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相,上来!”
尽管心有疑惑,但当下关头不容他多想。
不腐尸聚集此地一定是因为他在这里。可他亲眼看见它们被埋在深不见底的坑里,怎么会……难道有人把它们挖出来了?
苏青时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呼声,仍旧站在那里没有移动。
“这群怪物难道不会伤不动的人?”
闻栖辞看了眼滴血的左手,纵身一跃,跳下屋檐。
赤果果的血色让正在饱餐一顿的不腐尸纷纷抬头看向他,几乎是同时,它们放下手中的食物,走了过来。
“苏相,走啊。”
苏青时纹丝不动,却看向他,“用你的血。”
“阿?”
“洒在他们身上!”
闻栖辞大手一挥,就着手中的残血,往逼近的不腐尸身上一甩,沾了他的血,尸们哆嗦了一阵。
“试试,和他们说话。”苏青时低声提醒。
闻栖辞将信将疑,转而厉声道:“往后退!”
果然,它们神情呆滞,动作木讷地后退了。
闻栖辞心头一喜,喝到:“再退!”
“退!”
“趴下!”
“他们听得懂我说话了!”
苏青时凝重道:“你看它们身上猩红色的细纹。”
闻栖辞凝神一看:“很多。”
“那不是细纹,是蛊虫。”
“果然有人控制他们!”
苏青时点头,“这是一种来自异族,可以操控人体的蛊虫,名为噬方蛊虫。方才让你洒血是想借你能解百毒的血灭掉那群蛊虫,现在你看到的细纹,是蛊虫的残体。”
“原来如此……”
苏青时神色凝重,低声思虑,“噬方蛊虫已经很久没有现世了。”
闻栖辞听不太懂她说的什么噬方蛊虫,上下瞧了她几眼,问:“你没有受伤吧?”
苏青时抬头与他对视,忽然拽住他的手腕,就在闻栖辞准备问她要做什么时,她取出一方秀帕,包扎好他的伤口。
正要说谢谢,苏青时逼近一步,猝不及防向他伸出一只手,“拿来。”
“……什么?”
“玉佩。”
“……”
苏青时道:“反正这婚也没成,玉佩还是还给我吧。”
“可它本来就是我的啊。”
苏青时挑眉,“已经被我花十块金子买下了。”
“大不了还你十块金子喽。”闻栖辞指了指满满当当的库房,“你自个儿去取,现在我要把这群尸送出城,以免再伤及无辜。”
“你去吧。”苏青时顺手扯下他腰间玉佩,神色冷淡道,“这玉佩,我不卖了。等你重新操办婚礼,我再当贺礼送给你。”
“……?”
街道尸横遍野,一片狼藉,门窗禁锁,密不透风。
闻栖辞驱马奔驰,一群狂赶的不腐尸飞快的追在后面,地面不时被它们踩出几个洞。
“你们看……”屋内,有人借着细缝吃惊地道。
他话一出口,一只尸怪忽然停下,往这方看过来。
不……巨大的惊恐令他头皮发麻,恨不得用针封住自己这张该死的嘴巴!
“走!”
一声冷峻的低喝救下他,那怪听闻此声,果然狂奔而去。
门窗内,无数双眼睛看到这一幕。
郊外,闻栖辞下了马,站在风声呼啸的涯边。
下面是一条宽阔的大河。
昏黄浑浊,波涛汹涌。
这群尸怪究竟有没有脑子?
闻栖辞想了想,转身命令道:“跳下去!”
尸怪们面面相觑……似乎在考虑。
……该死的,千万不要发现他的阴谋之心而撕破脸皮呀。
闻栖辞后退几步,随时准备逃跑。
扑通!
扑通扑通!
……
尸怪接二连三,争先恐后跳进河里,发出数声巨大的闷响!
最后跳下河的是闻栖辞第一次见到的那只尸怪,它默默看了他一眼,温顺的……跳进了河里。
“……原来它们无条件听从我的命令。”
他有些感慨,遥望着无边河际,黯然失神。
忽然,身后涌起一股尖锐的杀意!
闻栖辞迅速侧身,躲过一剑。
是一名黑衣刺客,剑法凌厉,顿生杀意!
闻栖辞内力不济,只得借助轻功逃逸。
他当年身中剧毒,伤了根骨,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深厚的内力,若是再不苦学轻功,遇到现在的情况就只能等死!
一般的小喽,闻栖辞兴许能够应付,可是面前这个一看就是专业的刺客。
是谁要取他性命?
一定不是央兰的人。
那可能就太多了,一切对央兰有进犯之意的诸国都有嫌疑。
他们难道知道了央兰祭师的秘密?
闻栖辞四下躲避,眼看就要顶不住了,忽然,哨声乍起,那黑衣刺客动作一顿,再闻哨声,立刻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蠢货!谁让你擅作主张对他动手!”黑色斗笠下,黑纱飘然而起,来自男人气愤的喘息。
“老大,那祭师的血将我们培育数月的蛊虫瞬间扫灭,如不杀他,我们无法操控尸怪,所以属下……”
“蠢货!究竟是蛊虫的操控有用,还是那央兰祭师的话有用?你动脚趾头想想!杀了央兰祭师,我们拿什么来操控尸怪?”
众人恍悟,又低声道,“可哪央兰祭师,怎会听命于我等。”
那人冷冷一笑,胜券在握道:“噬方蛊虫操控他,我们用他操控尸怪。”
……
闻栖辞在涯边守了一晚,确定尸怪没有爬上岸的趋势,才策马回到昌都城。
狼藉的街道恢复清宁,只是不时听到路边传来阵阵抽泣。
生死有数,有的人侥幸留下一命,有的人却不幸丧生,生离死别,都是世间的无奈,不可强求。
祭师府内,还残留着血腥。
房屋半榻,门槛破烂。
闻栖辞皱眉走进,看着下人不断用清水洗刷地面。
看见他时,一位下人跑了过来,感激涕零道:“主子……您回来了。”
“嗯。”他一扫四周,“宽数呢?”
“宽哥……宽哥他……”
闻栖辞瞳孔骤聚,急声问:“他怎么了?”
“宽哥他……”下人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被闻栖辞眼中的冷肃吓到了,不知道怎么向他说起这件事。他抬起手,僵硬的指向一扇门。
闻栖辞冲了进去。
宽数躺在床上,神色还算正常。
“数子!你有没有事。”
宽数缓缓睁开眼,整个人似乎很疲惫。他看了看毫发无损的闻栖辞,放心地笑了笑,“主子,你没事就好。”
“回答我,我问你哪儿受伤了?”
“我没事啦。”
闻栖辞不信,“掀开被子,下地来我看看。”
“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的。”
“没事怎么不能下地?你再不说,我亲自检查了!”
宽数嘴唇一动,硬撑的眼框泛了红。
闻栖辞立刻发现不对劲了。他要揭开被子,却被宽数死死拽住。
与此同时,闻栖辞的手搁在了,本该是宽数的腿,却是空落落的一块平地上。
他声音颤抖,“……数子,你盘腿坐呢。”
“主…主子……宽数以后……再也保护不了你了……”
哇的一声,宽数号啕大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