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子骞在前面走着走着竟然停了下来,他忽然感到一阵迷惘,竟不知道该往何处走。
在鲛城的那些年,他从未离开过偏殿,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踏入主院,陌生又熟悉的环境,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水无寒追了上来,见他呆愣的杵在那里,轻声提醒道:“舅舅住在福寿苑,跟我来。”
说着,他带郊子骞二人一路来到郊老城主所住的福寿苑。
听着轻轻的推门声,坐在床头的郊文心率先回过头,见是自己的儿子水无寒,起身说道:“无寒,你怎么来了?”
随后,她看到跟在水无寒身后走进来的男子,试探性的问道:“你是子骞?”
话落,郊老夫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她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儿子更加俊美的男子,问道:“是子骞来了吗?”
郊子骞看着眼前这位双鬓斑白的老人,融在血液里的亲情,使他不由喉头一酸,深深地鞠下一弓,“不孝子孙郊子骞特来看望祖父祖母。”
郊老夫人见孙子这般恭敬的模样,也是心头一紧,“快起来,孩子。过来让祖母瞧瞧。”
郊子骞上前一步来到床前,郊老夫人握住他的手,眼中含泪,“好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如今你都这般大了,祖母竟还是第一次见你,说起来这都是我们郊家对不起你。”
当年郊子骞被胡美仁送到鲛城,心疼儿子的郊老夫人对这位来历不明的长孙,并未过多留意,无形之中也就默许了凌婉柔他们的安置,任由他在偏殿自生自灭。
如今这位长孙却成了郊家的骄傲,如何不让她心有所愧,无颜以对。
“祖母不必愧疚,子骞到底是郊家的子嗣,这是不变的事实,一家人何须言此?”
“要是你的祖父能看到,想必定是极高兴的。只是….”
郊老夫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只是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丈夫,低下头偷偷抹着眼泪。
“祖母若放心,就让子骞来为祖父诊治一下吧!”
“你会医术?”,郊老夫人抬头问道。
“舅母,子骞继承了我师父的衣钵,医术自然不在话下。”,水无寒在旁帮腔。
郊老夫人闻言,又留下眼泪,“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指望子骞,老太婆我真是心中有愧呀。”
郊子骞见老人又在抹泪,心有不忍,“祖母何须此言,子骞本该在二老膝前尽孝,如今祖父病重,作为长孙我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郊文心也在一旁安慰,“大嫂,快让子骞给大哥瞧瞧吧!别枉费了孩子的一片孝心!”
郊老夫人点了点头,让开了床边的一角。
郊子骞将手放在了郊老城主的脉搏处,片刻之后,他示意疏将药箱打开,随即从里面取出来一个绿色的小瓷瓶。
他打开盖子,将其放在了郊老城主的鼻下。随后又抬手一挥,只见屡屡白光从他指间流入郊老城主体内。
随着白光的不断流入,郊老城主的脸色也变得越发红润起来。
片刻后,直到对方一声咳嗽传出,郊子骞才收回了手。
“公子!”,疏见他脸色很差,担心他的身体,急忙出声喊道。
郊子骞闻言,抬了抬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郊老城主睁开眼睛,看到床头坐着的人,眉头紧皱。
郊老夫人见状,急忙问道:“万里,你感觉怎么样?”
郊老城主本欲示意
妻子扶他起身,不曾想却被郊子骞出声阻拦,“祖父,您先不要着急起身,目前您的身体还不适宜剧烈活动。”
一声祖父,让郊老城主愣在当前,只见他嘴唇蠕动,颤声问道:“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郊子骞嘴角轻勾,“不孝子孙郊子骞特来看望祖父。”
“你是子骞?”,郊老城主一听,挣扎着就要起身。
“祖父先不要动!”
郊子骞上前按住了他的身子。
“万里,你要听子骞的话。这次若不是子骞医术超群,你还不知要多久才能醒来。”,郊老夫人知道自己的丈夫固执,于是上前规劝道。
“子骞会医术?”,郊老城主疑惑的问道,而后想了一下,便也释然,“是呀,子骞是路压道人的弟子,医术自然不在话下。”
“祖父恐怕还需要在床上调理几日,一会儿子骞会留下这几日的药物,您只需按时服用便可。”,郊子骞说着,便准备起身。
“怎么?你这就要回去?”,郊老城主以为郊子骞这就要走,急忙问道。
“舅舅放心,这几日就让子骞他留在这里,等你身子好些了再说。”
水无寒怕他情绪激动再出意外,于是赶紧接过话茬。
郊老城主一听,又转头看向郊子骞,无声的询问着。
郊子骞无奈,只好顺从了老人家的意思,“恩,子骞这几日就先留下,待祖父身体康复,再回鱼鲮岛。”
郊老城主知道他能够妥协已经实属不易,自然也不敢再多做强求。
“既然如此,舅舅您就先休息吧!”
水无寒说完,又看向郊子骞,“你不是还需要准备药材吗?我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郊子骞闻言,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转身帮老城主掖了掖被角,示意老人家安心之后,才起身离开。
二人来到屋外,郊子骞见水无寒一直默默不语,忍不住出声问道,“师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子骞,你跟我说实话,你的病是不是还没有痊愈?”
水无寒一张俊脸,无比严肃。
话落,郊子骞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转身的瞬间,一声叹息传来,“师兄可知这次师傅为何去了这么久?”
水无寒不语,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子骞的身子不争气,这些年虽然依仗祖龙珠之力续命,可是那霸道的混沌纯阳之力也将我的身子几乎掏空。”
讲到此处,郊子骞停顿了片刻,“其实师傅他老人家并非是入了轮回,而是替我去寻找医治之法。”
“那你现在的身体?”
水无寒不敢再问下去,刚才郊子骞动用神力之时,那苍白的脸色,让他想想都觉得后怕。
“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说完,郊子骞转过身看着水无寒,眼中充满了认真,“子骞不惧生死,所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师兄也不要内疚。”
郊子骞说的越是坦然,水无寒心里就越是压抑的难受。
就在两人彼此沉默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闯了进来。
“你就是大哥吧?”
云杰走上前,无比恭敬的朝着郊子骞躬身行礼,“我是云杰,郊云杰”。
“恩!”
对于这个初次相见的弟弟,郊子骞没有过多的情绪。
虽然对方只有短短的一个字,可并没
有打断云杰此时那激动的心情。
对于这个优秀的哥哥,他打心底里崇拜,甚至曾想过有一天能去鱼鲮岛上寻他。
如今哥哥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大哥想必是来探望祖父的吧?不知能否多住些时日?”
郊子骞不明所以,水无寒却是看的明白。
他抬手摸了摸云杰的头,“你希望你大哥住下来吗?”
“恩,云杰希望大哥能留下,云杰想跟大哥修习仙法,想像大哥一样优秀。”
面对着幼弟渴望的眼神,郊子骞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当初就是因为他的出生,自己与疏过上了饥寒交迫的日子,更是被迫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二万年的地方。
如今弟弟对他却是如此的敬仰,这让郊子骞在心里甚至有些鄙视自己的心胸狭隘。幼弟是无辜的,他又何必斤斤计较于过去。
想通这一切,郊子骞微微一笑,随即说道:“既然想学,这几日就来偏殿找我吧!”
水无寒闻言,知道子骞定是已经放下,便也释然了。
只见他转头看向云杰,说道:“听到没有,你大哥是同意了。”
郊子骞方才如此痛快的答应,本就让云杰愣在当场,现在又听水无寒这么一说,他高兴的手舞足蹈,“太好了!”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郊子骞,“我这就回去告诉爹!”
说着,云杰便直接跑开了,只是他并未发现郊子骞在听到这句话时那紧锁的眉头。
“好啦,都这么多年了,你如今的身份,他们奈何不了你。”
水无寒见他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接着说道,“实在不放心,你就以鱼鲮岛主的身份住下便是。”
“我只是不想多事而已。”,郊子骞说道。
“恩,恐怕凌婉柔那不好过。”
水无寒说完,拍了拍郊子骞的肩膀,“这样吧,这几日我留下陪你。我们一个是水神,一个是鱼鲮岛主,谅她也不敢怎样。”
“那就有劳师兄了!”
郊子骞说完,转身向水无寒弯身行礼。
“你这小子!”
水无寒无奈的摇了摇头。
……
云杰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郊澜清的书房,未经通传便直接闯了进去。
郊澜清见状,连忙起身说道:“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
“父亲可知,大哥回来了。”
云杰高兴的想要与他分享此事。没想到父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就好像此事与他无关一样,“都十一万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大哥回来,父亲不高兴吗?”
云杰知道母亲不喜欢大哥,没想到父亲竟也是这样漠然的表情。
“我知道了。不过此事还是先不要让你母亲知道为好。”,郊澜清淡淡的说道。
他并不是不喜欢这个长子,只是眼下他这个时候回来,怕是会让家里的矛盾更加升级。
“哦!”
云杰虽然对父亲的表现极为失望,却依旧低着头问道:“那这几日我可以去找大哥吗?”
郊澜清没想到云杰对这个哥哥感情这么深,心中甚感欣慰,至少他们兄弟之间没有隔阂,他自然是乐得成全的。
“当然”。
云杰见父亲答应,抬起头笑着说道:“还是父亲最好!”
郊澜清见状,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