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找到机会,潜入了薛奕德时常进出的房子。
夜色是最好的护盾,将一个身姿敏捷的黑影完美的隐藏起来。
房内不像闻栖辞所想那样,里面并无药材,没有丝毫药味。
倒像是一间书房。
他借着火折子的微光,巡视了一圈,一无所获。
莫非有密室?
这里若什么也没有,薛奕德平日进出取的东西是什么?现在离开,他不甘心。
四处翻翻找找,闻栖辞终于在桌上花瓶下的机关。
书架后果然有条密道。
只是黑不见底,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闻栖辞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进去了。
狭隘的空间带给人压抑的感觉,药材的味道愈渐明显。前方也展露出几分微光。
他灭了火折子,悄然逼近。
是一处宽大的房间,四角两边灯火盏盏,中间有一张冰川,床上似乎有人,床边有一只高架,分出若干细线,坠落在床上那人身上。
闻栖辞不敢贸然行动,又仔细观察了一番。
最旁边有一排药柜,还有一架小床,床上有个中年男人,以不雅的睡姿大字躺卧而睡。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琢磨了一会,闻栖辞决定先制服离他最近从小床上的男人。
步步悄然逼近,那床上的男人全然未觉,还睡的很熟。闻栖辞一掌猛敲了下去,看见男人头偏向了一头,鼻息尚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敲晕了。
事不宜迟,早做早走。
闻栖辞捏紧拳头,缓缓靠近冰床。
冰床冒着徐徐寒气,飞腾而起。
靠近些,闻栖辞赶到床上一只裸露的手臂。
果然有人。
只是那只手青紫交错,伤痕累累,尤其是千疮百孔的那些结痂,有的伤口还没好完,几处没愈合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手臂上皮肉坠余,臃肿死沉。
只一眼,闻栖辞心头惊颤不已。
难道薛奕德有这种变态的嗜好?
不知床上那人还活着吗?
他再靠近些,看清了那人的脸。
骤然震在原地,头颅欲裂,四肢发软,跪在了地上。
咚一声巨响,浑然不知疼痛。
闻栖辞眼目欲裂,死咬住下唇,心脏更是绞痛,突破牙关,嘶哑一声。
“爹!”
“啊啊啊,爹……”
他手足无措,不敢碰到父亲的身体,父亲的身体四处都是伤口,他的身体中陷进无数根银丝,控制着他的行动,吊着他的残命。
原来……原来父亲一直还活着,被沣守帝当做滋补自身的工具!他一直在用父亲的血延年益寿,一直……
因为常年躺在床上,闻延景原本健硕的身体变得像七八十岁一般臃肿,微弱的喘息,还有一口气。
沣守帝把他养的不错,各种精贵的参汤补药滋养着,还没能死。
“儿……”
“……爹!”
闻延景扯了扯嘴角,“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儿子。死也足惜了。”
闻栖辞哭喊道:“爹,我马上救你出来,我们离开这里。”
“不。儿。”闻延景深吸着气,“就在这里,杀了我。”
闻栖辞满目震惊。
“动手吧。拔掉我身上的东西。”
他死死摇头,“不,我能救你出去,爹,我该怎么做,我不要你死!”
“离开这里,我只能死。多活一日,将便宜那狗皇帝一次,你来了正好送我一程。”
“爹,爹爹……我不要你死。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把架子一起扛走吗?”闻栖辞站在架子前,却发现一串巨大的锁链锁住了架子低端。“钥匙……一定有钥匙。”
他奔向小床上的男人。
“回来咳咳,儿,回来。钥匙不在他身上。”
的确,闻栖辞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半个钥匙影子。
“儿,动手吧,再晚些,狗皇帝的人要来了。”闻延景坦然地说道。
他的脸上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是对结束生命的憧憬。
对于他来说,唯有死去能解脱。
他受够了这些年半死不活的折磨,如今儿就能救他,虽然,这很残忍……
“我不……”闻栖辞哭着道,“爹,这就是你一辈子为的央兰,你就不后悔吗?”
闻延景眼中闪过一抹光彩,悄然暗淡:“狗皇帝……和央兰无关。”
闻栖辞闭上了眼睛。
“儿,别怕,爹不痛。”
……
冷风刺在脸上,在耳边呼呼咆哮。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只是一心想跑得很远,很远,再远点。
被夜里冷风剜着,连眼泪都风干了。脑袋越来越昏沉,知道马儿突然一个跌步,像受了什么刺激,急身一仰,把他从背上摔了下来。
顺着草地滚了一圈,昏厥过去。
几个黑衣人冲上前来,井然有序的将闻栖辞抓起,反捆,扔上马车。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啊,谁能想到这央兰祭师在当下还敢私自出城!”
“还是半夜哈哈哈。”
“正愁怎么进城呢,还好一直守在城门。”
“哥几个,看稳了,回国以后,重重有赏!”
几人酣畅大笑,御马向南而去。
“兄弟们,听说这央兰祭师蛮横无理得很,大家都是铁血汉子,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这祖宗,我们可得好吃好喝伺候着。”
“啧,不愧是央兰祭师,被绑架还有这等待遇!”
“别酸了,你要有他这命,你也行!”
“嗬我要是有他这命,哭都来不及。”
“哈哈哈哈……”
“听说他能引来尸怪,兄弟们夜里行路小心点,轮班看管,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扔他下车!”
“……大哥,这好不容易抓到的人,说扔就扔啦?”
“你这就是傻!钱重要还是你们的命重要?”
“大哥说的是。”
……
晃晃悠悠不知行了多少路,闻栖辞被摇醒的是在某一日下午。
刚动弹两下,离开发现自己哪里不太对,看看四周,环境也不对。
帘外还有几个大老粗的谈话声,声势不小,嘁嘁喳喳听不太清。
而且他现在有一只耳朵听得朦朦胧胧的,估计是摔下马时被磕到了。
闻栖辞大概知道自己目前的情况:他被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