩具,她听见木三月的声音,便跑过来要抱抱,“大姐姐,大姐姐,昨晚妈妈给我唱《小星星》了,妈妈还亲了小莘……”
这个孩子,木三月也不是不喜欢,可是再怎么喜欢,她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她看了小瑰一眼。
“小莘,让你妈妈抱你吧!”
小瑰曾经是那么美丽、有心机,现在的样子,让木三月难以置信。
虽说才二十又五,这看上去明显沧桑。
小瑰抱起女儿,看向木三月,“昨晚,是你送小莘回家的吧?我追出去你已经走了。不多久,你未婚夫来找你,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啊!真让人羡慕。人生地不熟的,大晚上的出来找你。这个男人,你很有眼光。”
什么?
冷清池昨晚到上村去过?那他……
“三月?你发什么呆呀?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陈述事实,你不要想多了,我对你的东西不感兴趣了。”
她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你来的时候我家没人吗?”
“噢,刚巧他们出去钓鱼。让我和小莘在大厅等你起床,说不要打扰你睡觉。”
“原来这样啊。”木三月摸着肚子,都瘪了,“我去厨房找点吃的,你们自便,桌上茶给你倒好了。”
小瑰把小莘放下来,“自己去躺椅上玩儿,妈妈手抱酸了。”
她随着木三月进了厨房,憋着话想说。
“有话就说,你小时候不是挺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嘛。”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手链,“你还记得这个吗?我这次回家整理东西找到的,原来它掉在床下面……”她低下了头,不再说下去。
这个手链,木三月怎么可能会忘记?它化成烟,木三月都能辨识出来。
六年级的时候,小瑰和一个小男生好了,那个男的送给她一个手链。
她在木三月眼前显摆过,当天就掉了。
然后,是她的诽谤,一传十,十传百……木三月成了别人口中的“坏孩子”,担着这个坏名声,她熬到了初三。
直到木三月考上了县城的高中,而多数同学,包括小瑰,都选择了辍学打工。
她见木三月端了粥出了厨房,一个字也没回复,就跟着她说:“对不起,三月!我知道这句对不起已经太迟了。我……现在也得到报应了。昨晚,我看了《女神秀秀》,赵芷琪从你抽屉里拿出来读的诗,我听了很难受。我知道,因为我的造谣,造成了你心里的痛苦。我……”
迟到的对不起有什么用?
既然已经迟到了,它就没有任何意义,顶多是让人的心里好受点罢了。
“你说什么诗?赵芷琪读的?”
“对啊,你没看昨晚的真人秀吗?赵芷琪读诗,都上微博热搜榜了。她那两晚不是住在你的房间吗?网友都很好奇房主是谁。这个真人秀反应特别激烈,难道你都没有看手机新闻?”
小莘从躺椅上摔下来,哇哇大哭。
小瑰飞快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哄着。
这一幕,木三月心里很触动。
这个小瑰,为人母的小瑰,终于不再那么讨人厌了。
母爱,是这个世界上嘴能引起共鸣的东西,人的心肠再狭窄,也会为母爱腾出一条羊肠小道。
“你带小莘回家吧!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希望你不要再打小莘。你遇人不淑,但小莘没有错。以后,会有良人爱你们的。”
她捏捏小莘的红扑扑的脸蛋,“小莘,不要哭了,你可是星星诶,星星只会笑着眨眼睛,是不会哭的噢!”
小莘止了啼哭,小瑰牵着她离开了木宅。
木三月看着这幅画面,是自己多少次梦里的画面啊!
小莘,你现在只会看到天上笑着的星星,多么幸福啊!等你某天看到会流泪的流星,那时候就不会这么容易被大人骗了。
“你在想什么?”
“啊?你从哪里冒……”
眼前的男人突然抱着她,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哎呀,你放开我,大白天的。”木三月摆脱他的嘴。
“我不要放,一辈子都不要放。”他丝毫没受影响,腻歪了好久,他才说了句:“我今天也来提亲。”
“什么?!”
“你已经听到了还问?对了,木家村口来了不少游客,估计很快就会找到木宅。”
她在躺椅坐下,“找木宅干吗?这里没有古董,也没有风景。”
叶阶明心里很心疼躺椅上的这个风轻云淡的女人。
他看过了网上的讨论,各种分析她的那首诗。
有网友说,这首诗读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隐约有些心酸;也有网友说是有希望的、乐观的……阶明不懂诗,也不懂女人。
“三月,你就是我的风景。”
“叶先生,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说起情话来,简直满分。如果我是无知少女,那岂不是老早就上钩了?”她打趣道。
这蠢女人怎么提起裤子就不领情了?
难道,昨晚他还不满足?
叶阶明蹲到躺椅旁边,“三月,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想去看看‘梦’是怎么长的。”
听到‘梦’,木三月侧身趴在躺椅扶手上,与叶阶明四目相对,细语:“叶先生,你是我的梦吗?我觉得好不真实啊!清池跟我相处有七年,可我们才不到一个月。你为什么选我呢?你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哪一个都比我好。”
“难道你真得以为,我们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吗?”
“啊?你什么意思?”木三月难得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
“我告诉你啊,把耳朵凑过来……我、就、不、告、诉、你。”
他站起来,手放进裤兜,“我们关门出去吧,一会儿就有人来了。我可不想出绯闻。”
屋角有人说话:“那边就是木家老宅,不知道木爷爷在不在家。”
木三月连忙拉叶阶明,蹑手蹑脚的上了楼,栓了房门,“嘘!不要说话!他们喊人没反应,就会走。老宅阴森,他们不会久呆。”
她转头碰到叶阶明,“你这么看着我干吗?神经啊!”
叶阶明坏笑着说:“三月同学,老师现在教你一个成语,就做引狼入室。”
楼下的游客,见没人,拍了些照片就走了。
躺在床上,叶阶明望着屋顶的木板,小小的空间有大大的温暖。
他想问木三月好多事情,无从说起,便挑起一个话题:“三月,你为什么喜欢叫我叶先生啊?”
叶先生这个称呼,一般人听上去有些生分;从木三月的口中说出来,又不是如此。
木三月翻过身,趴在他上身,耳朵挨着他的心脏,“我只是觉得叶这个姓很好听,先生这个称呼很好听。”
有人说,听一个人心脏的跳动,能听出来是否爱得真心。
“好听?我怎么不觉得?”
“因为你笨嘛,叶先生……。”
楼梯口爷爷在喊:“三月,三月,你怎么还在睡觉?有那么好睡吗?下来做饭!”
“知道了!爷爷!”木三月整理好衣服下床,“记住,不要发出声音。我等会儿给你送饭。”
木三月出去锁了房门。
金屋藏娇?
叶阶明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书桌的抽屉,“这个女人,居然把本少锁起来!那我偷偷看她的东西,也没什么不可以。”
找了半天,他都没发现照片之类的,他好奇木三月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却找不到。翻出来的都是木三月的字画。
这就是赵芷琪读的那首诗吧?
他取出最上面的那张纸题为《阳光落下的枯叶》,她就那么喜欢叶子?没看出来,这个女人还挺有文采……
厨房里,冷清池给木三月打下手。
“三月,我和爷爷钓了这么多鱼,厉害吧?”
“嗯,我起得太晚了。那个……清池,你昨晚去小瑰家了?”
冷清池洗菜的手怔住了几秒,甩了菜叶上的水再放到刀板上切,一下一下动作很笨拙。
“去了。不认识路,走了好多弯路。结果错过了三月。”
“喔,清池,谢谢你昨晚在门口等我。”
爷爷负手走进厨房,点点头,“小池,很努力啊,早起煮粥,还陪我钓鱼!三月,老是偷懒。从小懒到大,也不出去玩,除了睡觉就是看书写字。”
“爷爷,您出去吧!等着吃饭啊!”
“好好好,丫头大了,嫌我嗦喽……”爷爷又负手出了厨房。
红烧鱼出锅,小小的,一个一个分明,没有碎。
“清池,你把鱼端出去吧!摆碗筷准备吃饭,我再炒一个小菜就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