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环只恨恨的看了眼薛行书,也来不及与他辩解,回头看向那几个报讯的吏部官员:“什么时候的事情?没传出去吧!”
“收到消息我等便进宫了。”一个官员忙道,“但不知为何城中百姓人人皆在谈及此事……”
“好你个薛行书,你还说此事与你无关!”乔环还不等听完便勃然大怒,指着薛行书的鼻子怒骂,“你家中一报丧,他们几个即刻赶来报讯了,此事却已人人皆知,不是你早有准备提前放出风声又是什么?”
“不是我。”薛行书也知道此事洗不清了,只看向上首的陛下,“陛下,臣这些天一直在陛下这里。”
“放肆!”上首的明宗帝伸手指向他,“你当朕不知道?昨夜你回了一趟国公府!”一切好似都对了,难怪薛行书昨夜要回国公府,原来是要布置这一切,是要陷害他!
明宗帝双目通红,指着他喝道:“是你!你同陈善勾结,故意害朕!是你!”
是薛行书!是薛行书勾结陈善故意蛊惑他,他才会一时犯了混,是陈善和薛行书要害他!越想越是如此,明宗帝的声音在殿内回响了起来:“来人!给朕将薛行书这逆贼拿下!”
殿中空旷,回响这话一出,随即惊起无数回响。待到回响过后,殿内鸦雀无声,没有人进来。
不对,这不对劲!陛下身边的护龙卫呢?怎么没有出来?就算护龙卫不在,陛下方才这一声如此之大,以至于殿内回响,怎的外头守着的护卫也不见进来?连耳朵甚好的李德全也没有推门进来看一看,怎么回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薛行书负手而立,抬头,神情倨傲的看向面前的明宗帝,“陛下真是糊涂的很,你自己禁不住诱惑,贪图禁术,以求长生,如今怕了却要臣推出来,臣不服。”
乔环指着薛行书的鼻子骂道:“你私通陈善还要怪陛下,薛行书你……”
“乔环!”薛行书拍掉了乔环指着他鼻子的手,“你这老匹夫,老夫忍你很久了!”
“你!”乔环指着薛行书的气的身形颤颤,脸色涨的通红,他位及当朝右相,已经多少年没有被人指着鼻子这样骂过了。
卫同知看了眼一旁安安静静好整以暇看戏的女孩子,上前一步扶住乔环:“老师。”
乔环拍开他的手,看也不看他,只瞪着薛行书气道:“不用扶!老夫倒要看看这薛老贼要怎么说老夫?老夫一生行的正坐得直,从不惧人言,老夫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说!”
卫瑶卿看了眼前方站着惊惧茫然的明宗帝,显然护龙卫与护卫、李德全这些人的不回应让他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以至于乔环与薛行书两人的争执他都未发一言。
至于薛行书和乔环这两个人,一个是当朝右相,另一个是承袭的国公爷,一个是科举入仕的文人,一个是长安老牌的贵族,素日里地位权势不凡的两个人,眼下却在这里,在大楚皇城陛下的寝宫之中,如市井流民一般一个骂匹夫,一个骂老贼。
看那几个早已吓的呆住的吏部官员就知道了,此等场景真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或者也可以说从进殿开始见到的一切都是原先所不敢想的。
陛下、相爷、国公哪一个像在其位的样子了?真是荒诞至极!
薛行书冷笑:“乔环,你是不是以为你觉得自己行的正坐得直就问心无愧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一旁平静看戏没有半点想要出手意思的女孩子开口道,“乔环,何以为相?”
不等乔环说话,他又开口道:“太宗陛下曾经说过,‘相乃百官之长,佐帝之位,帝德行有失,则谏言。’你这老匹夫,方才老夫在这看着你与陛下在这里要将老夫推出来做替罪羊,行错却不认。此乃明君所为?”
乔环怒道:“陛下有没有错不需要你来置喙,你蛊惑圣心,诱陛下做错了事,难道还有理不成?你难道无罪?不是罪魁祸首?”
薛行书嗤笑:“若是明君又怎会受我蛊惑?阴阳司开朝建立四百年,此术历代君王连沾都不沾一下,偏偏陛下沾了,这叫什么明君?”
“妖言惑众!”乔环怒喝,“你……”
“我是妖言惑众。”薛行书声音扬高了不少,“那么你的那位老友张昌明呢?张家一族呢?”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一旁安静垂手而立的女孩子,她似乎不为所动,还是站在一旁,没有半分想要动手的意思。
“张家够忠了吧!还不是死了都要背上逆贼叛国的名头?”
乔环脸色一白,神色微怔,半晌之后,颇有几分干涩的开口道:“这件事民间已允谈论,百姓心中自有定论。”如今城中百姓提及张家,哪个不是暗暗摇头叹一声可惜?叹张家死的冤?这件事也有他有意放任,明宗帝心中有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
“那陛下下旨平反了么?”薛行书笑容中颇为不屑,“百姓心中自有定论说穿了也不过未来能在野史上留下一笔,正史上还是个叛臣。你于此事可曾谏言一句?”
他私下里见过陛下,乔环唇动了动,想要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陛下知错了,也允百姓谈论了。可若当真下旨承认此举有错,那将来史书之上,陛下便蒙上了污名,这不行。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待老夫死后下到阴曹地府自当向老友一家赔罪,是杀是剐,绝无二话!”
“死都死了还是杀是剐?”薛行书冷笑,“老匹夫你真是糊涂的厉害,依老夫看你这个相爷当真不做也罢!若非我自幼出身身体羸弱,又何至于让尔等这般无用之人位及这等高位?”
“为一己私欲而枉顾他人性命,薛行书,你这般阴狠狡诈的小人真以为能位极人臣不成?”乔环怒斥,“若非你提及这个禁术,陛下又怎会……”
“行了。”薛行书打断了他的话,“老夫懒得再与你这一根筋的老匹夫废话!”他说着手一挥,听着一阵脚步声零乱而急促的向这边而来,他看向上首的明宗帝,“陛下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你养在这后头帮您炼药的那群江湖术士都是我的人,他们可不是你阴阳司的那群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