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院门,走在山里,我才听人指指点点说着我什么,特别是那梓萸,眼睛若能杀死我,我想我也在她仇恶的眼神中翻来覆去死了好几千回。
在她一旁相围的仙友,瞧着我,都慢慢噤了声,目光警怯的望着我,我直觉好笑,这般怕我发疯,怕我杀人,为何还敢议论我?
如今我在山里都快成为众矢之的了,哦,不对,不是快,已经是了,就怕有一日这个山再也容不下我。
梓萸一记冷眼甩来,不屑道:“你们怕她作甚,难道她还是山里的尊主不成?大家也就是看着易风的颜面,才隐隐不发,那嚣张的模样,当真大家都怕了她?”
她说的也对,这尊主之位,还不是任由他们说了算,大家认可你,你便是尊主,大家不认可你,你什么都不是。
梓萸讥讽挑衅的话,我不用偏头瞧,也知道她是说给我听的,也罢,她说的也是事实,如今在他们眼中易风才是这山的尊主。
毕竟无人认可你,你又算哪门子尊主?
以往他们怕我,但带着几分敬畏,可如今他们对我的恶劣行迹怕是早就不耻,这般看我,我也是见怪不怪了。
我继续往前走,当没有听到般,她如今恨我咬牙切齿,在此也只不过发泄心中悲愤怨气。
说到底,是我欠她的!
我不想与她牵扯,她却不依不饶:“你们瞧,人家不仅目中无人,还耳聋心瞎,我就不明白,世上怎有这般忘恩负义的人?不仅害了好心养她长大的阿爹阿娘,祸害养育她的雨落仙山。
她这般狠厉,丧心病狂,且不说我们这些对她好,没有多少交情的人怎般,我怕那掏心掏肺对她好的秋逸、蓝樱的女儿也难逃她的魔掌。”
我在她的奚落嘲讽中慢慢停下了脚,我转身向她那处望去,许是我眼神太过冷冽,她身旁的仙友轻扯她的衣襟,小声嘟啷道:“梓萸,你别说了,她看过来了。”
梓萸毫不在意,大声说道:“怕什么,就是要她听见!”
听了仙友的这话,我心头直发笑,梓萸眼睛可没有一刻从我身上移开,她怎会不知晓我目光望向她们,她只是故意说与我听的,刺~激我,讽刺我,从而消磨恨意。
只是她的话,确实伤到了我。
为何说我是阿爹阿娘养大?为何她说阿爹阿娘的女儿,感觉没有我?为何她说的话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为何她让我觉得我不是阿爹阿娘的女儿?
是我想太多,还是她故意为之,故意说这番话膈应我,让我难受,从而报她的杀子之仇?
我盯着她的眼睛探究,我想从中得到答案,对着我的目光,她仰了仰脖子,好不畏惧的怼了回来,她身旁刚刚还侃侃有词的议论我的仙友,此刻已经抖索着身子退在一旁,那一个个头深埋着都要入土了,眼睛还不忘时时来回在我与梓萸身上转悠。
我对着梓萸冷冷开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先前她便隐晦说我是外人,我便心有疑虑,却没有深想,今日她虽也没有明说,但却清楚明朗了许多,她说的外人,不仅说我残杀同门,偏袒魔教,而是说我于雨落仙山,于他们,甚至是于阿爹阿娘,阿夏阿思姐,皆如外人。
若我是外人,那我是何人?为何在此?
我突然想起柏夷那时说的:“更怕还未等你归位便喜欢上别人而失去你。”
他那时说时,我以为是我飞身上神之事。所以并没有诧异,如今在细细嚼细他的话,方知其中奇怪之处。
先前我崇拜千颜战神,我心中便在想,我若要成为如他一般,在九重天,高高在上的上神,这辈子怕是等不到了。
上神之位离我甚远!
历经劫数,受尽百苦,心中大义不灭,心系苍生白骨,怜悯众生心种,方能位为上神。
而我虽说命数多劫难,却也不是什么大难大劫,再者只经历一事,面对自己心中的大义便存有疑虑,不知正义在何?道路在何?
可经历郁之事,雪樱之事,九江之事,亲眼目睹东陵芜芨山被灭门,各仙山在风雨中摇摆,此中各种磨难,各种劫数,有心无力,束手无策。
如今又有阿爹阿娘,体会到失去他们的痛苦,惋惜他们所经历的毁灭与痛苦,我相信了,这一切皆是飞升上神的所有劫数。
劫数,便是让你的心疼到极致,你却毫无缓和之策,任由那心痛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可若飞升上神,要历经这些丧尽天良的磨难,体会这些泯灭人性的疼痛,我情愿自己永永远远是一个小仙,不谙世事,无忧无虑,隐匿在雨落仙山的一个小仙。
管他山外滔天大浪,风涛血虐,我自有自己的避风之所,坚不可摧,铜墙铁壁,自有守护我的阿爹阿娘,与相守相知,相依相扶的亲人。
可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
如今我成了一个外人!
归位?何又为归位?是先前在那位置上,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后来又回归原位。
如此理解,我的位置又在何处?又该归往何处?
梓萸向我投来鄙夷之色,讥讽道:“什么意思?以秋尊主聪慧伶俐,慧心巧思的脑袋,怎会不知我说的什么意思?秋尊主这话说出来怕是要贻笑大方呀!”
说完她还真的大笑几声,如此不痛快,还转身相询周边的仙友:“你们说是不是呀?是不是很好笑?”
那些仙友难看的扯着嘴脸,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见我望过去,大气也不敢出。
我对着他们生冷道:“你们先退下吧!”
他们如得了解脱,慌忙的逃去,梓萸随手逮着一人,凶狠道:“不许走,为何要走?为何要听她的?”
被她扯住的仙友,脸色难堪,似要哭了,小声求饶道:“梓萸,你想说你自己说,不要扯上我,我,我,我还要命。”说完挣脱梓萸的手,便飞一般的逃离,头也不回,若她法术修为再高一些,怕她要施法瞬间消失在我眼前。
梓萸对着那人逃跑的背影啐了啐口水,转身又对着我,不屑的扯了扯嘴角道:“秋尊主好大的口气,好大的面子,如今当真以为自己还是以前人人敬畏的雨落仙山尊主?摆架子,耍威风,好生震慑呀。
你以为她们是怕你尊主的身份吗,如今你的身份有名无实,这尊主的称号也只是摆摆样子,他们何故怕你?
她们是怕你如那日疯魔般,毫无理由,毫无人性杀了白河白梨长老那般,杀了她们,秋尊主功法修为,狠毒邪性,自是无人能敌。
那日我们所有人都没拦困得住你,没有救下白梨和白河长老,就连易风上仙都没有逃过你的魔爪,你说他们该不该怕你?
所以她们不敢当着你面,更不敢糟你的眼,怕一不小心,还不知为何,便丢了性命。”
她叽叽喳喳说了许多,可我只在意一件事,易风,可真的受了伤?为我所伤?
我眨了眨眼,慢条斯理道:“那你呢?字字挑衅,不怕丢了性命?我若如你说的这般厉害?你就不怕我此刻杀了你?”
她讥笑道:“我怕你?旁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若不能为我儿报了仇,我便妄为人娘。”
“可你打不过我!”我这不是挑衅,也不是看不起,只是真诚的讲着一个事实。
可她听了更是愤怒:“打不过?秋尊主这般气魄,为何不把我也杀了,如此你的秘密便没有人会往外说了,就算几位长老知道,也会为你死守的,可我就不一定了,我这张嘴,我自己可管不住。”
我倒是很想知道,几位长老死守不说,也不让她说,故意瞒着我,而她这不想守住,嘴巴也管不住的秘密是何。
可她也不是这般容易就说出来的,若她真的想说,便不会三番五次,只提到皮毛,不提重点,她只不过是在吊我胃口,看我为此事焦心着急,心思疑虑。
若直言想知道,她必定是不会轻而易举便告诉我的。
“无妨,嘴在你身上,你若想说,便说,没人能阻拦你,你嘴巴守不住的秘密,也许是你诓骗我的把戏,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呢?那便是对我不好的事,几位长老都相瞒着我,必定是为了我好的,所以,你请自便。”说完我便踏着步子,向前走去。
她奚落指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字字含着刀子,句句诛心:“你不仅心狠手辣,更是忘恩负义,那桦樟殿门前的那两位上神为你落得此下场,你竟然无动于衷,毫无愧疚之心,如今大言不惭,恬不知耻。”
他们,又是为何?怎会为了我?我与他们都不相识,更是从未见过,听白尊主说过,在雨落仙山在时,他们便在了,如此长久的时日,漫长的光景,白尊主都不得而知,梓萸才多大?我还小了一千年的光景,她又何从得知他们是为了我?
真是为了报复我,予我安罪名,什么话都敢说!
要不要再说他们下山,被囚困在雨落仙山,口不能言耳不能闻,虽瞧着是被惩罚,实则是为了看管我!
我转身对着她嗤笑道:“梓萸上仙,你这话说的越来越离谱了,虽不知你是何意?但,戏耍过头了便是恶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