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出现,给秦逸天带去许多欢乐,每天他都会带“朋友”出去后院的草地上转悠,跟着它一起满草地奔跑,玩累了再把他带回房间圈起来。“朋友”很乖也很懂人事,每次秦正和陆瑚贞回家,它都安静得跟不存在似的。
佣人们最开始会躲着避着,后来慢慢地也习惯了秦逸天和他小伙伴的存在,甚至慢慢的,有些老一点的佣人开始会跟秦逸天聊天,关心他的饮食起居,帮他通风报信。陈叔偶尔还会偷偷带他们去附近的地方玩上一小会儿,再用自己的私房钱给他买点小零食。对于这个谦卑懂事的小少爷,他是打心底里越看越喜欢。
快乐平静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年多,“朋友”在秦逸天的精心照顾下,已经长成一只跟他差不多高的大狗,但它还是那样的懂事,从来不会乱吠乱叫。
秦逸天这一年多过得太开心了,开心得都忘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这个道理。直到一个夏天的清晨,一件突发事件彻底抹杀了他对这个家的所有希望,否定了他原本以为拥有的稀薄的母爱,甚至狠狠刺伤了他那纯粹干净的心灵。
夏天的阳光本就来得早,睡梦中的秦逸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惊醒,小小的身躯突然从床上弹坐起来,他莫名其妙地梦见一片鲜红的血,梦里的场景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他揉了揉眼睛,将眼角的泪珠擦掉,却有点忍不住想起远在老宅的爷爷和二叔。虽然有“朋友”的陪伴,但是他还是总会想起以前在老宅的快乐时光。
来这里快两年了,爷爷和二叔一次都没来看过他,他也不知道缘由,每每想起,总觉得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但他还是宁愿相信,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他们才没来看他,毕竟他们对他是那么宠爱,怎么可能舍得将他丢弃。
秦逸天忍着心里的思念,出声唤了一句:“朋友?”
空荡荡的房间传来回音,秦逸天将手放下,头探向落地窗处,又叫了声:“朋友?”
还是没有回应。
他快速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小跑到落地窗前:只剩下一条狗绳,“
朋友”不知去处。他随即转身,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连浴室也没放过,最后,当他掀开窗帘时才发现,通往阳台的门并没有关紧。
这里是二楼,阳台上没有“朋友”的身影。秦逸天慌神了,且不说会不会掉下去摔伤,如果被发现,那也是很麻烦的事情。他在阳台的栏杆边探出身子朝下望,小声地叫了两句,没有回应也没有身影。于是他又转身进屋,小心翼翼地开了门,然后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没事的,没事的,就算爸爸妈妈偶尔会很早回来,但是现在还没六点,应该不会那么巧的。嗯,万一真的不幸被发现了,说不定我求求妈妈,她应该会答应的。
没事的,没事的。
秦逸天一遍一遍安慰着自己,同时轻声下楼。
整个别墅沐浴在晨光里,暖暖的朝阳洒在地板上,镀上一层和谐美好的薄雾,安安静静的清晨,无人打扰的美。
这一幕与那个蹑手蹑脚弯腰走在楼梯上的小男孩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秦逸天在客厅找了一圈,连叫唤都不敢大声,但是毫无收获。直到走到玄关处,他突然听见几声狗叫,还有陌生的训斥声。
心里瞬时略过一丝喜悦之后,又开始转为不安。那声音,有点像是妈妈的。
他本想开门偷看,却担心被直面发现,犹豫了几秒后,他重新小跑上楼,在二楼的廊道处,闪身躲进厚厚的落地窗帘里,轻轻推开旁边的小窗户,低头看向别墅外,一切画面尽收眼底。
“这是哪来的畜牲,小顾,我和老爷不在你们就是这样看家的?现在竟然懒散得连畜牲都能随便进出了吗?”陆瑚贞的声音冷冷的。从秦逸天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她那略微恐怖的眼神。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妈妈不是这样的。
小顾低着头,浑身哆嗦,战战兢兢地回道:“夫人,这,这狗是,这狗其实是少爷养的。”
“逸天养的?你刚刚不是说没见过吗?”闻言,陆瑚贞的眉心突然皱了起来,一种受骗的感觉从心底腾升。
“夫人,确实是少爷养的,少爷一个人
在家,陈叔他们看他孤独,就同意他收留这只狗。夫人,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小顾说着说着,语气竟带着求饶意味。
秦逸天的心跳得极快,妈妈平时对他都不这样,就算觉得妈妈不是个温柔的人,但在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是很耐心带着笑意的,怎么对小顾就这样严厉。
“真的是逸天养的。”不知道为什么,陆瑚贞突然变了神情语气,一脸邪笑,接着低头看向被拉在一旁,一直对着自己吠个不停的“朋友”,手缓缓地探向它的头,却在它够不着的最后几厘米处停下,眼神里尽是挑衅。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秦逸天直接吓呆瘫软在地,小小的身躯开始不断地哆嗦,脑子一片空白。
他看见陆瑚贞的另外一只手从中筒靴里掏出一把亮闪闪的银色小刀,然后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仿佛只是一阵风般轻轻扫过“朋友”的颈部,“朋友”呜咽一声后随之“轰”地一声倒地,鲜红的血溅到小顾的脚上,也溅进秦逸天的心里。
陆瑚贞一脸冷笑,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条白布,动作熟稔地轻轻擦着刀面,直到刀锋恢复干净,再将它重新插入靴中。
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朋友”,见它还抽搐着四肢,又抬脚踢了一下它的身体,确定再无生还的可能之后,神情归于冷漠,语气冰冷地说道:“将这脏东西处理掉。”然后,覆手离开。
“夫人,那少爷那边?”小顾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全了,但想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还是鼓足勇气问了句。
陆瑚贞冷笑出声,“你当真是想要被赶出这个家吗?这点小事都不懂处理?”
小顾一听,立马清醒了许多,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后清晰却依然颤抖地说道:“夫人放心,少爷只会知道狗是偷偷溜走了,一只畜牲而已,不值得少爷留念,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陆瑚贞并没有完全将小顾的话听完就离开了。二楼角落里,那个小男孩的眼神布满恐惧,深深的恐惧,他蜷缩着双脚抱着膝盖,脑子里不自觉地一直闪着“朋友”倒下的一幕,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