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王琦彻底闹翻的那段时间,情绪一度好多天都没调整过来。友情自此分崩离析,两个人谁也不好过,好在是身边的这些人都说错不在我,周明手里拎着一兜馒头给我说以后交朋友得注意一点才行,不过他说的让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创业这条路上你会发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等到你身边没多少人了,你也就成功了。
嗯?拿着友情换成功?
我没怎么说话,显然这样的理论我没听说过,怎么琢磨都觉得有些荒唐。也可能是我想的太多,所以没能理解周明的意思。
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那句话的意思我到现在都没能想明白,如同我跟王琦到现在都没联系过一样。不过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你知道的,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给身边的朋友做减法,时间像个大筛子,把前几十年的沉积的生活都重新过滤一遍,包括身边的那些人。
我不过是在给自己做减法而已。
那些突然离开你的人,从来都不会问你是否准备好离别;就像是那些突然出现在你生命里的人,从来不会去问你是否准备好迎接。
身边的人越少,你也就明白了什么是朋友,身边的东西越少,你才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大多数人都从这个减法中悟得了自己的人生,也看清了未来的路。对错也就没那么重要,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自己选择的路,摔倒了都心甘情愿。
我没那么蠢,但是知道对于王琦这个小插曲,非得自己想开了才行,别人都是有力使不上。好在内心一直觉得错不在我,所以那些内疚什么的也从来不曾有过。心一横脖儿一拧,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不过毕竟是曾经在一起聊天一起玩的朋友,就算是她犯错在先,就算是她再怎么不对,你都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想开归想开,可争吵和翻脸就在昨天,物极必反,因爱生恨的大有人在。
几年的友情一旦死亡,总需要一种奠念的方式,不只是王琦。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个的走掉,每次都能引起心底的一阵波动,不过是自己给自己选择的一种怀念的方式,如同人死需要葬礼一样,很多事情都是需要一种仪式感的。用这种方式,证明那些人或者那些事,都曾真真切切的存在过,不过是现在又消失了而已。
可你还是你,她还是她,两个人出现了分歧,人生路上出现了岔路口,不过是分道扬镳各自安好,谁对谁都没那么重要。既然不能继续相互扶持着走下去,那应该趁早做好准备。
并没有,电话打得莫名其妙,争吵也是突如其来,我们都还没做好准备就被对方用尽了力气从自己身边推开,而我们自己也借着这股力量向后跳的更远,就像是两个瘟神相遇,都怕对方会感染自己。
所以你能做的,我能做的,就是在争吵之后互删联系方式,就当二十几年的生命里从未出现过这个人?
不管怎么说,我跟王琦都是不可能再和好了,就连许念念都不劝我们和好,或许是身边的他们都是我朋友,所以都说错不在我。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对错是非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当一个人要把自己从你的生命里剥离出去且你不做任何挽留,你们就已经没任何关系了。
老实说,我并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可面对着挖好了坑等着你跳的那些人,怎么都做不到无动于衷。且两个人一旦是翻了脸,大都是新账旧账一起算,新仇旧恨一句一句的蹦出来,那些年的玩笑话都被放在了心上,不过是你不知道而已,不过是没捅破而已,不过是留着等到未来的某一天反击而已。
怎么算都是一笔糊涂账,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不过是争吵的时候让自己占理,除此之外,那些从记忆里翻出来的反驳,不具有任何意义。
拎着馒头的周明没能劝开我,枕边的许念念也没能劝开我,那段时间我情绪一直很低落,如同周明说的那样,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可是真的做好了吗?真的打算好牺牲一切了?我站在天台扪心自问,怎么都觉得自己像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彼时没能想那么多,总觉得几个朋友兄弟要是能快快乐乐的聚到一块,然后顺其自然的赚点钱,这就已经很不错了。或是那时候年纪小,经历的事情也少,所以尚未明白大家应该适当的保持一些距离,这样才能留存住对方记忆里的好印象。
嗯,距离产生美。
也可能是自己读书太多,骨子里的浪漫主义思想始终存在,对于那些好的理想的东西,总是充满了期待,老实说这并不是什么错,谁还能没个理想,谁还不给生活寄存点希望?不过是方式不同,不过是想的不同,不过是结果不同。
仅此而已。
所以看到身边的东西都慢慢丢失的时候,还是会惋惜,气的浑身颤抖,伤到遍体鳞伤,脚下的路不知道怎么走。尽管那时候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是我却有些萌生退意,就像是看到了很多年以后,自己一个人孤独的走着的样子,我承认我怕了。
凌晨十一点多的晚上,这个城市依旧灯火通明,行色匆匆的行人驻足在夜市摊前,或是吃点什么,或是喝点什么。从烧烤炉里升起的烟火气伴随着烤肉的香气不断地往上飘,最后笼罩在了这个城市的上头,久久不能散去。就像是此时笼罩在心里的那些陈年往事一样,一件一件的跳出来,有好有坏。
不知道自己选择这条路上还会牺牲多少人,我还会弄丢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勇气能够倔强到底。打仗一样的创业,如履薄冰一样的生活,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每一天都过的兢兢战战,怕朋友闹翻,也怕挣不到钱。
可是话说回来,这也怕那也怕,干嘛还要选择创业这条路?本就是置之死地的别无选择,若非为了后生,谁特么选择这条路?
此时的我如同一个在森林里迷了路的少年,不甘迷途畏惧知返,也不曾拨开眼前云雾,迷茫的不知所措,除了自我救赎,应该不会有谁把你从森林里捞出来。
人应该学会自我救赎的,在那些充满了失望,无助、迷茫,不知所措的日子里,能救我们的只有自己。是吧,萌生退意的是你,勇往直前的也是你,无依无靠的是你,众星捧月的也是你。看你这么想,看你怎么做。
在失意的日子里学会自我救赎,自己把自己从悬崖峭壁上面拉回来,绝地反弹是每个人的拿手好戏,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是生命赋予我们的权利。
要好好利用才行啊!
如同开窍顿悟一样,望着不远处的霓虹灯和烟火气,我突然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楼下的延庆观的门口围着一堆虔诚的人,我在一瞬间明白了自己要何去何从,拨开了眼前的迷雾,反而更能看清以后的路。
是吧,牺牲就牺牲吧,做减法就做减法吧,总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早在我二十二岁以前,貌似没什么事情能够坚持下来,这次我想试试,历经磨难也好,千方百计也罢,我想坚持下来,我知道很难,这条路甚至是比我想象的更难走。可是既然开始了,总要有个结果。
不然对得起谁?
临近午夜十二点,对面楼上的灯早就已经熄灭,楼下马路上的行人和汽车也变的稀少起来,原本闹腾的城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周明和王洋两个人一左一右的走过来,手里拿着明晃晃的烟头,后面跟着段晓飞,三个大男孩,一并朝我走过来。
他们都知道我跟王琦闹翻,也都一致认为错不在我,大概是看我好久没回去,所以三个人商量好了一样,一同出来看看我。身高不同,身材有着明显差异的三个人站在我对面,灼热的目光里带着期盼,漆黑的眸子闪着光,在这个深夜里变的格外明亮。
他们看着我,我看着他们,然后几个人突然大笑了起来,商量好了一样。
继而释怀了原本压在心头上的一切,说不出原因,也讲不出来道理,就那样看着突然到来的他们,然后自己突然释怀。脑子里猛然浮现出了那句“渡尽劫波兄弟在。”
嗯,那是我的劫,那是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