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宫。
因“瑶”留宿在紫辰殿中,伊炤一进去,芝兰便命人将他带去了相距不远的侧殿——揽玉轩。
仙婢奉过茶,候在了门外。没过多久,闻讯的天后亦便走了进来。
“娘娘万福!”见礼后,伊炤奉上了假血灵玉和紫晶瓶。
天后满心欢喜地接了过去,匆匆收了紫晶瓶后,拿着血灵玉仔细地端详了一番,点头笑道:“伊炤,真是辛苦你了!”
这作假的血灵玉是玘和琰在临风阁商议时用法术镌刻仿制,后经琰的手给了瑶,相似度与真的那是一般无二,绝对的真假难辨。
玘来紫宸宫,天后亦是暗中听得真切,加之对伊炤的信任,面对这轻易到手的东西,她是一点也没有怀疑。
见天后客套,伊炤起身,欠身说道:“天后客气了,这本就是伊炤该做的。只可惜伊炤没能把人给留下,就连这血灵玉,还是临时作假,换了才得的,实在惭愧啊!”
天后笑了笑:“亏得你机智。你与他悬殊太大,能从他手里拿到东西已是不易,就不必自责了。听说你受伤了,要紧吗?”
“谢娘娘垂问,”伊炤作了一辑,以示谢意,“只是小伤,无碍的。”
话是这样说,其实,为了逼真,玘虽拿捏着,但也伤他不轻。
天后派人一直盯梢着,她自然是知道他这是在客套。便道:“小伤也是伤,别大意了。你既是为本宫效力而受的伤,那本宫也不能待薄了你。”说着,纤手轻抬,变出了一小巧的丹药瓶子,“里头有一丸神血草炼制的灵丹,可疗伤,亦可使你修为增进,算是本宫谢你相助。”
她手中的神血草,是当初瑶为求她成全自己和玘,在她门口长跪月余,膝盖出血而幻。回头当初之事,这做娘亲的可不是一般的狠!
“多谢娘娘赐药,只是伊炤何德何能,怕受之有愧,娘娘之意,伊炤心领了。”伊炤推托着未接。
神血草早已不是秘密。换成别人,这种难得之物,恐怕是只嫌不够,哪会有拒之不要的。
见此,天后对伊炤的好感是又加深了不少,轻声道:“伊炤你过歉了!本宫是诚心谢你,你收着便是。”
“谢娘娘美意,伊炤德不配此,实在受之有愧。”
言行温文有礼,这伊炤推辞着仍是不肯接受。
天后不由得一番感慨:“三界谁不垂涎这神血草!伊炤,魔君得你,真是我魔族之幸!”
“娘娘谬赞了,能为娘娘和魔君效劳,是伊炤之幸。”面对天后,伊炤垂首躬身,一贯的卑谦有礼。
天后浅笑安然,将手里的药瓶子给了身边的芝兰,示意她给予伊炤。
伊炤再三推却,作为天后的她自然也不好再言语,或是做些什么。但芝兰就不一样了。
芝兰拿着丹药瓶子,一把就抓起了伊炤的手,边塞边说:“仙尊有伤在身,娘娘才赐得灵药,你这样一而再的推辞,万一出了事,让娘娘于心何忍?”
盛意难却,伊炤这才双手接下,一番言谢。
天后示意着他坐回了原处。芝兰手脚麻利的给两人续了茶水后,退去了门外把风。
天后心情甚好,留着伊炤小坐了一会,言谈间便提起了月王佩。伊炤再度支招,点拨天后回幻海时带走念儿。
玘怕的就是天后拿万念和瑶肚子里的孩子作妖,为了挑起神魔两族的血腥,这位卧底的仙尊还是极为积极的。
至于天后呢,这五百年来,念儿待在曜夜和她的身边也是为时不少,那小家伙嘴甜又机灵,天后也是打心里的欢喜。若真要带走念儿作要挟,她还真是有是点狠不了心。
还有就是曜夜这一关,她也是有顾虑的。因此,听罢的天后,也便没有言语。
伊炤是个极会揣摩的人。瞧着天后眉眼间的隐忧,心里清楚如明镜的他便不再说此。
两人又客套着闲话了几句后,伊炤告退,出了紫宸宫。
……
长生宫这边,玘连夜便与蔚时一众确商了领军之事,推敲拟定了多套应对性的战略布署。
事后,时已天亮,玘因朝事去了凌雲殿。天玄招呼着蔚时他们去自己住的听雨阁用了早膳,吃得是他为他们精心准备的莲叶粥。
通宵达旦的,这瑶池莲叶煮的清粥刚好清热去火。吃罢,一众也是直夸天玄有心。
借此,早打好了小算盘的天玄,便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了琰留下并蒂莲的事。
不出所料,一听这事,一帮老头是当即就坐不住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这么一合计,也便想出了用对付琰的方法来对付瑶。
知道瑶比琰“无情”,商议好了后,十一个先是挨个轮流地去了瑾澜别苑,倚老卖老,磕头作揖地言语请求。
后来呢,一齐上阵,大放招数,来了个不答应就跪死不起。一把鼻涕一把泪,能用的套路是统统地用了上去。
一早,彩薇便送彩菱去了司刑处受刑,变相的要胁。接着就是眼前的这些人,苍颜白发,哭声哀哀。
一日的折腾,瑶最终是被逼迫着答应了进长生宫。
不过,她也提了三个条件,一不穿嫁衣,二不住长生殿,三,不得赶走紫茵。
瑶在风亭水榭沐浴,紫茵取衣去后,就被天玄抓了“壮丁”。
一夜未归,也没提前知会瑶一声。瑶知道,这也是在告诫。玘这个醋坛子是迟早会容不下这个心里向着琰的小婢子。
一个醋坛子装得是一片醋海。岐灵的五百年,是个抹不掉的存在,一入长生宫,从此醋海沉浮!
天玄将三个条件,一字不落地传给了正与夅霙商事的玘。玘为缓解她对自己的怨气,心想着来日方长,也便应允了她。
事情落定,殷予幻化成的瑶住在了瑾澜别苑。紫茵因后续之事的需要,以及避免被人怀疑,暂时留在了殷予身边。
彩菱受鞭刑后住在她们的原住处,知应的落霞院中养伤。剩下的四个,天玄挑中彩薇跟在了瑶的身边。
至尊居舍,长生宫是九重天所有宫阙中占地最广,房宇最多之地。以长生殿坐北朝南开敞式九房居中,东、北,西三方,座落在花草树木间的亭台楼阁是应有尽有。
进长生宫后,瑶便挑着住在了长生殿以北,离长生殿最远的菁妩阁。此地离原本就是长生宫后花园的瑾澜别苑再近,一片香樟林,一墙之隔。
香樟林,是玘辟瑾澜别苑时,琰为感谢玘割爱,亲手种植的。
当时琰还对瑶说过,他和他的歧灵就是这片香樟林,他会永远守护在这里,守护这住在长生宫里的人。
这番话,瑶记得清清楚楚,选这里,除了想离玘远一点,也是不乏在暗示琰,莫忘当初之言。
论政治谋略,岐灵有九重天的暗底,九重天便也有岐灵的暗底。瑶知道,她在这里的一切,琰完全是可了若指掌的。只要他想知道。
这一日,军务政务,桩桩件件夹带着各个方面,忙得玘不可开交,直至瑶住下,他都未能抽身回一趟长生宫。在得知她挑了离自己再远的菁妩阁后,暗暗地生了一肚子的气。
瑶虽记得琰当初的话,却未明白透其中的所有含义。而玘却是心知肚明,他要守护的是谁,谁又是他的唯一。
挑遍了九重天的亭台楼阁,横竖非要这瑾澜别苑,他早恨透了他的心思。
从始至终,这人是一直惦记着他心尖上的人……
气着这些有的,没的,吃醋的帝君没了好脸色,害得与其商议的一众将领跟着亦没了好心情,个个提心吊胆的。
……
白芙山边境,落日的晚霞将绝壁天险的峡谷晕染成了一片赤金之色。
落月谷外的神族驻军营地,穿着一袭鹅黄色衣裙的菱钥不安地在琰的营帐外走来走去。
这三人是子夜时分先后到得白芙山边境。琰先到,住在军营,延年领着菱钥进了落月谷。天亮后,按着计划,琰才带着十几个将领,一小队的人马入谷给菱钥造势。
事不宜迟,之后,便是菱钥在月狐族一众老臣的扶持下,简单的完成了登基仪式,坐上了她的月狐王宝座。
找到月狐王,与岐灵联姻,月狐族算是双喜临门。登基庆宴,老老少少举族欢庆。
为应酬,琰亦是喝了不少,看着也是差不多就是七晕八素的了。
见此,按捺不住心中所想的菱钥,趁着这个机会便在他的酒水里动起了手脚,心想着做了那前夜未做成的事。
想着是很美,却不料,被跟随着琰的仙医,一眼就看了出来。
当然,琰时刻带着仙医在身边,他防得也就是这些阴招。
这下好了,得知后的岐灵圣尊是当众翻脸,带着一众将领离席回了军营。
宴席匆匆结束,延年便带着菱钥来认错,心想做那和事佬。
这种事,琰自然不会姑息,就赐见了延年,让侍卫将菱钥拦在了外头。
因此,也就有了以上的一幕。
进去一会儿,这延年就从营帐里走了出来。
见他时,琰和一众将领正要探讨暗卫从窅燚密境里带回的模拟布局,便也没给延年多言的机会,严肃地交待了几句后将人打发了出来。
“怎样,消气了没?我可以进去了吗?”见人出来,凑上前的菱钥迫不及待地问道。
好不容易摆脱了瑶,又到了这千里之外,她也实在是按捺不住要黏在琰的身边,不管他给不给好脸,能让她进去就成。
延年摇了摇头:“回吧!”
“还是不肯见我么?”睁着一双明媚的凤眼,菱钥一脸的不甘心,“要不,长老再进去帮我说说?我和他已有夫妻之名,这不过就是在酒水里放了点补药,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有什么好生气的!”
菱钥很聪明,放得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算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补药!尊主啊,你放着大补的药干嘛呢?你心里清楚,别人心里也清楚,再这样说,就令人生厌了!”延年沉声毫不客气地说道。
好好的一场宴席,难得这冷面圣尊也给面子应酬,却被一粒小小的鹿血丸子给毁得匆匆收场,这延年的心里也是极为不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