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姜的心里,哥哥是兄长,是爱人,亦是齐国国君,鲁国坚强的盟友。
同在宫中长大,兄妹十几人,哥哥唯独只对文姜好,文姜心中也有哥哥,但早在前朝周王就宣布同姓不能通婚之法,文姜自知不合伦理,便总躲着哥哥诸儿,可那诸儿是个性情之辈,什么道德伦理在他眼里不过是放屁,他心中只有妹妹文姜,一有机会就与妹妹厮混。
这事被父亲齐僖公发现,这齐僖公十分疼爱文姜,为了拆散他们,打算将文姜许配给英雄一般的郑国太子郑忽,却被郑忽再三拒婚,文姜早听说郑忽乃盖世英雄,相貌不凡,又想着狠心离开哥哥诸儿,对那郑忽十分期许,谁料竟被拒婚,堂堂齐国公主,哪能受此屈辱,一气之下卧床不起,差点就香消玉殒,哥哥诸儿知道后,日日陪伴照料,病情才慢慢才有所好转。
本来心中就有哥哥,不得已才不能在一起,如今哥哥日夜照顾,**开始了与哥哥诸儿不为人齿的爱情长跑,这中间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只有自己知道了。
文姜独自站在虎泉的凉亭前,想起和哥哥诸儿的前尘往事,不禁感触良多。
那年要嫁到鲁国,别人都是高高兴兴出阁,文姜却是伤心欲绝,想起从此远离哥哥,文姜万般不情愿,临行前那夜,他们在东宫后的竹林里相会。
文姜哭成泪人,眼睛肿的跟桃子一般。
“我不嫁了,我愿留在宫中陪哥哥终老,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要哥哥待我好,什么名分我都不要!”
“父亲若是愿意将妹妹留下,我齐诸儿就是豁出性命,也是义无反顾的,可父亲万不会让你我在一起的。”
“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里。”
“世界之大,我们又能去哪里,你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我是齐国太子,离了王权,我还能给你什么?妹妹,日后我能给你的必定是这世上最好的,你等我!”
“那时只怕哥哥早有别的女人了。”
“所有的女人不过是过眼云烟,妹妹却是诸儿心中无法替代,连父亲也不能比。”
在父亲是天的时代,这句话有多重,只有文姜能体会,她收起眼泪不再哭泣,原本只是想试探哥哥,从小生在宫中复杂的人际关系中,那些显而易见的道理文姜自然明白,哥哥若真是舍得放下荣华富贵,自己也未必愿意。在万人景仰的世界里活久了的人,是不可能甘于平淡的。
如今她知道自己在哥哥心中的位置,就够了。在这现实昏暗的世界里,哥哥是文姜生命中唯一的一束光,她不希望这束光被世俗淹没。文姜决定不再为难自己,为难哥哥和父亲,远嫁鲁国。
她早就明白一个道理,人与天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和哥哥都是活的再明白不过的人,如今哥哥做了齐国国君,自己是鲁国夫人,鲁国需要齐国的扶持,齐国也需要鲁国这个坚强的盟友。这是爱还是不可割舍的利益,文姜早以分不清。
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这个男人自打小时候,就是自己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了,只是他们想要的都太多了,才发生了那样的事。
那年鲁允和文姜作为鲁国国君和夫人应邀来齐国参加盟会。
这是离别多年后第一次和哥哥重逢,再次相见,竟是泪眼模糊,哥哥情不自禁的拉着文姜的手,虽说是兄妹情深,但个中深情鲁允还是看在了眼里,心里不甚痛快。
后来文姜借着回宫中探望娘家人的由头,和哥哥旧情复燃,彻夜厮混,鲁公心中早就起疑,见文姜彻夜未归大怒,来到宫外要人,正巧文姜出宫,一番质问,回到行宫,鲁允早已失去理智,恶语相向,甚至怀疑儿子鲁同都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说话就要提前起驾回鲁,文姜怕极了,告诉了哥哥,齐诸儿心下大惊,怕日后对文姜不利,为了‘缓和’气氛,大摆宴席为鲁公送行,其实暗地里已经准备对鲁允痛下杀手,齐诸儿为了这个妹妹,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当然也是他齐国财雄势大底气十足,才敢如此胡作非为。
宴席当晚齐诸公杀了鲁允,嫁祸给自己的亲身儿子彭生,为了文姜,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不要了。在这个时代人命轻贱如蒿草,哪怕是贵为一国国君。
鲁允在齐国暴毙,鲁国虽说不答应,可也奈何不了齐国,齐国杀了彭生算是对鲁国有个交待,文姜的儿子鲁同即位,此事从此不了了之。
但此事命里虽然糊弄过去了,实情确实人尽皆知,如同天大的笑话,被世人被后人诟病成为笑谈,鲁允离世文姜自然也是难过的,但和哥哥的情谊相比,就算不得什么,此生跟着哥哥再无他求,哪怕来世下地狱!
如今,那些所谓的表面风光无限,背后不过是向死而生的打算罢了。
每每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往事就会一一浮上心头。文姜摇摇头,喊来自己的贴身女婢,“去看看齐公到哪里了?”
正说着,只见那齐诸公兴冲冲的往凉亭而来,身后跟着力士石之纷如,和宠臣孟阳一班人,只是远远的就止步了,只齐诸公一人进了亭子。
“此处纳凉甚好,妹妹倒是会选地方。”
“妹妹等你半日了,来了也不先问候一声。”文姜微嗔,掏出绢帕给哥哥擦汗。
“哥哥错了,给妹妹赔不是了。”齐诸公捏了捏文姜的脸蛋,坐下。
“都做国君的人了,还和小时候那般调皮。”文姜笑着也坐下,看着不远处的清泉,“还记得那时你每日这个时候就来文旭宫寻我,不见人就在我房间赖着不肯走,等我回去方休。”
“话说那时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是又如何,早知这一生原是躲不过的,那时我便不躲了。”
“是哥哥对不起你,害你有家不能归,又无法给你名分,哥哥该死。”齐诸儿性情暴戾待人刻薄,唯独对这个妹妹柔情似水,百依百顺。
“罢了,半辈子都过去了,我早认命了,你呀,就是奴家八世修来的冤家!”
“好妹妹,这一世哥哥不能给你的,来世都补给你。我命人在西边单独修了陵寝,百年后,寡人愿与妹妹合葬。”
单独修陵寝,这可是大逆不道,数典忘祖的行为,知道哥哥如此用心,文姜又喜又悲。
仲奕到了葵丘,写信回来报平安。
仲奕走的这段时间,无弃寝食难安,仲奕如今是姬家的独苗,姬家绝不能断后,还有如雯如贤,无弃自知不能改变历史,可如果有机会,便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全他们。
只是,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