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母言罢,房内落入冷寂,静的只剩二人交错的呼吸。
苏青时僵直站着,缓息之间如负巨石。
原来今日母亲大为反常地如慈母般握住闻的手,看似嘘寒问暖,其实是为了……
难怪闻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今天好像被蚂蚁咬了。
那不是蚂蚁……是苏家甄别处子的银针。
“阿吟是喜欢姜公子的,怎么不敢承认?这可不像阿吟敢作敢当,有话直说的作风呀。”女儿虽然和自己不亲,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做母亲的多少还是能看出几分她的心思。
苏青时的眉头抽了又抽,镇定自若道:“母亲说笑了,我与姜公子绝无可能。”
“啊?”苏母一愣,她不相信自己的感觉会出错,探索的目光落在苏青时身上,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几分勉强,不由莞尔道,“绝无可能么,为娘觉得阿吟很不甘心呀。”
“母亲,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的确从苏青时一向淡定的脸色中看出几分恼意,苏母更好奇了,“那行吧。”又对门口丫鬟道,“小梨,去把姜公子请过来。”
“等等!”
丫鬟被这忽然一喝震的身子一抖,战兢兢的转过身。
“母亲,让他过来做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我们绝无可能!您不必多此一举。”
苏母奇迹般的在她脸上找出一丝紧张,不禁感慨万千,笑而不语。
苏青时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的反应,低下头,缓和道:“母亲,女儿最迟明日便回昌都,您就没别的话想对我说?”
“阿吟待人总是彬彬有礼,连对我这个亲生母亲也生疏尊敬得很。”
苏青时噎了。
“但你对姜公子却很放肆呀。”
放肆……
“你对所有人都以礼相待,当然,除了你的表姐妹们……为娘看得出来,你对姜公子不一样。”
“母亲不曾去过昌都,怎知我待人处事的态度。”
“是么。那今日在饭桌上,你频频看向姜公子是为何?”
苏青时一怔,她……有么?
“哦,看来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苏母若有所思道,“今日饭桌上,你抬头十次,便有九次是看姜公子。还有一次,是让我们不要盯着姜公子看。诶……你说,为什么你能看,却不许我们看?”
……
苏青时被苏母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秀才遇到兵,毫无反击之力。
“阿吟,正视你自己。”苏母正色道,“你这孩子喜欢藏心事,我不逼你一把,你永远不会承认。你要是还没认清自己的感情,我再问你,你今儿个自己吃完饭,走便走了,为什么把还在吃饭的姜公子也一并带走?”
这件事,苏青时有充分的理由,顿时找回几分底气。
“你们一个两个如狼似虎的盯着他看,已经令人十分尴尬。人是我带来的,我自然要顾虑一些。何况,苏家的膳食清淡,他也没有胃口,否则不至于半天解决不了半碗饭。于情于理,我带他走,也是给大家一个台阶。”
苏母长长哦了一声,“阿吟顾虑得很周到。”
只是为何最后偏要扯上给大家一个台阶下,唉真是,掩饰啥呢。
“母亲,您抱着这个想法问女儿任何问题,不论我如何作答,您都会不屈不挠扯到您的想法上。如果没什么事,女儿就退下了。”
苏母唤住她,“阿吟,传夫石认主了吧。”
苏青时僵在转身时。
“你把苏家家训看得极重,怎么可能把传夫石扔了?就算不小心掉了,也没人敢碰,你可不要欺负娘读书少。”
苏母一句话把她的退路都堵了。不是扔了也不是掉了,还能有什么理由?
“行了。娘不跟你绕弯子。明日你便要回朝,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一趟,这事儿必须定下了。小梨,去请姜公子。”
“娘!”苏青时头冒青筋,似乎在竭力压制什么,“他……有未婚妻了。”
苏母微微一怔,手指没有节奏的敲着金沉木桌面,“原来阿吟……是单相思阿。”
苏青时无言,准确的说,是无法反驳。
“未婚妻未婚妻,不是还没成吗?你要是因为这个就连想都不敢想,那可不是我的阿吟了。”苏母一句一顿道,“想当年,娘原本没看上你爹,可是,娘爱的人呀他不敢来找娘,娘也没有勇气去破坏他的婚约,我们连一步都没有迈出过,就这么错过了。嫁给你爹,娘一直很后悔,唯独生下你,娘不后悔。”
“娘不希望阿吟后悔。”
苏青时扶了扶额:“可是……”
“当然,娘不是要你去插足。你就事论事说,姜公子和他的未婚妻有感情么?”
她迷迷糊糊摇了摇头。
“娘猜也没有,要不然那孩子还能是童子身?”苏母大笑几声。
“可是……”
“对了,娘还没问你,”苏母似乎想到了重点,“姜公子对你什么感觉?他喜欢你么?”
……
对于责任的承担,闻栖辞是拒绝的。
于是,他怒步离开后,没一会儿便折回来了。
怀着纷杂的心情抱起金块,走了两步,又转过身看了看周围的地面。
库房外没有杂草灌木,只是光秃秃的一片青石板地。
他刚刚……明明是把钥匙扔在这里的呀。
他打开红衣,数了数金块,一个没少。翻看衣服里里外外,使劲抖了抖,除了发现这件衣服原来是一件喜袍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他沿着每一块青石板找了又找,连自己身上都没放过。找到日落黄昏,天色迟暮,仍未找到。
惨了惨了……
找不到了……完了完了…
苏青时家里应该不止一把钥匙吧。
唔……不对!要是被什么人捡到图谋不轨,那损失的东西岂不是……全算在他头上!
他只是离开了一小会,立马就回来了,钥匙怎么就不见了?
闻栖辞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
拿走钥匙的那个人一定窥视他很久,否则不可能他一个转身几步路的时间就能把钥匙带走。
闻栖辞坐在台阶上,抱着金块守在门前,心里盘算着怎么跟苏青时解释会死的好看些。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
“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