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
无弃闻声,从里屋出来。
“如贤,为何这么火急火燎?”
“如雯姐姐嫁了。”
“什么?!嫁给谁了?为何这么大的事我竟然不知道?”无弃突然觉得自己已是众叛亲离,发生那件事情后,姬家冷眼相待,连娘家也生疏了。
“嫁给连称连将军做妾,阿爷阿娘不同意,奈何如雯姐姐主意已定。”
“何时出嫁?”
“明日卯时出发,我随行送亲到葵丘,如雯要我日后就留在军营辅佐连大人。”
无弃只觉双腿无力,她踉跄坐下,无力的看着门外。
“听说连大人还发了调令,让仲奕哥哥到葵丘做他的副将。”
一个接一个的消息如五雷轰顶,让无弃难以承受,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墨菲定律:越是怕什么,越来什么。
无弃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到这样的。
她觉得是自己的出现,才让事情逐步发展到如此万劫不复的地步。以连称今时今日的地位,谁也不能想象将来的变故。
这个烂摊子越铺越大,以前只是担心父亲和连称走太近会受牵连,如今妹妹如雯,弟弟如贤,还有仲奕,这是无弃在这个时代最在乎的全部啊,姬家和孔家的未来突然就沉重的压在了无弃单薄的肩膀上。
仲奕接到调令,回临淄和家人告别,再前去葵丘任职。
姬将军带着全家老少在祖庙祭祖,却唯独无弃不能参与。
如今的无弃如同外人一般,天地不容的感觉,过些日子,怕是姬家都无无弃容身之所了。
傍晚,仲奕的丫鬟慧儿到了东院儿,见到无弃,施礼说到:
“二少爷让我送盒点心给少奶奶。”
“二弟有心,他何时启程?”
“明日。”
无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慧儿行礼转身离开。
“慧儿等等,我有句话,替我告诉仲奕。”
“是,少奶奶请讲。”
“前途漫漫,万事小心!”无弃好多话如鲠在喉,却无法倾诉。
“就这个?知道了,大少奶奶,慧儿会转到的。对了,少爷还说了,点心都是大少奶奶爱吃。”
“好,有心了,我这就打开来尝尝。”
慧儿告辞,无弃打开饼盒,里面竟有一小张羊皮纸。
“戌时三刻,雀园荷亭,不见不散。”
无弃手握信件心绪不宁,理智说不要去,可心却找出一千种去的理由。
“仲奕此去前途未卜,我……..”
“如花。”
“少奶奶,何事?”
“晚上戌时我要去雀园会一人,你与我同去,在雀园门口替我把把风。”
“少奶奶这是要去见谁?莫非是二……..”
看见无弃制止的手势,如花连忙住了嘴。
“少奶奶,这可使不得,给如夫人知道了,只怕是又要天翻地覆了。”
“如花,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和仲奕是清白的,你知道我任何事情都不瞒着你,如今我去自然有去的道理。”
“是,如花知道了,晚上凉,你带上披风。”
无弃如约来到了雀园,秋天的夜晚,已经十分寒凉,而无弃却全然不知。太多的信息,让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怎么做,行走的她,突然站住深吸了两口气。
“少奶奶怎么停下了?”
“没事,月亮真美。”
无弃看着天,却根本没又月亮,如花没再吭声,打着灯笼安静的站在身边。
太多太复杂的心绪超出了无弃的容纳范围,她咬咬嘴唇,定了定神,“如花,你就在这里等我,如果有人来,就高高的举起灯笼。”
“是。”
无弃一个人继续朝前走,天色很暗,无弃的灯笼能见度很低,却丝毫不能影响无弃的步伐,穿过长廊,终于到了荷亭。
仲奕已经在此等候。
仲奕静静的看着无弃走过来,他接过无弃手中的灯笼放在一旁,对无弃说,“我只怕你不来。”
“葵丘之行,二弟可以不去吗?”无弃以为自己会先寒暄几句。
“为何?军令如山,仲奕不能辞。”
无弃看着仲奕,半晌无语。
“怎么了?”
无弃摇摇头,转过身,她不想被仲奕看出自己的惶恐和担忧。
“没事。”
“弃儿心事重重,可是有话要说?”
这声“弃儿”叫的无弃心中一颤……..除了父亲,连仲青也没这么叫过。
“哪有什么心事,我要回去了,我原本就不该来。”
无弃语无伦次刚要转身,就被仲奕拉住。
“别走,陪我再待会儿好吗?”
无弃定在原地,不由自主的点点头,“那你先松手。”
仲奕慢慢松开手,无弃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搞的像诀别似的,至于吗?聊聊也好,好好聊聊!正好自己一肚子的话,不知道找谁说呢。
“你知道未来是怎样的吗?”
“嗯?”仲奕不明其意。
“如果说未来的事我都知道,你会信吗?”
仲奕疑惑的看着无弃,点了点头。
“哈哈,你的眼神出卖了你,你根本就不信!”
仲奕不置可否,看着无弃。
“你老看着我干嘛?这样没法儿聊啊!”
仲奕嘴角微微上扬,哼了一声,望向别处,“好,不看。”
“对了仲奕,你这一去,何时能回临淄?”
“据说今年齐诸公便会遣人去葵丘替换连将军回齐都,那时便可回来了。”
“事情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你说什么?弃儿心事重重的模样,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我将为夫妻………”
“你!”无弃嗔怒的看着仲奕,仲奕只好住口,无弃知道,说再多也无用,二人坐在假山石上,看着满天的繁星,无弃指着漫天的繁星说,“我总也分不清天上的东南西北。”
“你看,那边是东方苍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再看那边,北方玄武七宿,像个斗的那个就是斗木獬,那边是西方白虎七宿,那边是南方朱雀七宿,那是井木犴星群,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无弃十分兴奋,跟着仲奕的手指的方向,无弃竟然找到了它们的位置。
一个古人给现代人科普天文知识,无弃觉得自己真的是不学无术。
“仲奕,日后有机会教教我剑法吧?”
仲奕像是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卷子,“这是上古时期传下来的剑谱,有些难懂的地方,我已经详细注明,你照着图练习,不明白的回头我告诉你。”
无弃如获至宝,立即翻看,越看越激动,从假山上跳下来,就要比划。
仲奕也跟着跳下来,结下自己腰间的一柄短剑,交给无弃。
“这把剑送给你,木剑可以收起来了。”
无弃也不客气,她接过来,抽出宝剑,‘嗖’的一声,寒光一闪,旁边密密麻麻的蒿草被齐头削平。
“你可仔细着些,此剑锋利无比,乃是桃氏一年才出一把的巫山青铜宝剑,削铁如泥。”
“哦,无弃谨记!”星光下,无弃仔细端详着,这柄宝剑寒光逼人,长约半米不到,双箍剑柄缠着坚韧的羊皮织物,握着有些生硬,但十分顺手。
“谢了!无弃一定好好练剑,不辜负你的一番美意。”
一位帅气的齐国技击赠的宝剑,无弃只觉得了天大个宝,傻乐不已。
“果然是个孩子。”仲奕微微一笑。
“你!”无弃想发作,又自觉失礼,一直端着的架势,轻易的就被一把剑击溃,自己的确太不稳重。想到仲奕前途凶险,心情顿时低沉下来。
“仲奕,我有几句话嘱咐你,无论如何要听进去!”
“你说。”
“你此去葵丘,连将军待你如何,你都不能与他太近,凡事不能出头,能躲就躲,连称此人心术不正,你跟着他要千万留心些。”
仲奕狐疑的眼神无弃自然理解,谁能知道这个时代只有她孔无弃对未来了如指掌,却也只有干瞪眼的份,毕竟历史就是历史,无法更改。
“仲奕不太明白。”
“我阿爷与那连大人相熟,我知道些内情,你听我的就是,只有这样方能化解无妄之灾,你可记住了?!”
看着无弃一脸严肃,仲奕十分不解,半晌,才微微的点点头,怕也只是为了安慰无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