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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唐 二四雨下合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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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呼啸,大雨倾盆,卢龙城刚刚自战乱中微微恢复了些许宁静,一场大暴雨却接连下了数日。

    这雨下的也还算是时候,不仅洗刷尽了满城的血腥气,连带着这个夏天发生的一切所带给卢龙城军民的浮躁之气也被尽数洗了个干净。

    秋风秋雨愁煞人,卢龙老将军吴友兵遇刺身亡,就连尸体也不翼而飞。而少将军吴卢龙为父报仇,也为解卢龙城之危,愤而率兵夜袭晋阳城之后,连带着麾下三千疾风骑士一起杳无音信,以致卢龙城顿时群龙无首,连个主心骨都没有了。

    整个卢龙城一夜之间遭逢巨变,大小官员更是死的死,逃的逃,便是在军营之中,一众校尉也是死伤殆尽,就独独剩下了一个杨广和总揽大局。

    “天地良心,我杨广和压根就没什么野心,要不然也不会主动请缨来卢龙了!结果这卢龙大权怎么就全都到我手上了?” 杨广和家世显赫,他本人乃是随国公府第三代的嫡系子弟。

    眼见天下渐乱,随国公头几年便把自家子弟尽数派出京师,遣派到各个军镇之中自己的心腹身边,借口历练年轻子侄。

    他所存的心思其实很明显,很多军镇的将军虽曾是随国公昔日麾下战将,但对于随国公而言,这些人又哪里有自家子侄值得信任。

    杨广和在杨家第三代中乃是最让人苦恼的一个。倒不是他整日溜鸡斗狗、不学无术,豪门之中出几个败家子本就是无伤大雅之事,甚至许多膏梁子弟都是奉家主命去做那纨绔败家子。

    不为别的,制衡之道罢了,既已位极人臣,若不自污,反倒更容易授人以柄。

    杨广和身份特殊,他虽然也是杨家嫡系,但却并非是现任随国公的亲孙子。

    这位老随国公其实以前还有一个哥哥,按理说这公爵之位甚至都落不到他的头上。

    杨广和尚未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和爷爷竟一齐战死在一个名为广和的边陲小城之中。

    于是这个尚未出生的小婴儿便成了随国公的继承人,可偌大一个家族如何能让他成为掌舵之人,更何况他这个遗腹子当时是男是女都尚未可知。于是宗族长老商议之下,这爵位最终就落在了当时正当壮年的现任随国公手里。

    而杨广和这一支因此也就处在了极其尴尬的位置上,独独留下孤儿寡母外加一个因丧夫丧子而神志失常的奶奶。

    杨广和从小虽是生在富贵之家,可其实并不幸福,连本该属于自己的爵位都无法保住,自出生起便被堂兄弟们倍加欺辱。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当时在杨家地位最高的人是他的曾祖母,杨老夫人。

    而受累于母亲出身寒微,再加上他的父亲和祖父战死,惹的老夫人十分怨怒,对这个名义上的长孙媳妇很是不喜,连带着她腹中的杨广和也不受老夫人待见。

    原本倒也没什么,可杨广和的母亲也算是一位奇女子,堪为女中豪杰。饶是诸多人讽刺她是个丧门星,她却始终坚贞不渝,自十八岁起便大着肚子独自照顾着疯癫的母亲和刚刚出世的杨广和。虽是有不少人看她大好年华,曾劝她改嫁,她也数十年如一日,不为所动。

    据说当年随国公承诺过,自己死去以后,公爵之位便会还给自己的叔孙杨广和。

    可随国公在这个位置上一坐便是近三十年,他自己的儿子早早便被人称为小国公,其实哪里还记得当年随口一说的承诺。

    若说心无怨怼是假的,杨广和原名叫做杨国泰,是她的母亲将他改名叫杨广和,为的就是要让他记得自己的父亲和祖父,也为了时刻提醒随国公一系的人,自家孩子才是最正统的继承人。

    如果说杨广和不学无术也就算了,随国公多少还能有些借口。可杨广和二十多岁的时候就誉满京城,位列长安十秀之中,文才武功,相貌品德皆为时人称赞。

    再看随国公自己的儿孙中,嫡子有三,嫡孙有六,却没有一个成器的。三个儿子,有两个甚至身子骨羸弱,都没有他自己活的长,而他费尽心思把大孙子杨国忠弄进金吾卫,原本想着把这个孙子扶持起来,可以独当一面,日后也好承袭爵位。

    结果,杨国忠鼠目寸光,嫉贤妒能,自作主张就害死了孙定坤,结果还没等做上左金吾大将军,在六七年前便被为弟弟报仇的孙乾一刀给剁了脑袋,整个人甚至在乱军之中都被踩成了肉泥,尸骨无存。

    随国公当时虽然有过怀疑,可一来孙子毕竟已经死了,皇主也给追封了上将军,自己也说不出什么不是。

    再者,尉迟德这个陇右勋贵中圣眷正隆的禁军将军,自己虽是比他高了辈分,却也不好以势压他。他曾极力担保自家孙子确实是英勇杀敌而亡,还给他划分了不少军功过去,自己若再多说难免会触人眉头,随国公可不想平白无故得罪人。

    老家伙在孙子里矬子里挑大个好不容易培养了一个杨国忠,还死了。

    这下可好,看到文武兼备的杨广和,再看看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孙子,随国公心里就更气了。

    若不是他实在太老,都忍不住再纳两房小妾,生两个儿子,从小培养了。毕竟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反正他原配夫人早已去世了。

    可是老家伙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加上他自己年少时候没少偷香窃玉,不知道给多少老大人戴过绿帽子。

    绿帽子这种事,给别人戴还行,自家若是被人戴上,可是想想都难受,取小媳妇儿生胖儿子的事,也就作罢了。

    可他又实实在在地讨厌称赞杨广和的话语总能飘到自己耳朵里。索性寻了个理由,把家族里的三代子侄全派出长安去了,便是自己的亲孙子也不例外。

    自己虽是不舍得管,可自己从前麾下那群痴汉可不会下不去手,让他们操练操练也好,没准还有意外收获呢……

    就是本着这个想法,随国公便把自己的各个孙子、外孙子全都安排到了往日亲信身边。

    至于杨广和嘛,天地良心,他倒是自己选的要去吴友兵麾下效力。

    只不过杨广和,甚至天下人都不知道的一件事是:吴友兵虽曾是随国公的亲兵,可其实二人早已在十多年前便彻底决裂了。

    世人皆道,随国公有识人之明,犹如先贤萧何,慧眼独具,派遣吴友兵将军入卢龙,方才有了卢龙道今时今日的兵强马壮,也让一道百姓不再惧怕倭人的入海犯边。

    可殊不知,在吴友兵之前,倭人跨海而来,强兵硬甲,手执利器,可是闹的卢龙一道草木皆兵,心惊胆颤。

    仅仅十年间,卢龙节度使一共换了十六个,其中战死九个,狼狈逃跑了六个,还有一个更是恬不知耻,见敌军势大,竟然投降了倭人。

    随国公当年派吴友兵过去,其实是想借刀杀人。他本想着,依照吴友兵那刚硬的臭脾气,定会如同前任一般,率兵同倭人硬碰硬,最终战死卢龙道。

    可他却低估了吴友兵的才干,吴友兵竟是靠着寥寥不过十万户的卢龙百姓,在数年间便培养出数万战兵和辅兵。若是再加上民团、私军的数量,卢龙这北地积弱已久的道府,竟能拥兵十万之众,军力一跃而至北地第一。

    杨广和虽是出身随国公府,可他一向不以随国府中人自居,反倒总说自己不过出身杨家旁支 ,只是同姓同族而已,即便真能侥幸入到公府,连个庶出都是比不得的。

    在军中时间久了,杨广和自身才能出众,又足智多谋,低调谦和,丝毫没有大家族子弟的架子,不仅颇受普通士兵敬重,便是吴友兵也十分赏识他。

    吴友兵也不愧为一道将军,胸襟广阔,根本不在意他是杨家人。毕竟跟他水火不容的唯有随国公,他还不至于迁怒一个小辈。

    当时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为国为民,自当任才放能,便是宿仇又如何,我辈军士,当以国为

    重,以天下为大!以后你便在我大账中做司马,我把铁甲营给你带,你记住,本将任尔施为! ”

    卢龙中军大帐之内,杨广和正不住地感慨物是人非。

    还记得当年他初临卢龙,也适逢初秋时分,正赶上卢龙的雨季。当时,数万卢龙战兵正列阵海边,守护卢龙百姓,共同抵御着倭人来犯。

    初来乍到的杨广和一入军营,还没来得及休息,就不自觉的随着一群辅兵上了战场。

    他虽武艺不俗,却哪里真的同人真刀真枪厮杀过。到处都是兵戈交错的声音和残躯断臂,近海处,更是被鲜血侵染的一片猩红。

    结果一场凶杀恶战下来,他这个战阵菜鸟不仅毫发无损,一开始颤颤巍巍的他,竟是砍死了六七个倭人,奇迹般的活到了最后。

    倭人自是被全歼于大唐海疆之外,可一众卢龙士兵也都因连番苦战而精疲力尽,瘫倒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

    热血染战甲,各个营的士兵早已被打散,不过上阵即是自家兄弟,也再无什么战兵和辅兵的区别,也没了彼此之间互相不待见的兵种差异。

    轻伤的背着、扶着又或者抬着、抱着重伤的同袍,顶着瓢泼大雨,匆匆休息后便奉命回到大营疗伤休整。

    至于那些战死的同袍,由于雨势过大,只得暂且被留在战场上。

    没办法,倭人凶狠,虽是有不少人,侥幸活下来了,可也大都人困马乏。刚回到大营,许多人都是勉强换下湿衣,便鼾声如雷睡了起来。

    吴友兵素来爱兵如子,见状哪里舍得再下令喊醒这些汉子冒着大雨去打扫战场。

    于是他只得下令征调民夫,协助自己的亲卫队去抬尸体,一具尸体十个铜钱。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没有一个民夫领赏钱,整个卢龙道竟还自发的组织了十数个车队,专门用于运输这些威武将士的遗体。

    那浩浩荡荡的民众第一次震撼到了杨广和。

    毕竟出身武将世家,杨广和不是不知道老百姓对于大唐战兵其实始终是又敬又怕的。只不过在长安城,乃至整个京畿、关内,他只见过百姓害怕的军队。

    而在卢龙,他第一次见识到了老百姓如此敬爱战兵的一面,滂沱大雨虽是淋湿了他一身衣袍,可他那颗心却是跳的越来越有力。

    “这里,是我愿意爱,也可以被爱的地方,我要一直守护这方水土,也要保护这些百姓! ”杨广和暗暗发誓!

    又是一年阴雨连绵,又是一朝英魂远去,空荡荡的大账之中,除了杨广和一人,竟再无半个人影。

    杨广和默默地离开了自己在大账中右手边第三位的坐席,走向了大账正中的帅位,心中五味杂陈。

    “少将军,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会替你守护好卢龙的一切,只愿你能平安归来!到时候,广和必定还你一个同以前一样的卢龙城!哪管他晋阳节度使又或者随国公想要巧取豪夺,我杨广和也绝无畏惧! ” 杨广和心中默念。

    “来人! ”

    一墨甲士兵踏步入账,单膝跪地,“将军! ”

    “把各营的副尉,队率都找来!这一次我们卢龙军可谓伤筋动骨,我要同他们一起议事! ”

    “诺! ”这雄壮士兵起身出账,拿着杨广和递给他的将令,便去召集军中所有仅存的军官来。

    ……

    不多时,大账之中便坐满了人。

    “诸位,咱们卢龙军这次连番大战,可谓伤筋动骨。自大将军以下,足足折损了十数位偏将、校尉。 ”

    叹了口气,杨广和声音抬高了一丝,“少将军奇袭晋阳已有数日未归,晋阳军自号胜天军,节度使范文叙妄尊称王!老贼对我卢龙贼心不死,我等如何能忍? ”

    一众汉子,虽是大多有伤在身,却丝毫不改男儿血性,纷纷摔杯怒骂。

    “范文叙匹夫,害我将军,谋我城池,置卢龙百姓于不顾,甚至纵兵扰民,简直欺人太甚! ” 何慕白愤怒道,言语间,脸上那道刚刚结痂的刀疤上竟隐约又有血迹渗出。

    “是啊,少将军至今未归,也不知究竟怎么样了? ” 另一个脸色苍白的校尉担忧道。

    “要我说,少将军肯定是在晋阳城周围防备着范老贼呢 ! ” 一个小校应道,“咱们刚跟倭寇打完,又被骗去五千精兵攻打幽州,至今未归,随后范老贼更是公然偷袭我卢龙!诸军伤亡惨重,尚未补给,若再有大军来攻,纵今时今日我等有决死之心,恐也难胜那晋阳胜天军! ”

    “此言不虚,兵士们疲惫不堪,便是兵甲器械,我们现在也是难以为继! ”一个负责后勤的校尉插言,“最可恨就是孙文和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居然放火将军械库给烧了!孙殿英将军怎么的会有这么一个儿子……  ”

    杨广和扫了扫账中众人,“弟兄们,承蒙大家看重。如今我既然暂代了这将军大位,无论如何也会承担起责任来。 ”

    “现在的当务之急有两个。第一,便是需要尽快查出叛徒的下落,孙文和同老将军的死脱不了干系,我们需要给全军将士、也给卢龙百姓一个交待! ”杨广和双手成拳,眼含怒火。

    “第二,则是我们需要紧急备战,利用现在一切可以利用的装备,我们必须武装起一只有战力的队伍!如今我们卢龙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除了晋阳以外,便是其他几道临近之军, 我们也需要留神防备!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趁我卢龙此刻衰弱而落井下石。 ”

    账中诸人纷纷点头,唯有一青面大汉沉闷不语。便是众人议论军事,总结近来之战,他也冷着一张脸,偶有回应。

    还是杨广和先注意到了他,“程青,怎么闷闷不乐, 有什么话想说? ”

    “杨司马,如今大雨滂沱的,便是我们去筹措粮草器械,又有何用? ”那被唤作程青的壮汉反问道,“卢龙虽还算富饶,可我们卢龙终究是缺乏铁矿的,我们到时候还接着筹措吗?”

    “可是那我们怎么办,幽州亦在战乱,已经许久没有铁矿出产,更不要提有现成的武器箭矢能送进咱们卢龙了! ”那负责军械物资的官员叹道。

    程青长身而起,大踏步走到大账中心的沙盘处,“你们来看。 ”

    “我卢龙实际上同幽州并不算远,在幽州云雷十八城中,我们最近的是这里。 ”用手指了指上面的云山关城。

    众人纷纷不解,云山关天险之地,看它做甚?

    还是杨广和心思细腻,“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让我们卢龙同幽州那个新任的节度使达成联盟吧? ”

    程青指了指云山关,又指了指卢龙。

    “传闻云雷十八城,云城产量奇高,乃是诸城之冠!而奔雷城却多有能工巧匠,许多兵坊所出之精品甚至千金难求! ”

    “那又怎么样? ”一个略有些蠢笨的校尉摸了摸后脑勺,十分费解。

    “笨蛋,我们卢龙本地的匠人亦是天下闻名, 可不见得就比那奔雷城的差! ” 程青翻了个白眼。

    “合则两利,分则两伤,互惠互利。这才是合作联盟的前提,可我们能给他们什么呢? ”杨广和沉思起来。

    “杨司马,你不觉得卢龙同幽州其实是互为屏障的吗?” 程青又指了指地图,“幽州之患在内,不在外!唯有出云山关,过卢龙,那幽州柴河的势力才得以进入其他道府! ”

    “幽州贫瘠,如今又失去朝廷扶持,以后他们定会大量出售铁矿,如若不能从卢龙走,柴河便必须先一统幽州,方才能自幽州东部屏障 绕路千里,过晋阳,经凤翔,以入中原! ”

    程青笑了笑,“幽州目前已成三足鼎立之势,没有个三五年,纵使柴河是神人,也根本难以破掉现在僵

    持许久之局! ”

    “而且这三五年,若是唤作晋阳范文叙,或许还可以等, 但若是柴河,他便绝对等不及! ”程青又补充了一句。

    “何故?” 杨广和的声音有些尖细起来,高声问道。

    “因为他还不够老辣,柴河他还太年轻!他也太心急!  ” 程青不为所动,依旧侃侃而谈,

    “你究竟是谁? ”杨广和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神情越发凝重!他知道,这绝不是那个自己熟悉的,神经大条的程青!

    “你觉得呢?杨司马? ”这程青声音刚落,面容竟变得越发诡异起来,一身高大的骨架竟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坍塌下来,同时他的衣服也开始显得有些不大合身。

    又抹了把脸,只见程青这个壮汉竟转眼间便变成了一个身材瘦削,面目冷峻,肤色蜡黄的年轻人。

    这人约莫三十多岁年纪,一双眼睛清幽无比,虽是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但依然自有一股凛然威势。

    “哈哈哈,我便是那个心急之人!” 柴河收起自己的易容控骨之术,恢复了本来面貌,“幽州柴河,不请自来,见过杨司马! ”

    柴河笑呵呵的拱手施礼,“也见过各位校尉,不必这么看着我,柴某并无恶意,程青程校尉此刻正在营中睡觉,我并没有伤害于他。”

    柴河不请自来,猛地出现在卢龙军营,却是让账中诸人在恼怒之余又惊又怕。

    这里可并非寻常地方,柴河居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守卫森严的卢龙中军大帐中,固然是他柴河有神鬼莫测之能,可在场卢龙军士也是都觉自己无能至极,失职之至。

    若是柴河有心不利在场众人,恐怕在场的诸位军官便是何时丢了身家性命都尚且不知。

    见自己同僚皆是又羞又臊,有的甚至已经对柴河怒目而视,杨广和连忙出言,“见过柴将军,柴将军真乃神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我这中军大帐,真令在下汗颜啊!”

    “倒是柴某唐突了,还望诸位兄弟莫要气恼。”柴河也知道自己这般出现,固然气势上压下了在场诸人,却难免有些让这些卢龙军校面上无光。

    “柴某出此下策,悄悄潜入,也是事出有因,若有得罪之处,但请诸位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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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杨广和惊讶之余,出声询问,“不知柴将军能否详细言明?”

    “不瞒诸位,刚刚柴某所言句句属实,卢龙道军民一心,众志成城,只要平稳发展一段时日,必定能恢复元气。”

    “唉!”柴河轻叹一声,“可我幽州一道却是早已成鼎力之势,纷争不断,便是朝廷也因我先父当年落雁山举兵一事,对我幽州心怀不满,放任不管。柴某冒险来此,是为了能同卢龙道互通有无,积攒实力,以便日后一统幽州全境。”

    “既是为联盟而来,柴将军又何必做这等藏头露尾之举?”今日守营校尉自知自己失职,却不觉自己防备疏漏,反倒有些怨恨起柴河的不请自来,出言不逊。

    杨广和一听,心知要糟,柴河大小也是一道之主,若是惹怒了他,元气大伤的卢龙恐怕还要平添敌人。

    “这位兄弟,柴某也是迫于无奈,尔等可知,那晋阳范文叙在卢龙城遍布眼线?”柴河摇了摇头,“而且他同我幽州之匪更是早已沆瀣一气,一旦我来卢龙的消息泄漏出去,恐怕我治下六城必定会遭受攻打。”

    “为保治下三十万军民安危,柴某方有此无礼举动,万望各位海涵!”柴河也知道卢龙军屡受重创,实力大损,便是老将军都被暗杀身亡,自己冒昧前来,也难免惹得他们群情激愤,再次深施一礼,以示歉意。

    众人见他言辞恳切,态度诚恳,心中怨气也是消解了大半。

    杨广和则是心中暗叹,柴河真乃英雄也,孤身入我卢龙军营,可称得上有勇有谋,而且能屈能伸,胸有沟壑,也难怪此人在幽州凭空出现,却能数日之内便将一盘散沙的幽州残军拧成了一股绳!

    “柴将军,如你方才所言,我们两方若能守望相助,自是皆大欢喜,只是杨某有一疑惑,不知柴将军能否为在下解答?”

    “杨司马请说!”

    “杨某观柴将军言行,便知你并非急躁之人,幽州之局,既然数年内可解,一统幽州后,经西入关内,幽州之铁日后岂不更是一本万利?”

    “非也,非也!”柴河摇了摇头,“柴某只能谋一时,况且莫说幽州,天下局势尚且瞬息万变。”

    “幽州若是偏安一隅,莫说五年,便是五十年能换来长治久安,柴某亦不惜一切。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别人对我虎视眈眈,我又岂有任人宰割之理!”

    “范文叙?”杨广和疑惑道。

    柴河点了点头,“老家伙筹谋半生,可并非单单图你我卢龙以及幽州之地……”

    “难道,他真的想谋尽北方十二道?”

    “嗯,如果我所料不差,恐怕他已经掌握了北方近半之地,不然他绝没有底气称王自立!”柴河笑道。“不过他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小吴将军如此刚烈悍勇,也低估了那三千骑士之威!”

    “三千烟云袭晋阳,无意中其实已是破了范文叙筹谋之久的大局,若是让他挟胜卢龙之威,恐怕不出半年,他就能尽掌北方十二道!”柴河手指沙盘,便划出一条路线来,正是范文叙亲自制定的行军路线图,囊括了北方所有道府在内。

    杨广和并非蠢人,与此类似的推演,他私下里其实早已做过。

    “柴将军,不知你我联盟之后,云山城可以供给多少铁矿给到我卢龙军?”既然是互惠互利之事,杨广和也不兜圈子, 直言不讳便问了出来。

    倒是柴河闻言一愣,心道这就答应了?

    他哪里知道,卢龙城原本倒还只是缺少箭枝,可被那该死的叛徒韩文和烧了军械库之后,便是其他军械的库存也已经所剩无几。

    若不是柴河千里迢迢跑过来卖矿石,恐怕卢龙军都不得不斥重金去其他道府重金采买军械了。

    “若是生铁,除了留下自用的部分之外,每年给你们这个数不成问题。”柴河想了想,抬起右手,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万斤?”众人惊呼,都说幽州铁矿丰富,哪里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柴河翻了个白眼,“是两万斤,免费送给你们两万斤,再多的话,便要收钱了!不过既然你我双方联盟,我绝对会给你们最公道的价格。”

    看着这些家伙顿时交头接耳讨论起来,柴河心里暗笑,他可是自小便是走街串巷的商贩出身,最是擅长揣摩对方心理。心知就是靠着免费送给他们的两万斤生铁这么大的诱惑,卢龙这条大鱼便注定会咬铒上钩,自家第一个盟友也就算是跑不掉了。

    接下来又是一番唇枪舌战,讨价还价,柴河靠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算是订下了一个双方都十分满意的价格。

    此间事了,柴河婉拒了杨广和等人的盛情邀请,没有在军营中同他们一起用饭。

    柴河久在军中,可不是不知道,军队之中能有啥好吃的,自己身上又不是没钱,还是找地方自己解决这五脏庙的问题吧!

    更何况,自家兄弟和孩子可都等着自己呢,大半年没见,也不知道他们都这么样了。

    杨广和陪同着柴河回到那倒霉汉子程青的营帐,这个憨货居然还在呼呼大睡。

    看了柴河一眼,杨广和暗暗佩服,本以为程青该是嘴里被塞着裹脚布,五花大绑的在营帐之中,却不知柴河不知是手段惊人还是艺高胆大,竟放任他在这里睡觉,不加控制。

    柴河也是抿嘴偷乐,悄声说道,“程兄弟也是太累了,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悄悄在他水壶里放了些促进睡眠的药,没想到这会儿药劲儿还没过去!”

    “罢了,也就不叫他了,倒是让柴将军见笑了!”杨广和微微有些窘迫。

    “也好,我也免得被程兄弟再揍一顿……”

    片刻之后,柴河换好自己的衣服,又简单梳洗一番后,便被杨广和亲自送出了卢龙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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