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冬青坐在书桌前,不知不觉又画了一副画,里面除了自己,还多了一个人,是身着玄衣手中仗剑的顾围。
冬青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画了他,是一种期待吗?
只是很奇怪,这次墨砚丝毫未减。
再次入梦,姬家一片悲戚,无弃触景生情虽十分难过,却想明白了许多。
她四下张望,人来人往,却根本不见顾围的影子。
一月后的吉日吉时,天还未亮,仲青出殡。
送殡的有齐国大夫雍廪,士大夫高敬仲,东郭牙,等六位卿士之子,北郡王之子孙等,姬府三代一百来口人,无弃娘家十几口人,另朝廷大臣不可胜数,浩浩荡荡,队伍延绵一里地远。
仲青葬在一个面朝大海,背面是山的好地方。
仲青走后,如雯和如贤都留下来陪无弃,东院才显得没那么冷清。
北院的会客厅里,姬将军,姜夫人,如夫人,正商量着家事,姜夫人叹了一口气,说到:“无弃这孩子真是命苦,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这日后若有好的人家,也替她留意着。”
“能嫁给仲青已经是她无弃的福分了,姐姐宅心仁厚,还处处替她打算。”如夫人不屑的说。
“无弃待青儿是真的好,如果不是她,青儿怕早就…..”
姬将军轻轻的点点头,如夫人则不以为然。
春秋战国时期,男女关系十分开放,一夫多妻就不说了,兄妹成亲也不是离谱的事,女子再嫁更是常见。
但是一夫多妻只是那些达官贵人家的事,普通人有的连个老婆也娶不上,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物质又十分匮乏,所以很多女孩刚生下来就被溺亡,人口严重失调,男多女少,许多男子家庭贫困,可能一辈子都娶不上老婆。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仲奕突然站起来,走到房子中间,跪下。
“奕儿可是有话要说?”大家看着仲奕的举动有些意外。
只见仲奕先是扣头拜了三拜,然后双手交叠,十分严肃的对各位长辈说:
“仲奕愿娶嫂子为妻,愿阿爷大娘和阿娘成全。”
仲奕这个提议如同一枚惊雷,炸开了锅。
“奕儿,你疯了吗?!哥哥尚在孝期,你竟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如夫人腾的站起身,气的脸色发青,她走到仲奕面前,狠狠的一个巴掌扇过去。
“阿爷在此,你休要胡说!”
在场的每一位,做梦也想不到仲奕会提出这样出格的要求,十分诧异。
“婚姻大事,仲奕岂敢胡说,奕儿此心,上天可鉴!”
仲奕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却丝毫没有畏惧。
“荒唐!你阿娘已经答应了雍家,雍聃怎么办,婚姻之事媒妁之言,由不得你胡来!”
姬将军怒发冲冠,任凭他如何喜欢无弃,也断不允许仲奕娶她,无弃嫁来姬家本就是偷梁换柱,打心眼里,他是瞧不上孔家的。
“你们若不答应,我便不起。”
“你这丧尽天良的畜生,你哥哥刚走,你就觊觎嫂嫂,这传出去,你颜面何存,我们姬家颜面何存?!”如夫人疯了似的,又打又掐又哭又闹,想尽办法让仲奕“清醒”,仲奕却不为所动。
“去!快去把无弃那小蹄子给我叫过来,我看她是用了什么下流手段把我奕儿的魂都勾走了,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快去把那妖孽给我带过来。”
姬将军刚想阻拦,又觉得此事必有蹊跷,叫来无弃当面问清也好。
他叫住正要出去的宴管家,厉声说到:“此事不得走漏任何风声,今儿在座的如若有人说出去半个字,仔细我揭你们的皮。”
宴管家点头离去。
“阿爷,此事与无弃无关,是仲奕一个人的意思,也是哥哥的意思。”
“什么?你说什么?!”
原来那日如夫人的寿宴,仲青叫去仲奕,聊了很久:
“二弟,你何时回淄川?”
“明日。”
“明日………”
“哥哥可是有话要嘱咐,你只管说,二弟听着。”
“哥哥病情反复,不知哪天…….有些话不说,怕是没机会说了。”
“我见哥哥身体渐好,断不会有漾,哥哥放宽心。”
“二弟,我的身体我知道…….”
看着仲青凝重的神色,仲奕心中一沉,“哥哥有话只管说,二弟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此事有些难以启齿,哥哥也只是建议,弟弟自己定夺。”
“哥哥但说无妨。”
“你嫂嫂自打嫁进来,便没过个一天舒心日子,每日担惊受怕,你别看她平日嘻嘻哈哈,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哥哥实在对不住她,当初我有些见好,便想着能与她一生一世相守白头,可是,哥哥没这个福分。”仲青已是两眼通红,眼泪无声的掉落。
“儿曾经是我心里的痛,无弃却是我此生最割舍不下的牵挂。如今我怕是将不久于人世,无弃年过二十,再嫁不易,弟弟若不嫌弃,娶了嫂嫂可好?哥哥只希望她余生不会孤苦无依,有弟弟照顾,哥哥便放心了。”
“哥哥!”仲奕跪下,双手交叠,“弟弟全听哥哥的!一定照顾好嫂嫂!”
仲奕毫没有犹疑,点头应承,仲青心中又喜又悲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