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查尔斯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不多的体力也不足够支撑他再去考虑太多,现在,他只想逃出这个山林,幸好前头还有升起的炊烟为他指引方向,让他不至于绝望。
风雪很大,瞬间就能把他踏出的深浅印子填上,他的唇色也被冻成茄子般的紫色,躯体止不住地颤抖。
突然,他感到极端的热,血管像是重新喷张。
快要死了吗?
眼前的白雪渐渐变成粉色,然后是黑色,他已经走不动了,僵硬的肢体不足以让他前行,他靠在树边,最终还是倒下了。
昏去的那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谁在喊他。
像是睡梦中,他到了一个满是火焰的地方,是哪位神祗可怜他因风雪而死,这才奖励他进入火山地狱取暖吗?真是仁慈呢,有这样的闲情随手赐给他一点生命又有何妨。
他想到了自己还在世的亲人,应该在为自己的消失而悲痛吧,恍然之间,他看到了自己的葬礼,人们撑着黑伞,穿着黑衣,像是共享这死后的最后一丝热闹气氛,最后像鸟兽一样散去。
“孩子。孩子?醒醒。”
没有死吗?似乎得救了。
等到查尔斯睁眼时,他已经躺在一张石床里,石床顶部是一颗红色的晶体,散发着柔柔的光。
他转而看向其他空间。
房子好像是用某种砖石搭成的,呈现出一种灰黑色,远处有个没生火壁炉,家具大多是由石头制成的,但整个房间却暖得出奇。
他仔细感受了下,发现是热量是来自他头顶上的红水晶(姑且称为红水晶)。
就在查尔斯打量这间房子的时候,门开了。
“呼,外面可真冷啊。”那是为裹着头巾的老妇人。
“孩子,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想着阿曼达的医术还不错,你差不多也该醒了。”
查尔斯惊异于自己能听懂老妇人在说什么,但也不忘与老妇人对话。
“现在感觉还不错,”他挣扎着伸出自己的手,证明自己灵活一样努力地抓了抓空气,但失败了,他只好尴尬地转移话题,“是您救了我吗?”
老妇人笑了笑。
“不是,是我的丈夫,阿克曼?杰克森救了你,他去找我们的猫咪丽,却没想到碰上了你。”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查尔斯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竟然是因为一只猫,至于名字,他虚弱地说,“查尔斯,我叫查尔斯?秋。”
“秋?奇怪的姓氏,你不是苏鲁士的人吗?”
“我现在脑中沉沉得,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他暂时先岔开话题,他还没想到要怎么去说自己的情况。
“可怜的孩子,你不用担心,在这你很安全,你可以叫我艾娃奶奶,阿克曼是这的村长,既然你失忆了,我会让他带你去查查身份的。”
查尔斯心里有一系列的疑问,谁突然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都会产生疑问。
“艾娃奶奶,这里是哪?”
经过查尔斯的询问,他得到了很多信息。
这里是伦纳德州下属的一座村落,叫红石村,名字据说是因为这里盛产红石得来的,对了,红石就是查尔斯发现的一开始挂在床顶的红色水晶。
想来这里的村民应该比较富有吧。
想到这,看着去给她拿些食物的艾娃奶奶,鼻头不禁一酸,被人关心的感觉真不错,特别是在这样的境地,他想到自己的母亲,如果是她在这,应该也会这样温柔,不过她会急得哭起来吧。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想些什么,侧边是一扇窗户,外面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两轮分别是紫色和银色的月亮挂在天上,随后又变成正常的一轮白月,黑影在天空乱飘,仿佛在告诫他什么,他不愿去会议。
心里这么想着,查尔斯又沉沉睡去,他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还需要大量的休息,不过临睡前,他看见艾娃奶奶在一张画像前停留了一会,画像上是个年轻的男子,他没在意。
阿克曼拄杖回来,有些沮丧。
他还是没找到咪丽,咪丽的气味就像是完全消失在红树森林里,找不到一点踪迹。
咪丽是一只短尾蝠猫,能在天空短暂滑翔,虽然平时也经常走丢,可从没有像这次一样足足两天都没有回来。
想到这,阿克曼就有些自责,早知道会突然下雪,他就不会让咪丽单独出去了,风雪那么大,咪丽应该冻坏了吧。
想到她被儿子送来的时候,那副乖巧的模样,阿克曼就止不住的心疼。
对了,还有那位差点被风雪冻僵的小伙子,冥冥之中,是咪丽把我引到他那的吗?
“阿克,找到咪丽了吗?”
艾娃看到丈夫回来把手上的热浓汤悄悄盖上,然后迎上去。
实际上她已经注意到阿克曼手上空空,但她还是存着一丝希望。
咪丽总是这样爱玩捉迷藏,她说不定在和她开玩笑呢。
“没有,没找到,艾芙我没找到咪丽。”
艾娃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黯淡下来,阿克曼抱住妻子,风雪那么大,两个人却在寒风里相拥而泣。
过了一会,两个月亮向两个方向偏移了一个角度。
阿克曼摸到妻子的手十分冰凉,便问。
“那位小伙子怎么样了。”
“查尔斯他醒了,我刚刚正要给他送碗肉茄汤,”她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还要给她送汤。”
说完,她转身端起小碗,嘴上念叨着“咪丽大概也想救他的”。
阿克曼看到妻子走进屋子,一声不吭地靠在门上,背沿着门板滑下。
他想到三年前也是那个雪夜,儿子庄重地向他敬礼,他大声地告诉他,他要保家卫国。他倒是做到了,但也再没有回来,这让他感觉到,似乎他们家做出这样的牺牲是没得到任何回报的,那一次的敬礼可是一位父亲和儿子的永别啊。
从那以后,咪丽就是他们的女儿,只是,咪丽也再回不来了,像他的儿子一样,不过咪丽甚至都没有一个告别仪式。
查尔斯醒了,脑袋里热乎乎的让他有点睡不着,手上爬满难以忍受的痒意,似乎是一大片的冻疮带来的。
门突然被推开,是艾娃奶奶进来了,她的手上捧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查尔斯只知道,那很香。
“艾娃奶奶,这是什么。”
她的脸上似乎沾了些许冰屑,她说,一些冰屑被屋子里的暖风融化,淌下来,像是一种泪水。
“这是肉茄汤,你冻坏了身体,喝了这个就会暖和起来。”
“谢谢。”
“不客气。”
查尔斯尝试接过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他涨红了脸,艾娃见此马上收回碗,慈祥地笑道。
“不必着急,你的手还没恢复,我来帮你。”
她先是吹了吹,然后查尔斯轻轻地嘬了一口。
好喝,有种肉汤的味道,但里面却不见一点肉,喝下以后,不止胃暖暖的,心里更是暖暖的。
查尔斯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他觉得老天也没那么爱捉弄他吧。
天边的月光柔柔地撒进来,红石的光好像更暖更亮了,但刚才在梦里见到的那个,像是幽魂一样的人,又让他的心坠入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