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怡然的手腕颤抖，视线随着上面的血迹而模糊。血迹已经发黑，看上去触目惊心。
“你就不怕我真刺了你？”
“要真是你做的，我也不怕你刺我一刀。”
严怡然不知道顾明哲是用什么心情说出口的，她听在耳中只觉得低沉而压抑。他是不怕死了？一个惜命的男人竟然敢让别人用刀子对准了他。
“对我，你是不是也要隐瞒？”
顾明哲往前靠近一寸，严怡然的手就更颤一分。
她被顾明哲握着手，甩也甩不开。
顾明哲让她面对着自己，他必须问出来，“为什么不敢说？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不能说！
现在全部的证据都指向她，她一旦说了她也在场，谁还会相信她是无辜的？
“严怡然，我要你说出口，不是你干的，那么你昨晚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平白无故消失了一晚！”
这些警方都查出来了，严怡然昨晚消失，直到林婉儿被刺时她都没有不在场证明，顾明哲不得不问，也必须由他问出口才能保严怡然无事。
陆妍在外面看着，眉头拢得很紧，却也担心，她看得出顾明哲的逼迫背后有真正的目的，只是有些画面看在眼里，却没那么容易让人接受。
“如果不是我，你怎么办？”
严怡然开了口。
顾明哲的心底狠狠一松。
她只要说了，他不信还有什么是他不能解决的。
“你只要说，你究竟在哪？”
“好，我说！”严怡然一双眼睛看着顾明哲，她的手在颤抖，“刘小杰想让我死，你满意了吗？”
一句话像刀子一样扎在了顾明哲的胸口，“爆炸是他干的？还有什么是他做的，你又是怎么知道？”
顾明哲想过一种可能，就是刘小杰犯下一切的罪行后把严怡然骗出来，那把剪刀就是那时候被放在她身上的。
可顾明哲万万没想到，他接下来听到的话那么撕扯神经，“他绑架了我，原本是要把我直接杀了，可他临时反悔，将林婉儿的伤嫁祸到了我的头上。”
严怡然的话音落定，审讯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顾明哲面色陡然阴鸷，不由往后退了步，严怡然的情绪渐渐平复了，她最后沙哑的嗓音说出的话，好像还回荡在顾明哲的耳中。
“他要直接杀了你？”他的声音变得低沉。
“你是不是在想，我不只收买了他，还把一切都推到他身上？”
顾明哲知道她没有，他震撼的是她昨晚险些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就丢了性命。刘小杰是狠，杀人放火没有做不出来的，顾明哲退了半步，严怡然看着自己手里的剪刀。她似乎晃了神，顾明哲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把将剪刀从她手里拿掉！
“你怕我伤你？”严怡然一惊，抬头，从他面前走开后回到椅子上坐下。
顾明哲是怕她伤了自己。
严怡然动了动唇，又说，“顾明哲，你想听的都听到了。”
“他没机会害你了。”顾明哲沉声开口，不知如何和严怡然对视，“他
已经被关在了警局。”
“是吗？”严怡然咬着自己的嘴唇，几乎咬出血。
“是。”顾明哲回答，嗓音沙哑，“你该说的都说了。”
严怡然看着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她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了。
她也没有力气再去分辨，只觉得头疼。
顾明哲的脚步沉重，转身打开审讯室的门，外面的警员一名也没少。他看到曹队就站在玻璃墙的旁边，后者看完审讯室的画面后转身走过来。
顾明哲目光微凉，语气已经是不容商量的口气，“你们都看到了，她如果真伤了人，不会是这种反应。”
“顾总，不愧是商界大亨，很有一套手段。”
顾明哲的眼角微冷，他不理会这种略带讽刺的恭维，他脑子里还想着其他的事情，刘小杰嫁祸给严怡然，刺伤林婉儿……还有，刘小杰要严怡然死。
顾明哲感觉得到，他逼着严怡然开口，自己的精神上彷佛被狠狠抽掉了大半精力。
严怡然的双手放在桌子上，顾明哲的手掌握住她时，她惊醒般将手抽开。顾明哲知道她心里有所误会，可在这儿不是解释的场合。
顾明哲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拉着严怡然起身，她的动作因为手铐而变得不流畅。顾明哲再次伸手将她握住，这回顾明哲碰到手铐时眼神微凛。
顾明哲转头看向跟在身后}进来的警员，“把手铐打开。”
曹队没示意，也没人敢动。顾明哲看向曹队。
“顾总是要把人带走？”
“律师已经去办了，手续齐全，而你们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伤人，我为什么不能带她走？”
“这把剪刀可不算证据？”
“一把剪刀，如果有人有心嫁祸，恐怕不难在上面留下严怡然的指纹，你们把精力放在这上面，不如好好查查那个刘小杰，看他出狱之后都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我想会比盯着严怡然要有用的多。”
“顾总似乎和刘小杰认识。”
“如果想审我，就按你们的程序来找我。”
律师来到审讯室，在顾明哲身边说了一番话。顾明哲握住严怡然的手，警员将上面的手铐解开，严怡然的双手一瞬间放松，她将手背在身后，波动的情绪让她呼吸起伏，她把手掌紧紧握成拳。
顾明哲没有看到她眼底的不对劲，带她离开，这回，没有人再阻止。
顾明哲握着严怡然的肩膀来到警局外，天还在下雨，这场雨太大了，淋透了今天的夜色。顾明哲脱下外套想披在严怡然身上，严怡然脚步往旁边一动。
他深夜冒雨而来，坚持将她带走，是因为对她放心不下，还是因为他需要面子，不能让人知道他的未婚妻被关在警局？
“不走？”顾明哲转头。
严怡然看向他，握紧了手指，“我姐姐也来了，我要去见她一面。”
“等回去再见，先跟我走。”顾明哲不容分说拉住了严怡然的手。
他很爱拉她的手，以前严怡然并不觉得，可今天，他好像不愿意放开了似的。严怡然在他碰到她的瞬间，感觉到被细细密密的针刺下去一般的痛，她条件反射将他推开。
我要去见我姐姐。”
她转身要回去，正遇到快步出来的陆妍。
“怡然！”陆妍上前拉住她，面色焦急不已。
陆妍将严怡然带上车，顾明远没有跟着上去，给她们留了足够的空间说话。
严怡然坐在车后座，人已经冷静了很多。
陆妍拿出创可贴贴在严怡然手腕的伤口上，“穿的太少了，手这么冷。”
陆妍说着把外套脱下穿在严怡然身上，严怡然想让姐姐穿好，陆妍却不容她拒绝。
“没吃东西吧，带你去吃点东西再回家。”
“姐，”严怡然打断陆妍的话，余光看到站在台阶上避雨的顾明远。顾明远手里拿了根烟，却没有抽，他一会儿还要上车，陆妍不喜欢烟味。“你为我的事跑了一整天了，姐夫也是，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吧。”
“那你怎么办？”陆妍帮严怡然把领口整理好，“你跟顾明哲走？”
陆妍的语气倒不是责怪，可她也不放心把严怡然交给顾明哲了。
顾明哲回到车上，等不到严怡然下车，他放下车窗，一条手臂打出窗外，手指接触到冰冷的雨水。
顾明哲沉默着坐在雨中的车内，看着顾明远的车，半晌，顾明哲的神色微沉，最后不得不让步，下车去台阶上找避雨的顾明远。
“你还不把你老婆带走？”
顾明远看到自己的弟弟，动了动眉头，“听说是你亲自把人抓进来的。”
顾明远说的是刘小杰，顾明哲恩了声，“他跑不远。”
如今刘小杰没有势力，真以为能轻轻松松从顾明哲眼皮底下逃脱？
“这就算报仇了？”顾明远把烟抽一根递给顾明哲。
顾明哲接过去，心不在焉，低头朝烟看了一眼，掏出打火机点上，“我留不得他在外面祸害。”
祸害这词用的让人不得不多想，毕竟刘小杰祸害的不止一个人。顾明远朝顾明哲看了看，又问，“那女人呢？”
顾明哲抽一口烟，唇间吐出苍白的烟雾，他放开拿着烟的手时，下意识地朝严怡然坐着的那辆车看上一眼。
顾明哲回过头，指尖点了点手里的烟，才回答顾明远，“在医院关着。”
“医生说她活不了多久了。”顾明远说。
顾明哲点了点头，目光不由微凛，“是，最多就剩下半年了。”
一个就剩下半年的女人，就算把严怡然赶走，能蹦到几刻？顾明哲其实在这一点上一直想不明白，如果是为了林海，也没必要，林海他早就认了。
顾明远看顾明哲陷入沉思，故意问，“难不成你真心软了？”
“我要说他们回来我没感觉了，”顾明哲被拉回思绪，冷不丁开口，“你信吗？”
顾明远淡笑下，这话他信与不信好像不重要。“那你大动肝火是为什么？还把人赶尽杀绝？把你那好兄弟抓回来不够，还把人痛揍一顿。他杀的又不是别人。”
就算刺林婉儿两刀，又关顾明哲什么事？
顾明哲眼帘浅眯，喉结滚动时，嗓音不由凛冽些，话也跟着冰冷了起来。
“他动了不该动的人，就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