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生下了一位小帝姬。
这对整个天下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可是对文武百官来说,却难得的愁眉苦脸了一通,“女帝生死之际,把皇位传给了魏云,如今既然大碍,这帝位是不是应该还是她继续称帝?”
“我看未必,虽然当时情况特殊,但是诏书却是实实在在下了的,按理说这帝位应该是魏云的。”
有人抱有不同意见,然后在同僚:“你这么说,等于自找死路”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这种话,谁能说?
谁敢说!
指不定那无所不在的岭南军就从那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把他们押往绞刑架。
怕了,怕了。
反正不管是谁这么大胆,反正他们不敢。
“要不……还是听听女帝怎么说的吧,女帝现在虽然在调养身体,但是见我们一面,还是可以的吧?”
这一提议,反倒接受了大家的认可,可就在众臣准备推举一人出面请求的时候,魏朱身边的头号女官如意露了面。
就像她上次一出来,就带出一个惊天动地消息一样,这次也同样带来两个堪称重磅炸弹的消息。
一:女帝身体尚未恢复不见外客。
二:养病期间,朝中一任大小事务交由摄政王。
众臣面面相觑,不懂这摄政王是那个。
如意顿了顿,然后轻轻念出那个名字。
——魏云。
朝臣倒吸一口凉气,在即诧异又觉得理所当然里,齐齐领命。
本来众人都以为,魏朱这身体只是养一段日子,谁知道这一回却是三五月都没有露面。
如意捧了汤药进来,魏朱虚靠在贵妃榻上,摇着手里的罗扇,给旁边婴儿床上的小家伙扇风。
见此场景,如意连忙把汤药放下,“主子怎么亲自做这些事,福禄哪?怎么他不在这里伺候!”
魏朱将养了五个月,可还是脸色苍白,只精神看着不错,“安德海这些时候就要不行了,我让福禄去送送他。”
魏朱心不在焉的摇着扇子,她其实也想过去,只是……力不从心。
魏朱端着汤药,已经喝了五个月的苦涩汤药,都快在这情绪里失了味道。
“今天朝堂又有什么新鲜事?说来乐呵乐呵。”
如意想了想,不知道这些话要不要说。
“主子……”
魏朱点点头,“你说就好,总归我也能想到。”她说着笑了笑,“是不是猜测我已经被魏云杀人灭口,暗中处决,只是秘不发丧,好借此把持朝政?”
魏朱语气轻快,如意却高兴不起来。
“主子总是如此聪慧,朝中确实有些许留言,不过已经被摄政王压下去了。”
提及摄政王这个名字,魏朱还有些陌生。
“他做的比我好。”
她还以为他会优柔寡断,被朝臣耍弄的团团转,可事实上,魏云要比想象中果断的多,雷厉风行的样子甚至……跟她很像。
只是名头却比自己好的多,至少不管多重的惩罚下去,他都能说的头头是道,让人心服口服。
他对外人如此,对魏家人也是如此。
魏清流不知得罪了谁,竟然被人捅出强占他人1妻子的罪名,而最可怕的是,这事细查下去竟然还是真的。
这下不仅是魏清流啷当入狱,整个魏家都因此获罪。
那些嫁出去的女儿还好,毕竟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魏青这个一直仗着姓魏,在京城狐假虎威,现在再没有可以倚仗的名头,在调查过程当中将他斑斑劣迹全部调遣而处,本来就担着虚名的官职,直接被撤。
就连魏赤被连累官降两级,只是他是武将,虽然降了官职但是对他在军中的影响并不大。
又因为他早早就离开魏府,所以他反倒是事件当中影响最小的那一个。
而影响最最最大的是楚氏,这女人撒泼打滚要见魏云,却被魏云拎着直接丢给了魏赤。
“你若是连你娘亲都看不住,你这官职就不需要留了。”
魏赤是不会跟楚氏住在一切的,所以他买下了旁边的宅子,买了大量身强体壮的粗使婆子,好衣好饭的伺候着楚氏,除了不让她出去,简直能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给她摘下来。
魏朱佩服着魏云的决断力,有时又暗暗想,如果魏云早就如此,会不会这结局会不一样。
可是哪有什么如果。
他当初能够拔剑,将魏照君来了个对穿,就已经足够让她惊骇万分。
那大概是是她很长时间一来,见魏云的第一面,只一次就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魏云。
冷静果断,杀伐狠戾。
或许他在战场上拿着长剑对着敌人时也是这样,只是这一次他手里的剑对着的是自己一直守护的亲人。
魏朱摇着扇子,窗外樱桃熟了,昨夜刚落过一场雨,将那芭蕉叶染的越发翠绿可人。
五个月了,她又活了五个月。
五个月里她没出过这寝宫,也没见过寝宫外的人,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她根本不能出去。
如意推着带着轮子的婴儿床,轻手轻脚的挪到一边,她放下床上的纱帐,避免躲进来的蚊虫惊扰了小帝姬的美梦。
“主子。”
如意在魏朱身前半跪下去,伸手给魏朱细瘦伶仃的脚腕穿上轻便的绣鞋。
而后她架着魏朱的胳膊,让她将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撑着魏朱站了起来。
魏朱的脚掌虚虚落在地上,只一下,冷汗就打湿了她的额头,剧痛袭来,比灵魂颤栗还要深刻的痛楚,让她根本站不住脚。
痛,很痛,腰踝一下,好似所有的骨头都已经僵硬破碎,微微一动痛彻心扉。
五个月来,魏朱每天都要如此走上一个时辰,她这孩子确实生的凶险万分,只是幸好孩子活了,她也活了。
除了落下这毛病。
以前魏朱听他们讲安徒生童话,说是有一条美人鱼为了一个男人,承受着踩在刀尖上的痛楚,把鱼尾变成双腿。
她一直都觉得那条鱼一定是疯了,才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
现在她却突然明白了。
一个人的确是可以为了另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的,不需要山盟海誓的爱情,只要关系的那个是她血脉相连的孩子,怕是连命都可以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