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龙城外,赵安国带着一群女眷和郑老头一道足足苦捱了一整夜,终于是等到天光大亮,也等到了卢龙城内厮杀了许久的两方军队最终胜负得以尘埃落定。
原本范文叙的两个手下虽是领着六千军士在这卢龙城中微微失利,可断臂营率同那重甲营率,在各自损失了数百士兵后,还是努力汇合到了一处。
断臂营率本就流血过多,也只是强自支撑着自己定要完成自家将军交给自己的任务,这才勉强带着死伤颇重的子字营士兵撤回了南城。
在同这边留守的副尉简单交待了几句之后,他便昏迷了过去。而丑字营的营率都尉,也就成了这近五千“胜天军 ” 士兵的最高长官,接管了最高指挥权。
这丑字营的营率都尉,名为王大,乃是范文叙十分器重的一员猛将,原先也曾是晋阳军中的第一大力士。身高满丈,腰围更是六尺有余,两条胳膊便有常人大腿般粗细,一身健壮结实的肌肉,更兼得练就一身绝顶外门功法,罡气更是已经练至四重天。
一身深灰色罡气外放以后,力大无穷的他更是刀枪不入,犹如人形凶兽一般,范文叙更是屡屡称赞他为“万人莫可敌”!
王大虽是武艺高强,有万夫莫当之勇,可惜唯独这脑子有些不好用。饶是深受范文叙喜爱,也没有独领一军的能力,好在王大虽是愚钝却十分忠勇听话,因而范文叙便让他任了三个重甲步兵营的总营率。
平日里,这丑字营乃是由他的三个同族兄弟王二、王三和王四来指挥。而寅字营则是由王五、王六、王七来率领。他们七个连同卯字营的另外三个兄弟,并称为晋阳十大金刚。
这一次因为奇袭卢龙城的任务十分重要,王大更是亲自跟随丑字营先行进入到卢龙城中。可是王大虽是在重甲营中颇有威望,那子字营的营率范霸天却对此不以为然,平日里仗着自己同范家沾亲带故的关系,十分自命不凡。
因此即便这次范文叙千叮咛万嘱咐,一切行动都要听从王大指挥,固守南城即可,这范霸天还是置若罔闻,头脑一热便孤军深入进了卢龙城。
而他这一冲动,逼得王大只好分兵三路,一路由王二领着紧紧卡住南城各个路口,防止卢龙军队突袭。一路则是由王三带着紧紧跟随范霸天以求能够护住他的后方。
而原本王四手下充当预备队的千人队则只得脱下身上重甲,前往南城民户家中,做起了子字营原本的任务,肃清卢龙南城一切的抵抗力量,为迎接主力大军进城做准备。
而如此一来,本来应该镇守城门的重甲步兵营兵力分散,吴卢龙带着疾风骑士长驱直入进南城门不说,还顺势就将第三千人队的重甲步兵的阵型完全冲垮。
如果不是范霸天壮士断腕,以一条手臂的代价阵斩了何破敌,逼得卢龙军士气骤散,恐怕他们这深陷入卢龙城腹地的四千人尽数都要被埋葬在城主府周围。可也正因何破敌之死,最后竟然气的吴卢龙彻底下了让疾风骑全歼他们的同时还要急袭晋阳城的决心。
这边狼狈不堪的范霸天领着残兵败将同王大汇合之时,他们全部的兵力也只剩下四千二百人左右,而这也是关若飞麾下一千疾风骑士所要面对的全部敌人。
短短片刻,一千八百多人就战死在卢龙城中。王大心中惊讶莫名,可他根本来不及统计这些,只得迅速布下任务,强守南城门。否则恐怕在自家将军到来之前,不单南城门要被卢龙军重新夺回,自己的性命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
重甲第一千人队的任务不需要变更,但此时两营汇合,他又下令让攻坚营的一个副尉领着五百人前往协助他们扼守住各个路口。
待那副尉领命而去,他看了看自己手下死伤惨重的第二千人队,皱起了自己的一双如墨长眉。
“王五,弟兄们情况如何? ”
“回老大,折损了二百来个兄弟!其他的都不碍事,只是这会儿有些脱力了…… ”
“恩,让兄弟们二百人一组,轮流卡住这南城门,一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其余兄弟卸甲休整! ”
“领命! ”
随后他又叫来攻坚营的另一个副尉,让他前去把重甲营的第三千人队换回来。
这副尉连忙集合起自己的手下队伍,领命而去。
然而领王大想不到的是,他的第三千人队,在南城民户中奸杀掳掠,无恶不作,却是激恼了在老郑头酒馆中休息的数人。
大唐军人本以保家卫国,杀异族,护同袍为责任。可自从各地节度使私自募兵之风盛行之后,不单各地军队战斗力下降的厉害,军纪涣散也是骇人听闻。在很多道府,各地正军几与地痞流氓无异,而且有了一身军甲罩在身上, 巧取豪夺,各地百姓苦不胜举却也敢怒不敢言。
甚至还有节度使为笼络军心,甚至纵兵劫掠伤人,每每更有屠村屠城之举。
郑家兄弟同周勇皆是深受其害,几人身为军队中为数不多的正义之士,反而频频遭受打压,这也是他们怒而辞军,甘愿沦为逃兵的原因之一。
三兄弟疲惫不堪,刚刚在郑家酒肆休息了一会儿,便耳听到四处传来男人的怒骂之声,女人的求救呼喊之声,还有一些婴儿孩童的啼哭之声,而在这期间还夹杂着一些乱兵们的打骂和淫笑之声。
三兄弟都是曾久在军中的热血汉子,哪里受得了这个,一听便知这是有人在城中劫掠百姓。
三人匆忙起身,互相交换了下眼神。
周勇低声对两个哥哥说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先上房,看看是什么情况,听这声音好像架势不小,恐怕不是普通盗匪。 ”
三人蹑手蹑脚,从屋中走出,翻身跳上屋顶,便仔细观察起来。
郑从龙道:“好家伙,这哪里是盗匪啊,怕是不下几百人啊,恐怕是乱军进了这卢龙城了! ”
“哥,我咋听着口音,进城的这批人都是晋阳人啊? ”郑从虎耳聪目明,倒是观察的更仔细一些。
“好像还真是……晋阳的杂碎! ” 郑家兄弟以前都在武威军中,而武威道恰好又同晋阳道和卢龙道这两道接壤,互相之间都是熟悉的很。而晋阳军确实也口碑不佳,比之他们武威军还要低劣。当然,自打老节度使死后,如今的武威军和他们口中的晋阳杂碎还真是难分伯仲。
周勇在一旁观察片刻,他毕竟是凤翔军斥候出身,比之两位兄长都要专业的多。“二哥、三哥,如今散落在这附近的人差不多有八百人左右,不会超过一千。
除南城附近,其他地带没有太多火光,对方应该是已经暗中将南城控制住了!而他们放纵了近千人进入民宅劫掠,那总人数至少在三千以上。同时,对方并未选择进入其他区域,兵力应该在八千以下。 ”
周勇又在屋顶上捡起几个碎瓦片,将其握在手中,碾成了灰渣。“卢龙军营内,大概有两万多人,加上其他辅军和民团,大概有三万左右的战力,可是卢龙军前些日子刚刚同倭人打了一场大仗,伤兵很多。
今夜吴将军被刺杀,晋阳范文叙又派出五千多人进攻卢龙,怕是也只是个先锋,我怀疑恐怕是范文叙想要彻底吞了卢龙啊! ”
郑家两兄弟闻言一愣,二人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是如此,否则又怎么会这么巧合!卢龙节度使吴老将军今夜恰好被刺杀,紧跟着晋阳军就到了,要说不是蓄谋已久,谁会信啊!
三人在房顶上正低声议论间,几个士兵竟是走到了郑老头的酒肆附近,几人似乎是来找酒喝的。恰逢此时,周勇一个不小心竟又踢到了房檐上的瓦片。
“啪嗒 ”一声,一片灰石瓦片掉落在大街上,四五个碎片仿若午夜的精灵,四处飞溅而去。
周勇一拍脑门,我滴个脑子呀,郑老头家的屋檐是克我吗?
说时迟,那时快。周勇和郑家兄弟在瓦片落地的刹那,三具身体便猛地用力弹起,跳到了那几名士兵的面前。
郑家兄弟毫不迟疑,纷纷探出左右手抓向了几个士兵的手腕,两兄弟自小一同进入军中,久经战阵,默契非凡,这些重甲步兵虽是身强力壮,气力非凡,却哪里是他们二人的对手。
手腕一吃痛,便纷纷弃了手中陌刀。郑家兄弟手疾,连忙夺刀闪到一旁,护住
周勇。
周勇虽是武艺不俗,但一力降十会,他身材矮小同这些大个子打起来最是吃亏。而且这一众士兵又足有八人,他想情节灵巧的步伐与人周旋也是难上加难。一番折腾后,不单未曾伤到对方,还险些被一刀砍中右腿。
郑家兄弟也是暗暗吃惊,先前在房檐之上,还未曾发现这些士兵有这般健壮。此刻,三兄弟与之交手方才发现,这些在卢龙城中胡作非为的士兵居然个个身高八尺有余。常人难以久持的陌刀在他们的手中居然犹如普通战刀一般。
郑如龙低声道:“老三、老四,对方人多!这样,咱们人数不占优势,那便出其不意!老三,你同我牵制他们正面,老四,你身法灵活,伺机而动,不求杀敌,只要牵制他们即可! ”
“好! ”
“知道了,二哥! ”
“那就,干! ”
都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三人之间朝夕相处的默契自然远高于这些士兵。可这八个士兵也并非酒囊饭袋,方才在附近民宅之中,他们一众可是抓了不少年轻女子。
此刻,什长正带着自己亲弟弟风流快活,却让自己八个出来找酒,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他们,正愁无法发火,刚巧便碰上郑从龙三人。
而方才失神间,有两个士兵武器竟还被对方夺了去,一时间觉得自己在同袍间落了面子,竟是脱离了战阵,挥舞着拳头便向着三人冲了过来。
郑从龙和郑从虎,见状一笑,机会来了,二人分别侧闪开来,左右各是一刀,便斩断了这两个士兵的大腿。
陌刀势大力沉,饶是两个士兵身高体重也是血肉之躯难抵切金利刃,顿时血流如注,嗷嗷的惨叫起来。
其他六个士兵见状,也不畏惧,反倒勃然大怒,也是一同扬起手中战刀,大踏步就冲将上来。
眼见对方来势汹汹,郑家两兄弟也知道不可力敌,只得连连举刀抵挡,边战边撤。
而周勇则是趁机绕到了敌人后方,左右手各自从两侧小腿旁抽出两把尺长的刀形无柄利刃。
周勇根据自身特点设计了一套地躺刀,乃是战阵保命的刀法。而他的另一个看家本领则是这例无虚发的飞刀绝技。
只听得两声“嗖,嗖 ” 的破风之声,两支飞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了两个士兵的后脖颈上,两个士兵只觉浑身无力,便栽倒在了尘埃之中。
而此时,先前那两个被郑家兄弟削断了腿的士兵的惨叫之声也是不绝于耳,更是衬托的这个空旷的大街越发恐怖森寒。
四个士兵也不由得气势一滞,连忙回身观瞧,却是未曾想到那个不起眼的矮小汉子竟是有着如此诡异的杀招。
而且此刻两个脖颈处插着利刃的士兵,伤口之处竟然隐隐泛起了乌黑,仔细嗅去,竟是腥臭难闻。
周勇这两柄飞刀之上竟还淬了剧毒,此毒名为凝血,见血封喉,周勇平日里也常使用,毕竟涂毒这种行为便如暗箭伤人一般,为武人不耻,可此刻众兄弟性命攸关,周勇也就顾不得这些了。
而为了搭配这两把飞刀使用,周勇还特意换上了一副软金天丝手套。这副手套坚韧无比,利器难伤,乃是周勇年幼时,他的父亲给他留下的,同时留下的就是一本名为“戮血刀 ”的飞刀技法,这也是他父亲给他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遗物了。
四个士兵饶是心中有些害怕,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向周勇杀来,双方必定不死不休,而这小矮子暗中偷袭显然危害更大。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肯定是要先挑威胁大的收拾,四把五尺多长的宽大陌刀便封住了周勇周身向他砍来。
周勇眼见对方杀机毕露,直接躺倒在地上,灵活的如同一个人形肉球般,一个灵活的翻滚便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顺手将两柄飞刀取回,周勇便同郑家两兄弟汇合在了一处。
三兄弟并肩一处,战意昂扬。而四个士兵眼神中则都是不免闪过了一丝惊慌。方才八对三,这会儿却是四对三,己方可是没什么优势了,至于那两个被郑家兄弟削断了腿的同伴,早已被他们刻意忽略了。
四个士兵互相对视了一下,纷纷奋力扬起手中战刀。而兄弟三人也是神情凝重,心知最终决战就在此刻了,要拼命了!
可他们却不曾想,这四个气势十足的大汉竟是一齐用力,十分默契地就将战刀向他们掷出,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三兄弟见状也是连忙躲闪,而后苦笑一声,便向着几名士兵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穷寇莫追,而且我们一共就仨人,真要被对方给围了,怕是要死无全尸。周勇心想着,两条小短腿竟是倒腾的比两位哥哥还要迅速。
卢龙城中许多人家也都世代从军,因而面对这群敌人在南城的烧杀抢掠,也是有许多热血男儿纷纷出手自卫抵抗,而这群重步兵却是对此未曾防备。
而他们又嫌身上重甲碍事,早早就将之除去,因而在大意之间竟也有了近百人的伤亡,其中大多都是被卢龙男儿以利器刺杀而死。
王八身为千人队的队长,见到手下兵士如此懈怠,不单目无军纪不说,眼下还有不少人死在了平民手中,连大哥交给自己的任务都是完成的一塌糊涂,也是气红了双眸,当即下令,南城之中卢龙人一个不留!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了?可当这些野蛮的强壮士兵纷纷开始见人就杀,不给人留活路了,先前那些选择明哲保身,甚至有些唯唯诺诺的卢龙男子也开始醒悟过来!
与其奢望请求敌人给自己一条活路,还不如靠着自己手中的武器杀出真正自由的生路。哪怕力有不及,也终究可以死而无憾!
一时之间,卢龙南城喊杀之声四处起伏,又是上百暴兵死在各个民居之中,而卢龙男儿更是死伤惨重,他们许多甚至不曾参加过民团,只凭借一腔孤勇,如何能是这些身强力壮的士兵的对手!往往四五个汉子合力之下才堪堪能对付一位身经百战的士兵……
耳听着这些晋阳人在卢龙城中大肆杀戮,关若飞也是勃然大怒。
一群杂碎,居然害我卢龙百姓!
关若飞当即下令一千疾风骑,也向这些抢占了卢龙南城的晋阳士卒发动了攻击!
一千骑士,奔腾如虎,手持长枪便欲冲破敌人阵型。
而这边王大身穿着狼皮特质的嵌甲皮裤,竟是裸着上身,手持两面大盾,一个人便犹如金刚战神一般,卡在了这些骑手的必经之路上。
城中街道狭窄,最宽阔之处也不足以让十匹马并行。其实这般地形并不适合骑兵作战,不单速度受限,而且骑兵不成规模也难以对寻常军阵造成伤害!
然而疾风骑可并非普通骑兵,每一个疾风骑士,不单鞍马娴熟,便是下了马匹也都是一等一的刀客,而他们的箭艺更是不下于漠北狼骑的控弦弓手,虽不至于百发百中,却也个顶个的称的上技艺精湛。
关若飞只在身边留下三个百人队,将其余人十人一队,尽数放出去自由猎杀!
自由猎杀可谓是疾风营士兵最喜欢的时刻!疾风营每十人一队,什长便是由每一次自由猎杀期间斩敌最多的人所担任!而关若飞这一支千人队可没有一个士兵是善茬,又哪里有人愿意屈居人下,因而每一次的自由猎杀时刻,便是这群如同獠狼般凶狠的疾风骑手最想证明自己,也是他们对手的梦魇时刻。
十人一队,用的往往是攻击力最有效的锋矢阵型。十个人按照军功分布位置,其中什长便是箭头,两个伍长则仅仅跟随在他左右,落后大约半个身位,再靠后则是三位经验相对丰富的骑士,锋矢的尾翼部分则是相对最为稚嫩,战功较少的其他队员!
南城之中也不过寥寥三十多个街道,七十支小队也是两两一组,互为策应,一接到命令,便井然有序的狂奔而去。其余的几个小队动作慢了些,却也毫不气恼,只是静静等候在关若飞身后,等待自家校尉布置新的命令。
关若飞看着前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王大也是暗暗赞叹,好一条威武壮汉,这般人形凶兽,不把他的人头斩下当作自己的收藏还真的是十分可惜呀!
关若飞嗜血一笑,“弟兄们,少将军令,一个不留! ”
“呼! ”
“呼! ”
身后三百多位骑士也是连连高喝,纷纷擎枪在手!
而那王大也是毫不含糊,双臂用力,将两面上百斤的巨盾狠狠撞击在一起,立时间,竟仿若天崩地裂一般,就连街道上所铺设的青砖都被他这巨大的力量震的粉碎。
“嘿! ”
“哈! ”
随着王大这一举动,他的身后也传来一阵轰隆之声,上百位重甲步兵步子稳健的持盾而来,又将盾牌狠狠地插入砖石之中。一面面巨盾,若从高处俯瞰,竟仿若鱼鳞一般紧致地连接在一起,单是看上去,便充满了那种可以抵御一切的厚重之感。
关若飞见到对方军容齐整,俊脸之上也不由得微微泛出些许愁苦之色。这重装盾甲兵一旦列阵完成,即便是他手下这帮如狼似虎的疾风精骑也是很难突破进去。
不过既然应了少将军,那即便是再难的仗,哪怕是拼尽这一身肝胆,也是要搏上一搏!
收起掌中长枪,自马鞍侧边的枪囊之中拿出一杆短矛,关若飞又把身后的铁胎弓解下。
别看这关若飞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平日里更是温润如玉,伴着一身书卷气,不熟悉的人见到他, 甚至还以为他是哪家书香门第的翩翩佳公子。
而在军中的他,却是狠辣至极,手中长枪枪出如龙,背上弯刀更是杀人于方寸之间,而他最可怕的却是掌中一支五石铁胎弓……并不魁梧的关若飞膂力惊人,曾经持弓在手,箭无虚发,连斩漠北狼骑三十六位精锐勇士!
只不过此刻关若飞箭壶之内却是空空如也,先前他麾下千人队早就将自己所携带的全部三十六支箭矢尽数交给了牵制敌军主力的关山月,以及他手下的千人队了!
然而,又是谁说弓只能用来射箭的只见关若飞挽弓搭矛,便将这常人难以拉开的铁胎弓拉至满月,微微瞄准,他便将这短矛如箭羽一般射向了王大!
王大也是艺高人胆大,双臂用力,便牢牢握住手中两面重盾,双腿用力,竟是踏入土地之下足有半尺。最后他大喝一声,一身肌肉更是仿若虬龙般凝结起来,绷紧了全身力气便准备抵御关若飞这一根极速飞来的特殊“箭羽 ” !
此刻,只见那短矛离弦以后便破空而出,自百米长街呼啸而过,如一条乌龙灭世般转瞬而至王大眼前,那锋锐的矛锋在黑夜之中还不时的反射着四周微弱的火光,寒光逼人,肃杀至极!
只听“砰 ” 的一声巨响,那短矛便猛地同巨盾撞击在了一起!
一方堪称天下最坚固的盾,一方则是锋锐同样冠绝天下的短矛……
以我之矛,攻彼之盾,何如?
只见那短矛竟是肉眼可见的在那盾牌之上缓缓擦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并向侧方溅射出去,狠狠地钉入了街旁的一处石墙之中,仅仅露出不足寸长的一点矛纂,而整片石墙更是在这矛锋所带来巨力的撞击之下摇摇欲坠……
“嗡嗡嗡… ” 反震之力使得关若飞手中弓弦久久震颤不已……
再反观王大手中那面巨盾之上,一道深深的刻痕更是令人触目惊心,王大也是一脸震撼,这一矛竟是震的他的手臂都有些酥酥麻麻,虎口之上也是微微泛出血丝。
不待王大稍稍活动一下手腕,得以喘息,关若飞又是弓开满月,枪囊之内两支短矛转眼间便一前一后自他手中急掠而出。
第一支短矛这一次仍是未能击破盾牌,但其身上所携带的磅礴巨力却是将这一寸厚的精铁巨盾都凿出半寸多深的一道深坑。而这连珠而来的第二支短矛更是顺着这道深坑,彻底将其击破,从这块重达百斤的巨盾当中穿透而过。
可怕的穿透力,这支短矛再穿破巨盾之后,余势未消地就穿进了王大的左臂之中,将他的胳膊也连带着也被钉在了他身后士兵的盾牌之上。
三支短矛射尽,关若飞也是一时间双臂一阵虚弱脱力,心想着前朝温侯辕门射戟还真是够装比的,不过这当众耍帅也太他娘的爽了吧,就是有点遭罪!他身后三百余骑见自家校尉武勇,也是纷纷呼喝起来,一时间疾风骑士这边士气大振!
反观王大却是在不经意间吃了个暗亏,强自忍着剧痛,扭过头来就把这短矛从自己左臂中用一嘴的铁齿铜牙费力的咬了出来,甩在了地上,连哼都不曾哼一声!
随手弃了手中巨盾,也不言语,王大身为主将也是不无示弱地淡淡说了句,“对方不可小觑,严密防守即可!万万不可主动出击,以免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
然而就在他侧身想从两位士兵为他让出的盾阵缝隙之中退回自家阵营的时候……
由于王大身材过于魁梧,不免竟是使得阵型因为他的进入产生了一丝松动。
战机稍纵即逝,只见关若飞振臂一呼,身后便有三百杆长枪如一阵疾风骤雨一般,尽数向着这一处破绽呼啸投射而来。
前方几个盾战士行动稍微迟缓了些,竟是未曾来得及收拢手中巨盾,露出半人多宽的一出缝隙。而他们双腿之上为了行动方便并未穿戴甲胄,都是如王大一般在皮裤之上镶嵌着一些铁片,权当防御,可这薄薄一层铁片如何承受得住疾风军手中的长枪之威。
只听一阵“噗呲 ” ,“噗呲 ”之声,十数位持盾壮汉腿部便纷纷被枪尖扎中,立时血流如注,翻倒在地。
正逢此时,关若飞也吹响了腰间号角,一马当先便冲至盾阵之中,把这敌方军阵中不大的一丝缝隙彻底撕开!
一记二郎担山,紧接着就是一招黄龙大摆尾,关若飞手中一杆霸王枪竟是比之吴卢龙也毫不逊色。一枪在手,便如神魔临世,一众盾战,本就行动迟缓,缺乏攻击手段,阵型一散以后便再也对疾风骑造不成威胁。
那王大还想着整合军队,召集麾下士兵弃盾持刀,以陌刀断了这些骑兵的马腿。
哪曾想关若飞抽枪入怀,翻身刺死一个身后欲偷袭他的勇猛盾战,便右手抽刀而出,一记力劈华山便削下了王大的左臂。
饶是王大神魔之躯,深受如此断臂之痛,也是连连惨叫,此刻他也体会到了那个同他屡屡不愉快的子字营营率范霸天的痛楚,断臂之痛真是不下于锥心之苦,非常人可忍受!
右手紧紧抓着自己腿上皮裤,就连上边嵌着的铁片割伤了手指,他也是浑然不觉,他只求自己不要晕过去……
然而仁慈的关若飞却是紧跟着一刀斜风碎月便剁下了他的大好头颅,连带着他的右臂也是自肩头被砍落尘埃。王大横尸栽倒在尘埃之中,彻底了却了人间痛苦。
两大营率,范霸天至今昏迷不醒,王大此时又被敌人像杀猪一样就剁了头颅,胜天军这边的两营军士顿时军心涣散,纷纷逃窜向南城门口,哪里还记得固守南城的军令……
关若飞左手长枪顺势将王大头颅挑起。“敌将已诛,士气已乱,儿郎们,随我杀 ! ”
“杀! ”
“片甲不留! ”
“杀! ”
“全歼敌人! ”
奋力掷出长枪,连带着王大的头颅都被深深钉入南城门的门楼之上!关若飞,弯刀在手,左右翻飞,便如死神的利刃一般,毫不留情地收割起这些狼狈不堪的“胜天 ” 军士。
不到一个时辰,群龙无首的“胜天 ” 军士兵便被尽数砍下了项上人头!
关若飞迅速集合了全部骑手,斜眼看了看“胜天 ” 军的残破军旗,不由嗤笑一声,“呵,胜天?未免太过坐井观天了吧?尝闻范文叙自称麾下重甲北方无敌,却也不过如此! ”
“弟兄们,走着,去跟少将军汇合! ”
低沉号角吹起,千人千骑出卢龙,而每匹马的马头之下,不过不少,皆是六颗人头!
三千疾风赤甲,劲草奔狼,卢龙愤起!
一朝烈焰擎旗, 敢问天下,谁人可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