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谦几乎是平贴在屋顶上,速度奇快,因为那人也突然加速,唐谦自认为不会被发现,那要不就是还有其他人在跟着这人,要么就是此人已经警惕到了一定的程度,就算是没有人跟踪也要确认一番。
还好唐谦是唐谦。
速度完全跟得上,而且他其实还留有余力,把自己的法力发散到周围,还用上了一定刚刚学会的道术,防止有那人在路上留下的手段能够感应到自己。
可是那人却猛地一停,唐谦的人也好似一片树叶,轻轻一翻身就停住身体前冲之势,然后藏身在一处阴影之中。
百廿三说道:“这是轻身功夫——”
轻身功夫就是凡人的武功,很多修士认为这种东西毫无用处,毕竟最多是纵跃更高更远,或许没有法力的时候能够更快——但是修士是有法力的啊,这岂不是忽视了自己最重要的优势,然后看了一眼地下蝼蚁的长处,还要搬过来学习?
修士基本上都是这样想的,他们却忘记了本身修士的很多法术都脱胎于武道招式,很多身法步法都来自这所谓轻身功夫。
唐谦的手已经按住了百廿三的嘴,手很修长,这只手有些白皙,不像是握剑和握笔的手。
“它有的时候很有用不是吗。”唐谦的声音宛如耳语,只是嘴唇轻动,百廿三耳边就已响起了唐谦的声音。
因为那人周身清风拂过,不是他散发出去的风,而是回到他身边的风,此人对于风之一道的掌握非常好,似乎那些风正在告诉他周围到底何处有人。
唐谦皱着眉头,轻声念叨着:“如果是风之一道的话,似乎这种对付眼睛的障眼法,对于风,毫无用处吧……”他正说着,远处那人似乎也知道了有人在附近,整个人突然消失,唐谦瞳孔一缩,一挥手挥出五道劲风,他的风和那人柔和的风之一道又不一样。
五道劲风奔着不同的方向而去,唐谦的人却没有立刻追出去。
百廿三不禁问道:“你还能感应到他?”
唐谦摇了摇头。
百廿三奇怪:“那你岂不是跟丢了?”
唐谦却开始拿出一些衣服包住头脸,然后还不忘记扔给百廿三一套:“你那套太明显了,换这个。”
百廿三更加奇怪:“你不是已经跟丢了?”虽然奇怪,但是看到唐谦已经开始换衣服,百廿三就赶忙的把唐谦扔过来那件衣服套在身上,他却发现唐谦又停止了动作,闭上眼睛。
“你在搞什么?”百廿三真的很想知道。
唐谦说道:“你听说过什么风能一直聚拢在一起?”
百廿三带着猜测的语气:“龙卷风?”
唐谦说道:
“我刚刚用的不是龙卷风。”
百廿三说道;“所以你的风会分散开?”
唐谦说道:“所以他在风中,风不会穿墙而过,所以一定会走人走的路,天上有生死簿虚影,所以他也飞不起来,我的风已经到了前面五处交界的十字路口,他把自己隐藏在风中只要到了那里我就会有感应,如果现在我还没感觉——”
唐谦已经拿起藏剑剑鞘——不知道为什么,在百廿三眼中一瞬间剑鞘似乎成为了剑,剑鞘也能伤人,但是绝对不是割伤,可是偏偏唐谦手中的剑鞘给人一种锋锐的感觉。
这剑鞘割破了空气——更确切的是割破了一道风。
风中有人。
人手上有一柄狭长的柳叶刀。
刀很薄,似乎能够从风中割破一个人的脖子。
唐谦的剑鞘正正好好撞在了这人的刀上,刀飞,比剑鞘更快的是唐谦的手,唐谦平时左手持剑,此时他的剑鞘在右手,他的左手已经到了那人胸前,只是横着抹了一下,没有直接碰到那人,那人就已经喷出一口鲜血,他整个人也如同刀一样借力飞身,再次隐于风中,唐谦肯定这人不会再出现了。
百廿三感觉有些可惜“没有办法跟上他?”
唐谦说道:“人都见到了,就知道他去过什么地方了。”唐谦的手中拿着的是一缕衣服的布料,看来是刚刚那一掌从那人身上带下来的。
百廿三完全不相信:“只是一块布?”
唐谦说道:“我见过这块布上的泥土你信不信?”
百廿三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因为她一个地府的人,都没有听说能够从泥土辨别出来一个地方,而且整个第七殿的所有泥土都是一种,然后她突然想到了,身边这个笑的很开心的男子叫做唐谦。
百廿三对于唐谦的认知都是靠这段时间接触还有那说书人讲的故事。
可是这些就足够她改变自己要问的话了。
“怎么看出来?”
唐谦说道:“倒也不难,地府之中不同地方也有灵气稀疏——不应该叫做灵气,这里灵气已经低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更应该说,道也有稀疏和密集,就算是冶炼炉旁边的火之大道也会更加的密集一点,这和四方界灵气的分布在道理上也是相同的。”
“而整个第七殿之中,只有一个地方能够让泥土同时沾染上风,火,水三种道。”
唐谦之前就发现百死图虽然是以生死大道为主,但是一个人淹死了身边就必定会有水,一个人烧死了就必定会有火,另外就是如果一个淹死了的百死图之中的人物身边正好还有火炉和风箱的话,那这人或许就会在——
“所以我们听到的故事都是在浴堂里一边泡着一边写的吗?”百廿三看着眼前巨石堆砌成为的建筑有些无语。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唐谦很有道理,他们二人在街角一处阴影处只是站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又有一个蒙着脸低着头走入其中的人了。
似乎也是个说书人。
“不应该更加奇怪为什么地府还有个浴堂吗?”唐谦的头脑似乎只有一小点的时间是非常清晰的,剩下的时候大概就是个混蛋——不管是夏语冰还是百廿三,只要和唐谦接触过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他很认真的在思考,还不忘记问百廿三:“地府之中会不会在浴堂有花酒喝?”
百廿三挑着眉毛,努力的让自己镇静下来,尽可能心平气和的说道:“首先我们也是需要洗澡的,这身体是生死大道构建,不是四方界中的血肉身体——当然你是肉身,这身体依然会沾染灰尘,道和道之间也会有气息相污,造成修行上的不便。”
百廿三似乎对于唐谦一直喜欢提在嘴边的喝花酒很是敏感,接着说道:“另外你千万别想着在地府喝你的什么花酒,这是地府不是窑子——这里的人基本上都在努力维持阴阳平衡——”
唐谦却已经打断了他,他突然问道:“你说地府之中有寻常魂魄,游魂和野鬼,有没有逃出来却没有被抓起来的野鬼?”
百廿三有些语塞:“有……自然是有的。”
唐谦接着说道:“穷凶极恶,挣脱地狱之后大概还能逃脱你们的追捕,一直找不到的是不是也大有人在?”
百廿三刚说道:“是……”
“抓紧我胳膊——”唐谦的话语到了百廿三的耳朵再到百廿三的手紧紧的抓住唐谦的胳膊,只用了一瞬间,可是这一瞬间,唐谦和百廿三周围已经凭空出现四个人,这四个人对于疾风之道的掌握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隐藏在风中完全不会有任何的痕迹。
但是唐谦偏生好像已经提前发现了一样,他已经抬起手,手中剑鞘此时就如同他的剑,剑鞘也可以使出剑法,这或许是唐谦这里的独一份了。
画剑。
唐谦和百廿三就消失在了原地,唐谦之前的剑画都只是一道很浅的痕迹,甚至让人察觉不到,可是此时他一剑过后,一道深深地墨痕在空中延伸,漆黑的墨迹边上虚空好像都破碎了,刚刚这四人的攻击落在了墨迹之上一点波动都没有留下就被吸收了,其中一个反应最快的再次藏身风中,然后跟上了那一道墨痕——
墨痕直直的延伸到了那浴堂中,进入浴堂里七扭八拐的道路那墨痕一点都不在乎,完全无视墙壁,这修士藏身的这道
风却没有办法做到,只能掀起一阵狂风,加速冲到了最底层一个非常隐蔽的,需要走过三道暗门的浴堂。
这是一个很深的水池,唐谦和百廿三已经到了,那修士只好到了唐谦他们对面的位置,那里有一个人正泡在水中,水里的蒸汽白蒙蒙的,却还是挡不住这个人身上无尽的业火。
黑色的火焰带着蓝色的火苗安静的燃烧着,这池子之中的水也不是一般的水,因为那股炽热让唐谦都不得不使用法力才能够抵挡,而这水池的水正在以一个很慢的速度减少着。
业火就是因为业障而起的火。
这人是一个野鬼,从地府地狱之中脱逃,可是百廿三发誓这数百年来都没有见过一个这么完整的野鬼,身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被折磨的痕迹,似乎魂魄原来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
“这野鬼……不简单,要不我们先走。”百廿三已经肯定这人不是一般野鬼,甚至她都没听说过有这样的野鬼跑了出来。
“重点不是他不简单诶。”唐谦苦恼的挠了挠头,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除了鞋袜,双脚伸进那水池,晃了晃:“而是这货脑袋也太大了吧。”他又很烦恼的摸着下巴上的胡茬。
他对面则是一个头颅奇大无比的怪人,明明唐谦和百廿三已经冲入了他这明显是不想让人发现的秘地的地方,这人却在笑:“哦?我也没有等太久,你都死掉了吗,是谁这么帮忙把你干掉了?”
面前这人正是云州活阎罗殿的司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