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
天还没亮,魏朱一身素衣站在渡口前面,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江面,身边是三丈高的大船。
她黑发披散,鬓边却戴了一朵素白的小花,垂落的衣角被渡口的风吹着,飘摇的像是将要飞走的燕子。
如意给魏朱系上披风,身边站着的是老陈,她刚才这话问着的就是他。
“贵重物品已经全部登记造册,银两也全部收拢到账。”老陈抬头看了眼身边的大船,船栏前是抱着孩子的翠娘和陈秋水,“余下的事也都已经准备好了。”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魏朱却点了点头,垂落的发丝在风里不断扬起,拂过她越发冰冷的眉眼。
“你坐着大船,顺着我早就规划好的航线一路直行,我会派军队一路保护好你,只是这航线有些长。
水路虽然已经开拓好,沿途也有军队守护在侧,但是你仍旧要万分小心。”
“我不走。”老陈说,“我留下来帮你。”
魏朱眉眼温和了刹那,“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也是有家有业的人,失去重要的东西滋味并不好受,我明白这一点,所以不希望翠娘也明白。”
“老陈。”
魏朱说,“这一次是我的复仇,我若赢了你再回来帮我。我若输了,每年四月初八替我和孔最上一株香。”
商道上呼风唤雨的老陈,闻言竟是鼻酸难当,他自认一把年纪,又比其他人都年长者,总觉得自己改是最先离开的那个,谁知道,最先走的,是那个年纪最小的。
“东家你放心,翠娘已经给我陈家留了后,这一趟又有赵棠离跟着,他与我比起来不知道强上多少,不会有事的!”
老陈言语间带了狠劲,“我是贪生怕死,烂泥腿子出身,但是知恩图报这事我懂,你当年既然不杀我,我这条命就该留给你!”
“再说了……”老陈笑,“万一成了哪,咱这也算开国功臣,等日后勋爵加身,不比这一辈子拨弄算盘好!富贵险中求,我这一次可不就是想跟你谋一场富贵滔天!”
魏朱:“当真?”
“我与你从不说谎!”
魏朱听着突然笑了,“若是这投名状递错了人,你当怎么办?”
老陈哈哈大笑,他身上那件三腿金蟾的衣裳随着他的笑不断抖动,“老子跟你魏朱混那天,就没想到这辈子能够善终!死就死了!”
船上的翠娘带着泪意,脸上却在笑着。
陈秋水握着弟弟的手,“娘,爹不跟我们走是不是?”
“他该留下。”翠娘擦了擦眼泪,想留下的不止老陈一个,她看了看身后,被白釉用药迷倒的双喜正歪坐在长椅上,白釉正在跟她做最后的告别。
白釉在双喜额头上碰了碰,离开时把纱袋装着的干菊花放进双喜手里。
只希望他娘子,醒来后不会太生气。
白釉从船上走下。
时辰到了,船快开了,魏朱看向如意,“你也走吧,我身边还有白釉。”
如意摇了摇头,“还是让我跟着主子吧,我无牵无挂,怕是死也想在主子身边的。”
“我应该早些时候就给你找户人家。”
如意弯了弯嘴角,“主子当时说好让我自己挑的,我还没遇见喜欢的,怎么能就把自己这样嫁了。主子放心,我有分寸的。”
老陈,白釉,如意,魏朱。
四人站在码头看着大船慢慢走远,远处的江面上,一轮红日慢慢挣脱雾霾,晕着血一样的颜色,铺满江面。
那殷红的颜色驱散了漫天的黑暗,而在魏朱身后,是整装待发等候多时的岭南军队!
你永远不知道战争是什么时候来的。
或许在你搜寻枪炮声,眺望远方火光时,战争已经在悄无声息之间来到了你的身边。
清晨,皇宫里又开始了周而复始的一天,小宫女们从水井里提水,烧水,烹茶,做饭,洗衣。
早饭过后,等着宫人前来端菜上桌,给贵人们准备宴席的御厨,却久久等不来传菜的宫人。
他正在那里暴躁的发火,刚喝了两口热茶顺气,就突然觉得身体好似疲乏到了极致,竟然手软脚软的站都站不起来。
“快来人啊~”御厨有气无力的喊,“救命!”
御厨撑着疲乏的身子往门外挪,刚一出来,就发现门外的内侍宫女全都一个个的跟他一样。
御医提着药箱匆匆忙忙,这一场在皇宫内流行起来的“软骨病”让他们焦头烂额,没人知道这病是怎么发生的,但是受众之广却是前所未见。
下到宫人,上到……皇上。
本就大病初愈,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魏将行,也就起来喝了口茶的功夫那里就倒下去了。
御医们左看右看,看不出个一二三来,这让魏将行大为恼火,突然想起那个给他看病的哑巴神医来着。
魏朱叫他白釉,虽然他生的乌漆麻黑像块炭一样。
但不得不说,他的医术确实技高一筹。
眼看这群庸医一个个的也说不清楚,魏将行道,“快去吧齐王晋王给我找来。”
满宫上下,数千宫人,却没有几个能活蹦乱跳前去传话的人,到最后还是福禄站出来,勉强道,“还是奴才去吧,皇上不要着急,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眼看福禄比他还严重的样子,魏将行大为感动,“好福禄,等此事查清我封你为大内总管。”
福禄笑着谢恩,刚走出两步,就见魏清流并着魏长平从殿门外进来。
“父皇!”魏清流着急,“您怎么也病下了!”
魏将行想捶死这个死孩子,感情是我想这样!
但是他也实在说不上来话,因为他的大儿子,却是被人抬进来的。
魏长平半靠着躺椅,声音断续道,“皇城外的百姓也在今早之后多数如此。”
他人虽然使不上劲动弹,但是魏长平脑子活络,“儿臣原本以为这是一场疫病,但是寻常疫病绝对不会如此,儿臣怀疑是有人投毒!”
疫病与投毒绝对是两个概念,魏将行怒瞪着一旁的御医,“这究竟是毒?还是病!”
御医支支吾吾说不上来,“确实没有任何一种病能够传染如此迅速,照此来看,晋王说的应该是对的。”
“那这毒之后会怎么样?”魏将行迫切到,“会不会对人体身产生影响?”
“这种毒微臣生平未见,实在……”
“给朕查!”魏将行暴怒,“一定要把投毒之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