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三月在自己空白的书上费力找着教授提到的考点。
颜栀的一局游戏还没结束,教授的划重点就宣告完毕。
“重点就这么多,考试的时候自我发挥吧。多写点,不要节约墨水。这节课还有点时间,大家自主复习。考研的同学现在可以去图书馆找清净,前提是别挂科。”
班上的李学霸已经列出了考点清单,开始的时候还藏着噎着,没一会儿就被后面的同学逼供了去。
牧三月瞥了一眼左边的颜栀,“你这一局怎么还没结束?快半个小时了吧?”
“没办法,碰上劲敌了,僵持不下。哎呀,对方水晶倒啦!哈哈,赢了!”颜栀留言一句就退出了游戏。
有点发烫的手机被她搁在桌角。
“牛文,重点标全了没?”
“多数标出来了,诶,你的书呢?拿来,我帮你划一下重点。”
“嘿嘿,我带错书了,包里还是上午的那本《外国文学史》怎么办?”
牧三月苦笑了一声,从颜栀的书包里掏出那本《外国文学史》。
“能怎么办?都看呗!外国文学的教授划重点了没?你这本书比我的还新,你可真行。”
“你都不看群消息的吗?群文件里,《外国文学史》的ab卷答案都传疯了,不知道考a卷还是b卷,都背下来就行了。”
“还有这种操作?教外国的就是不一样!”牧三月点了点头,把颜栀的书塞回了书包。
教室里的学生断断续续,偷偷从后门溜出去。
坐在讲台前的女教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李学霸独坐第一排,坚守阵地。
牧三月在书上找全了考试重点,套上中性笔。
她环顾了四周,人都走绝了。
“诶,颜栀,就剩李学霸在那里了。教授都走了,要不我们也回去吧?”
颜栀把书包往肩上一搭,头撇了一下,“不走难道要在这里当学霸啊?走吧,留给学霸一片净土。”
她们从五楼一口气跑下来,到一楼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
“唉,学校怎么不搞电梯啊,累死了,跑上跑下的。”牧三月插着腰抱怨道。
颜栀提着牧三月的包往外带,“别抱怨了,快点回去背书,你要挂科啦!”
“搞得你好像没挂过科一样,是谁前两年的四次英语期末考都没及格过?补考都是我外援给你发的答案。”
有些人天生对母语之外的语言不敏感,颜栀就是其中一个。
原以为摆脱了高中,摆脱了高考,大学读了中文系就能不用学英语。
谁知道,大一大二还是有《大学英语》这门课。
除此之外,还要考英语四级。
颜栀考了五次。
夏天6月份,她穿短袖考四级;冬天12月份,她穿棉袄考四级。
第五次,大三的那个冬天,她考了425分,终于踩线险过。
查四级分数的时候,还是牧三月偷偷查了告诉她。
“我谢谢你,我的姑奶奶诶!没有挂过科的大学那不叫大学。哦,我想起来了,你挂过一次计算机课。真是抱歉啊,记性太好了。”
牧三月白了她一眼,冷哼道:“我那次是失误,在机房有点紧张,做好忘记保存了嘛!”
“挂科就是挂科,结果还不都是一样!别人只会看你的结果,谁会在乎你是不是失误啊!”
互怼过后,又是一对中国好室友。
回去的时候,牧三月骑自行车带颜栀。
路过图书馆的时候,她们看到有大四的学长学姐在拍毕业照。
牧三月蹬着自行车踏板,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怎么还有毕业班在拍毕业照啊?五月份以来就没断过。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拍的。毕业了不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干嘛假惺惺的拍个班级照留纪念。”
颜栀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扶着牧三月的腰肢,嘴里还大言不惭的叨叨着。
“我都累死了,你还在说风凉话。还是你带我吧,我再也不说你英语不好了,求求你了,颜栀大大。”
她抓了刹车,停下来喘着粗气。
颜栀的脚触到地面,离开后座,不屑的说:“你说你怎么这么柔弱?这才骑了这么一小段路,你就不行了?”
“我就是不行了嘛,谁让你那么小气,非说要扯平。”
“算了,我来推车。我们走一段路吧?怎么样,等会儿我再带你。”
图书馆旁边的那条道上,栀子花正开得灿烂,芳香四溢,沁人心脾。
风轻轻吹过,栀子花的香醇飘散在路人的鼻尖。
一朵朵白乳色,在繁茂绿叶中特别显眼,白玉般的光泽。
牧三月瞄了一眼,手痒,摘了两朵在手里把玩。
颜栀对花花这类的东西不感兴趣,鄙夷道:“真受不了你这种小女生,整天那么少女心干嘛!看着真难受。”
“什么叫我这种小女生,难道你不是女的啊?莫名其妙,算了了,不玩了,我丢了。”
“本来就是嘛,看你去年夏天给我挑的这身,上衣是白色收腰的,还喇叭袖;下身还这种浅蓝的超短裤,脚上这双还搭配有跟的,咯噔咯噔烦死了!哪有运动装来得舒服!”
牧三月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她双手捧着肚子说:“剽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这种打扮,你可以做自己的。我没关系,你开心就好。”
“这可是你说的,那你保证以后不许再叫我男人婆。”
“我,牧三月发誓,以后如果再叫颜栀一句男人婆,我就……我就财源滚滚,男神不断!哈哈……”
颜栀的眼里迸出不满的神色,凝望牧三月跑远的身影,她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她一脚踩上左边的脚踏板,蹬了一下,另一个脚快速踩上了右边的脚踏板。
两个脚有规律的踩着脚踏板,屁股腾空着。
“喂,你等等我!跑什么呀!我要超过你了哦,你加油啊,乌龟仔仔。”
“颜栀,你还真骑走了啊!你再不停下来,我就不理你了!”
没过几秒,颜栀就停在了一道绿荫下。
“我等你三秒,三……二……一点五……”
牧三月跑过来,一垫脚尖就坐上了后座,搂着颜栀的腰说:“好啦,还一点五,你咋不直接说一呢?出发!打道回府喽!”
“诶,牧三月,我不想再叫你牛文了,反正你也不写小说了现在。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好呢?”
“直接叫名字不就好了?我一直喊你颜栀的大名的诶!”
“谁让你喊我颜栀的?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太淑女了。我们来个约定吧,给对方取一个专属外号怎么样?”
牧三月的左耳贴着颜栀的后背,汗水不停渗出,似乎都灌到了她的耳朵里。
“颜栀,我超喜欢你的名字的,一想到这个名字就能能闻到栀子花的香……”
牛头不对马嘴,颜栀咬着唇瓣,愤愤道:“庸俗!”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说得都对!现在还早,我们去公园玩一会儿吧?晚上再复习好不好?”
颜栀在在一旁车棚里停自行车。
牧三月靠着一棵树仰望天空,发呆着想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嘿,牧三月,在想谁呀?”颜栀拍打着牧三月的左肩,又闪到她的右后方。
牧三月回过神来,转身径直看向颜栀。
她翻了个白眼,调皮捣蛋的说:“颜栀,你又来这个,能不能换个花样啊,你……”
但是,还没等她说完,颜栀就朝右边跑去了,“好呀,哈哈!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你来追我,追到我就给你!”
她气的直跺脚,舌头喉咙都不听使唤了,拔腿就跑,“好呀好呀,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颜栀,我不收拾你,你都要上天了!”
初夏的傍晚褪去了几分热度,缕缕微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宛如一道横流的小溪。
颜栀跑在前面,牧追在后面。
你一句我一句的斗着嘴,这画面不免有些引人发笑。
跑到一个梧桐树下,颜栀突然停住,顺势倚着树干休息。
颜栀的眸子闭了几秒,温柔的睁开,“喂,傻瓜,你行不行呀,跑这么慢?我倒着跑你都追不到我,呵呵。”
好一会儿,牧三月终于跑到了颜栀跟前,双手捂着腰,气喘吁吁的,冷漠的翻了一个白眼,“得瑟吧你,我是故意跑那么慢的!天气这么热,跑那么快还不得中暑啊!”
颜栀泯了泯嘴唇,拿出纸巾,温柔的抽出一张来,然后霸道的拍到她的手心,不屑的嘟囔:“强词夺理这门功夫你满级了,明明跑的那么慢还……”
牧三月猛的接过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一边说着:“嘀咕啥呢嘀咕?以为我听不见呢?”
她转身嘟起了嘴巴,手臂交叉起来。
看来是生气了,不过是假装的。
颜栀突然紧张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走一两步到了她的面前。
她纤长的手指,拨开牧三月额边润湿的碎发。
黑色的眸子显得异样的温柔,轻声像个孩子般的说:“好了,牧三月,我错了,随便你怎么罚我都行,别生气了好吗?给你看,我给你买的礼物。”
牧三月嘟起的怨气突然就咽下去了,然后呆呆的看着颜栀将要打开的手心。
几秒后,一个声音打破了这持续了好几秒的宁静。
“啊!蜘蛛!”
牧三月的脸变成了愤怒的红色。
颜栀见大事不好,便一个转身。
牧三月重重吸了一口气,两手叉腰,坏笑着说:“颜栀,你那会儿给我三秒钟上车。我这会儿给你三秒钟消失,好了,三……二……”
她做了个鬼脸,“略略略,牧三月,你个胆小鬼,小说写得那么烂,胆子也一样小!”
她却又追了上去,“我叫你说我胆小!看来你真的是皮痒了!颜栀,看我追上你,我不弄死你!”
两个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一个美丽的傍晚,见证着那份简简单单的单纯和欢乐。
看上去没有丝毫忧伤,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