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格子间,卷曲的耳机线,电脑屏幕里的拨号键,瞅不见的信号勾连万千,就是所谓梦想的起点。
从谈话室出来,纯姐郁气尚存。望着翘首以待的小伙伴,硬是铁石心肠,冷着脸为每人分配了业绩指标,并表示如果整体业绩不达标,今日就不能按时下班。
启动严格管理程序后,更是出乎预料之外,完全弃众人哀嚎抗议于不顾,端着准备多时的塑料筐,挨个走到跟前,像高三班主任那般严格,收走了诸位伙伴,美其名曰联系客户的法宝手机。
习惯酿造痛点。
作为当代机智青年,无机在手总觉得少点什么。初始阶段难免有些手痒,趁着纯姐还没那么不近人情,隔段时间,总能找到合适理由,取回手机过把瘾。
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取用次数多了,没见纯姐说什么,章永这小胖子愈发肆无忌惮,竟然五次三番挑战纯姐脾气,彻底将其激怒。
“放下!”这次,他手刚伸到塑料筐旁边,看守纯姐便厉声呵斥道,“当我不存在是吧?滚回去!”眼神如剑,锐利含煞,将死胖子瞪了回去,继而拍案而起,震慑全场。
“都给我听好了!”她随手拿出个手机,搁手里晃着,边走边说道,“都想把手机拿回去是吧?可以!要么你看单,要么等下班,没有第三种可能!听明白了吗?”她猛地转过身,嗓门再次提高了不少。
“谁再给我找借口,那从明天起,手机一律不准带入职场,全都给我锁柜子里,我倒要看看离了那玩意儿,你们究竟还能不能活!”说完,将手里那个展示道具“啪”的扔回框里,稳当坐下来处理退保件儿去了。
纯姐率性而为,气也出了,心里也舒坦了,却把章永给心疼坏了,谁让被扔的恰巧是他的手机呢!
“这老姐,也不知道轻点,那可是我刚买没多久的新手机啊!”章永眼瞅着宝贝旮沓受创,心里那老不是滋味了,忍不住小声嘟囔起来。谁知音量没把控好,恰巧被纯姐听了去。
“咦,谁说我坏话了?”她故作疑惑自言自语,不自觉再次拿起刚才的展示品,夹在指缝中做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不时与桌面磕碰出华丽的乐章,左胳膊支棱着头,望着章永,眼角戏谑,没有任何打击报复的意思。
“姐,我错了,算我求你了,这可是我花了几千大洋刚买的,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它吧!”死胖子也是个人精,眼瞅势头不对,也顾不得打电话了,扑过去攒住纯姐的手,腆着脸使劲儿地诉苦讨好,那是要多卑微就有多恶心。
“爬回去!”纯姐没好气地瞪了他两下,抽手放下手机,起身将他踹了回去。死胖子达到目的,不痛不痒的哼哼两下,嬉皮笑脸的打电话去了。
雪季昼短夜长,寒气弥散,经久不见晴天,若无其他杂事,整日闭门不出也是常态,故而也不那么在意时间的流逝。
以见金小姐为核心,三人组联袂出击,不想未能达到预期效果,自是毫无收获的离开。而惠爸、惠妈初次见识宝贝闺女的厉害,为其感到骄傲的同时,亦不免有些感慨。
女儿长大了,有些事情已不愿与他们分享。虽然知道这种情况早晚都会发生,可真的降临到自己身上时,难免还是会有些不好受。
“想什么呢?”惠敏眼神敏锐,及时察觉到老妈脸色的变化,心里很清楚因为什么,相当有经验的靠过去,“啪叽”亲在她的脸颊上,抱着胳膊使劲儿摇晃道,“我好饿啊老妈做了什么好吃的?怎么这么香啊!我都等不及了...吼吼!”
惠妈嫌弃的眼神下,她仰着小脸可劲儿的卖乖,能说会道的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彩虹屁连波成片儿,没几下就给惠妈逗乐了。
“死丫头,就指着你这张嘴了!”惠妈点了下她的小脑瓜,没好气地起身说道,“放心吧,都是你爱吃的。等着,我给你端去!”给她个眼神自己体会,惠妈抹身走进了厨房。
“人都走了,还杵在门口干啥?赶紧过来吃饭!”惠妈端着焖烧完成的大鲤鱼上桌,眼瞅着惠爸无动于衷,走过去伸手朝他腰上拧了下,瞪着眼很是不满道,“看什么看?端菜去!”
“嘻嘻......”眼巴巴盯着鱼上桌,惠敏迫不及待动筷子了.夹上大块鱼尾肉塞进嘴脸,津津有味的嗦了起来。见老爸受挫,不打掩护也就算了,更是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惹得他转头怒视,“哼,平时白疼你了!”
她丝毫不觉的有错,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冲着他挤眉弄眼,靠在沙发上耍宝不断,片刻都不消停,算是让惠爸惠妈知道了,她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小丫头。
“少磨蹭,赶紧把菜端出来,再等会凉透了!”惠妈不要偏袒惠敏太明显,没等惠爸再说什么,推着他进了厨房帮忙,片刻工夫儿就将延迟的丰盛午餐,稳稳端上了桌儿。
三两小酒,几筷牛肉,惠爸兴致不减,微红着脸吹嘘自己年轻时的风采。惠妈嫌弃拆台,不忘给他与惠敏夹菜,偶尔出声打断,可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惠敏不时点头附和,好奇问上几句,引得惠爸滔滔不绝。听得好笑处,又倒在老妈的怀里咯咯笑个不停,惹得惠爸慷慨陈词,说她是没生在那个时代。
笑声窗外可闻,幸福肉眼可见,再没有什么是比在饭桌上,听父母讲述他们年轻时的风采,更能让我们融化在割舍不得的亲情里了。
饭罢,被需要感被满足的惠爸、惠妈,之前所有种种的感慨全都烟消云散。而惠敏打着饱嗝功成身退,被惠妈搀扶着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休养生息。
“哼,臭柯笑,中午也不给人家发信息,再也不理你了!”零食吃不下去,影视剧更是了无兴趣,躺久了浑身不得劲儿。抓着手机划拉不停,她是这么需要被撩,可那心上的人儿为啥还不出现,难道非要等她发出求爱的讯号,他才懂得要有随时给予关注与回应。
“不行!我才不要发信息给他。”小脑瓜里不知在瞎想些什么,惠敏嘟囔着自说自话,删除了对话框里想念的字眼,随即又蹙起了眉头,“发个表情没什么吧?”纠结片刻,挠着后脑勺做好心理安慰,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躁动,给他发了文字动图过去。
上书“小哥哥,想我了没?”,意思还真是够隐晦的!
很不幸的是,她并不知道此条微信内容,该看的人并没有收到,反而让不该看到的纯姐给截胡了。
正值业务高峰时段,全身心投入工作中的柯笑,并不知道他错过了女友的信息,还激情澎湃的在电话线上纠缠不休。
此起彼伏的话机铃声,以及诸位同僚倾情工作、热情四射的沟通声,彼此交错更替,成功遮掩了消息提示音。是以,即便是看守手机的纯姐,也没有当即发现。
“嘿,臭柯笑,长脸了是吧?竟然敢不回我的消息!”漫长等待无果,可把惠敏给气炸了,猛地掀开被褥,坐起身来就想杀出去,完全忘了腿上的伤。
“嘶哎哟,疼死我了!”起身太猛,没等她站稳,腿伤撕裂的疼痛瞬间侵袭上头,让其趔着歪倒,幸亏旁边放了个软沙发,否则伤势非得再加重些不可。
“怎么了?”许是她喊疼的声响太大了,惠妈满脸担忧的匆忙冲进来,看她趴在沙发上疼的嗷嗷叫,既心疼又责备的说道,“你怎么又跑下来了?不是说了想吃什么喝什么喊我一声就行,非得瞎逞强!”惠妈赶紧扶她起来,期间没好气的唠叨不停,“碰着哪儿了,要不要紧啊?”
“嘶,没事儿!”惠敏疼的倒吸气,还咬着牙做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早就把怨气撒在柯笑头上了。理由很简单,要是他能及时回复消息,自己也不会这么冲动,更不会疼成这个样子,还被老妈发现,所以归根结底都是他的错。
“我看还是疼里轻儿!”也不看看自己那鬼样子,眼角泪珠子都掉下来了,还说没事儿,当她看不见啊!惠妈气恼地点了下她的小脑瓜,实在不想跟她一般见识,“说吧,费这么大力气爬下来,又想闹哪一出儿?”
“哎呀,我才没闹呢!”疼痛稍缓,惠敏可不能任由老妈挤兑,抱着他的胳膊,仰着小脸不肯承认。
“信你才怪呢!”惠妈太了解惠敏了,琢磨着她肯定有事儿不想说,要不然也不会无端端的从床上爬下来,还将自己疼成这样。想及此点,她翻着白眼儿琢磨道,“那你下来干啥?”
“老躺着不得劲儿,想活动活动!”惠敏梗着脖子,说慌起来莫名心虚,不敢看老妈的眼神,生怕被她看出什么端倪来,又急忙补充道,“还有,我想上厕所,快憋不住了!”说完,她脸更红了。
“真是懒人屎尿多!”后面补充说明的效果不错,惠妈也没再纠缠这些,而是颇为嫌弃的嘟囔了句,扶着她去了卫生间。
悉心照料过后,再次嘱咐她要小心行事,放其在房间内自由活动,这才算是让她彻底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