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小姐叫住了木三月,很礼貌地微笑着,只看得到八颗牙齿。
“木三月小姐,你有一份快递在这里,我早上帮你代签了。”
奇了怪了,怎么会有快递啊?
木三月感到一头雾水,从前台那里拿过来一个老大的箱子,外包装是很精美但轻飘飘的,晃动一下,能发出碰壁的撞击声。
去设计部的路上,出去吃饭而经过她的同事,都自觉地给她让道,大家都以为她抱着一个超重的东西。
这绝对是一个恶作剧,或者是危险品,搞不好要爆炸的。
别人都是出去吃午饭,木三月反而往工作岗位上去。
这个大盒子占据了桌面的大部分面积,木三月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盒子,里面还有盒子,再打开里面的盒子……越来越小的盒子,最后终于没得拆了,才从小方盒里拿出来一个不明物。
什么鬼?一块巧克力?用这么大的一个箱子?这到底是谁的恶作剧啊?
木三月看着地上,大大小小的,渐进变小的盒子,堆满了一地,莫名觉得无助。
以前温暖在的时候,还有人陪木三月吃饭;现在,却只剩自己一个人。
“喂,蠢女人,你是傻子吗?”木三月的耳朵动了动,这个声音,不该是幻听。转身的一瞬,她就被他搂住,“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胸膛热乎乎的,隔着西装,也能感受到男人的雄性温度。他的声音如此富有磁性,二十多天没听了,此刻,真想在他怀里多呆一会儿,哪怕是多一秒也好。
可是,副总曹烟如不应该缠着他吗?这里不是木家村,也不是酒店,而是叶氏。
想到这些,木三月推开了他,他一个没站稳,跌倒了盒子的堆里。本来堆得高高的,结果被他一躺,瘪了。
“木三月,你这个女人,真是煞风景!”他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解开了西装的扣子,“有你这么趁人不备搞袭击的嘛!”他生气的模样真有趣,脸红了一片,连耳朵都连带着红了起来。
不能笑,要忍住!
“叶先生,你不在的日子里,曹副总可是嚣张得很呐!你不怕被她撞见,我还怕呢。这里是公司,不是公园。”
叶阶明的脸色渐渐恢复本色,幽黑凝重的眸子看着木三月,质疑道:“什么曹副总?哪个曹副总,我怎么不知道?”
也不知道他是在装傻,还是果真不知晓,双眸微微眯起,似有所悟。
地上的盒子被木三月整理了起来,被叶阶明压得瘪瘪的,还省了一道手动压扁的程序。
“真是浪费,这么好看的盒子,就装了一个巧克力,何况我还不爱吃巧克力,暴殄天物……”木三月拿着那颗巧克力,嘴里念叨着。
巧克力被赋予了某种寓意后,就被当做无言的语言。
叶阶明从她手里抢过来巧克力,嘴角还伴有一丝不悦,“不吃就丢了,哪里那么多废话!就没见过你这种不识相的女人!”他的手举起来,把巧克力丢到了那堆盒子呆的地方。
“喂!你怎么扔了呀?”木三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一秒才在地上着急地摸着,“该不会是你送的吧?这种大盒套小盒的小把戏,叶总也会耍啊?”
见她跪在地上,着急找巧克力的样子,叶阶明微微抿着嘴唇,脸上是大写的瑟。握在手心的那颗巧克力,被炽热的掌心融化。
他扶着她站起来,“好啦,别找了,我骗你的。看,这是什么?”他的手掌,慢慢在她眼前张开,眼神里都是宠溺。
男人就会以这种小把戏愉悦女人,实则愉悦的是他们自己。
木三月抬起手,一把从他手心夺过来,“幼稚!”
“喂,我带你去吃饭。我先下去,在车库出口那里等你。”
木三月捧起那堆盒子,走了出去,把他甩在身后,边走还边挖苦着他:“叶总,你不是喜欢订外卖嘛!对了,您做的方便面太难吃……”
方便面谁做还不是一样的味道?叶阶明的认知里,方便面,除了红烧,就是香辣。
“你上次端上楼给我吃的饭菜,也没多好吃啊,一个女的,做菜手艺那么菜,还好意思说别人……”
叶阶明在她后面,一个人嘟囔着,以不服气的口吻。
下了电梯,叶阶明就迎头碰上了叶董,他只能看着出了大门口的木三月得意地朝他摆了两下手。
“阶明,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来,上去,跟我交代一下你在国外这些天的情况。”
“不是,爸,我还没吃午饭呢。”叶阶明想冲出去,却被叶董拉住。
“一顿不吃饿不死。”电梯很配合叶董,及时开了门。叶阶明被推了进去,老谭跟在他俩的后面。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约会就这么泡汤了。
“爸,你怎么这么早就工作了?不多休息会儿吗?”
叶董给老谭使了个眼色。
老谭会意后,身体微微移动朝向叶阶明,“少爷,这阵子公司的事情比较多,叶董比较操心。吴氏鞋业,上个月的销售额虽然不及我们,但也不容小觑。”
三人一起出了电梯,去了董事长办公室,边走边聊。
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叶董在主位,叶阶明坐在一侧,老谭本来站着,也被叫来一侧坐下。
“爸,我还是担心您的身体,所以回来了。在几个国家穿梭谈生意,虽然气氛很好,合作也基本谈下来了。但是,他们大部分看中的是我们的劳动力和低成本,言语之间,对国内的研发能力并不看好。”
叶阶明看了眼叶董没意见,接着说:“另外,我也做了国外的市场调查,和国内的需求和审美还是有区别的。以前以为谈了生意赚了钱就行,这次出国,我觉得有很大的触动。我想做的,不仅仅是赚钱,还要大力研发有中国特色的鞋子……”
叶董看着叶阶明侃侃而谈,脸上保持着波澜不惊,但难掩嘴边的那抹欣慰。
时间总是在说话中,不知不觉从唇边溜走。
曹烟如敲门而入,又惊又喜地喊了声:“阶明?你回来啦?”
在国外呆了几年回来的女人就是奔放,即便穿工作的白西装,也能搭配得那么性感。
她眼睛像是不能合上了一样,持续睁着眼看着叶阶明,直到在他身边坐下,把他的手臂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胸前有频率地蹭了蹭,娇嗔着说:“阶明,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过得好乏味啊。以后,你要去哪里,就带上我吧……”
叶董咳嗽一声,叶阶明摆脱她,挣扎着站到另一边去。
“叶伯伯,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到您。”
叶阶明感觉自己的手臂可能会烂,西装袖子都被她胸前的打底粉蹭了一层,怎么拍都拍不掉,索性脱下来,扔到了沙发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不去你爸的公司?到叶氏来干什么?”
这一连三个问号,曹烟如只回了几个字:“我喜欢呐!”
叶董从沙发起身,坐久了腰背皆疼,敲打着疼痛的身体部位,“老谭,我们出去走走,桌上的工作,阶明,交给你了。”
老谭护着叶董走出办公室。
“叶董,这个曹小姐看上去并非善类,您同意她进叶氏就不怕……”
叶董原本佝偻着走,突然站直了腰背,笑了起来,“老谭,男人如果连女人都对付不了,怎么去对付商场的勾心斗角?女人斗起来,可比商场险恶多了。走,我们去公园走走。哦,对了,打电话给小鱼。”
叶董突然精神好转,扶了扶眼镜腿,一股睿智的光芒从镜片里射出来。
人活久了,多少都有点慧眼,来洞察世事人情。千言万语都在这个目光中道尽了,所幸,老谭一点就懂,无需道破。
叶阶明抱着叶董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淡然的等着电梯下一层楼,小鱼早就等在了电梯口。
“叶总,给我吧。我天天给您发邮件报备叶氏的情况,相信您已经不需要我再说上个月的工作了;我跟您说一下,今天的工作吧……”
叶阶明停下来,眼神里有些不满,深不见底的一抹愠色投在小鱼的眼中,“小鱼,你每天都给我报备工作,ok,很好。那么,曹烟如来叶氏,当了个挂名副总,你怎么不告诉我?”
下属哪敢违背上司的吩咐啊,老叶董的命令就是圣旨。
“叶总,你只让我交代工作,所以我认为,曹副总只是个名头,不值一提。不过,她刚才哭着下了楼,看上去衣服乱糟糟的,您……”
叶阶明冷笑一声,递给小鱼西装外套,“别问了,这件外套给我丢了。还有,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曹副总这三个字,你不觉得读起来有点……”
临近下班,木三月收到了一天微信:三月,我已经被调去大城市的医院了,你为我感到高兴吗?
木三月回复:牧牧,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当然为你感到高兴!你调去哪里了?
牧牧回了语音:三月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三月,你是摆脱不了我了。我在你所在的城市,六月份,新的开始,我们拭目以待吧!
从听筒里放出的声音,跟人的本音,听上去感觉不一样。木三月重复听了三遍这条语音,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就是听上去有些茫然,也没再回复。
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木三月接通了电话,那边是叶阶明的声音:“木三月,等会儿下班别走。等我。”
说完就挂了,没给她拒绝或是同意的机会。
电脑的屏保切换着一个个鞋子的画面,都是顶级鞋子设计师的代表作,各种花式,各种材质,各种风格,杂糅在木三月的眼里。
潮流与时尚,市场与需求,就像感情一样,说风就是雨。看上去似乎有规律,其实掌舵和风向,有时也会矛盾,而灵感就是在矛盾中寻找出路。
只要不放弃,出路总会有的。木三月的眼中,从不乏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