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此这般奚落她,她不怒反怯,满脸苦郁道:“尊主竟然已知我意,为何不能成人之美?尊主可否替小女想想,我知道,颜华心里没有川凤,可川凤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还望秋尊主成全他俩。
我知道你不喜欢川凤,可颜家小尊主呢,你当真能让他做这等不仁不义之人?”
我如今才知道,川凤说话这般诛心是与谁学的,我很想不理她说的,可嘴角便荡氲的苦涩,让我知道,自己心里很在意。
“欢颜上仙好生高雅,我等卑劣之人不懂这些大道理,自然也做不成成人之美之事,如你所说,她俩,竟然有个孩子,那你应该去劝说她俩,跑来与我这外人说什么,莫不是我能娶了你家川凤不成?”
“秋尊主也不用与我装糊涂,只有你断了颜华的念想,不再影响他,我相信他会爱上川凤的,他们成亲后,有的是时间培养感情,只要尊主放手!”
原来今日来的目的便是这。
我盯着她撑开我门的手,冷言冷语道:“放手!”
她一时反应不及,以为我在反问她,她扯着笑道:“对,放手!”
我再提高声音,再说了一遍:“我让你放手!”
她猝然间沉下脸,我抓住机会重重的把门关上,把她避在门外,也不理会她在门外叫唤的声音,直接向房门走去,躺在床上,蒙头大睡。
可闭着眼怎般都睡不着,眼睛生涩的疼,心中郁结堵闷。
不一会儿,床褥便湿了个透。
如今人人都远离我,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我在想,是不是我以往过的太顺畅,太好了些,如今才所有的不好都来了。
他们说的那些我不是不知道,可我就是不想,我就是心不顺,为何我要让你们顺心,便要我违心。
我做不到!
欢颜那句放手,我说不爱听,可我不是不想放,有些东西怎能说放就放,何况还是旁人来说,我自是心不顺。
唉,想多了头疼,头疼之疾隐隐发作,我闭目养神,努力放空自己,不想不听不看。
渐渐的心沉稳下来,头疼之疾慢慢得以缓解,我舒缓了口气,天边出现了亮色,这才睡去。
等我醒来时也是日沉星起,我浑浑噩噩,不知睡了多久。
推开房门,抬头便见天空稀稀疏疏闪烁着几颗微弱星星,风一吹来,我忍不住抬手搓了搓手臂让自己暖和些。
我耐不住这冷风,转身进屋寻了个羽衣披在身上,这才暖和些,我坐在秋千上,抬头看向浩瀚星海。
那处可有阿爹阿娘,以后,可也有我的一处地方?
我咽了咽喉间的口水,好想吃阿姐做的菜,越辣越好,嗯,也想吃些酸的,比如有一年阿夏上山采药采回来的酸梅。
我修仙避谷几千年,从没有想此刻这般想吃食,也不知是不是白尊主那绝梦香的副作用?
可如今我连阿姐们在何处都不知,每回去听雨枫山不仅见不到他们,连他师傅离苦上神都没有见到,每回去都是山中其他仙友接待,一问什么都是不知。
唉,忍着吧,又不能饿死,这般想着,肚子却不仗义的咕咕叫了起来,一阵接一阵,好像在与我抗议。
难得白尊主所写的绝处逢生后的绝境便是变成凡人,慢慢老死。
我不禁心一阵冷颤。
这肚子饿得生疼,我的下山去寻些吃的,突然想着,反正也黑夜了,便去井中叫上了白童,让他同我一起,也好让他见见天日,透透气。
他许是在水中呆的太久,脸色白的吓人,我用法术给他吹干了发丝衣裳,再用凡生之术让他瞧起来与旁人无疑。
可这术法不能永恒,只有半天的光景,要不然,我也不必让他躲在阴暗潮湿的井中养魂,早就让他大白天下,如凡间正常之人一般行走在世间。
“秋语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他两只小手紧攥着我给他的新衣裳,怯生生的跟在我身后,不远不近。
我停步,转身瞧他,他见我停下脚步,也跟着我停下脚步。
我浅笑着向他招手,示意他靠近些,他愣了愣,向我有了两步。
我无奈摇头,向他走近,抬手给他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给他带上遮挡风的帽檐。
我盯着他澄洁的眼睛,道:“我带你下山去吃好吃的。”
“可我……”他突然埋下头,忧伤道:“可我已经不能吃了?”
对呀,他如今什么都吃不了,我倒是一时没想到!
“那你同我一起,帮我推荐下哪些好吃的东西。”
他欢快的点了点头:“嗯!”
我抚摸他的头,笑道:“白童真好!”
“秋语姐姐才好,秋语姐姐最好,我知道你带我出来,是怕我憋屈久了,心中郁闷,我知道秋语姐姐最近有许多烦心事,可我却什么都帮不上忙,只能躲在井中干着急,若能让秋语姐姐心中欢喜快愉些,白童也是开心的。”
我心疼道:“你这小孩子,懂得太多了,小孩子懂这么多不好,很累,小孩子要有小孩子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样子,这样活的才痛快。”
他望着我的眼睛气馁道:“可我已经死了!”
我眨眨眼,想着说辞:“心死了,人才死了,心活着,人便活着,人死了不一定心就死了。”
说完这不知要表达什么的话,我肚子好不真气,不识时应的响了起来。
他眯起眼睛笑我,我拍拍他的脑袋,羞耻道:“走了!”
山下之景,不同以往繁盛热闹,仙魔之战,受苦遭殃的皆是这些凡人。
他带我去了一家小饭馆,店中之人瞧见我俩,出门热情相迎,迎着我们到了桌旁,拿着间上的抹布擦了擦桌子凳子,慌忙的予我们端茶倒水,招呼点食。
店家看着我,我看着白童,随后店家便把目光投向白童,等他点食:“客官可想明白要吃什么了?”
白童撑着下颚,紧皱眉努力想着,想了半晌,他张了张嘴,我以为他有好吃的要说,还舔了舔舌头,哪知他转头问我道:“秋语姐姐可有什么想吃的,酸的麻的,辣的,还是甜的。”
我赶紧否认道:“不要甜的,不爱吃,可以来辣的,超级辣的,也可以来点酸的,什么小果子呀,果酱都可以。”
我最喜欢吃的还是阿姐做的超级辣的鱼,随我不爱吃鱼,可我喜欢极了那辣味下饭。
“那便来份辣牛肉,糟辣鱼,辣炒排骨,然后再来一份酸梅糯莲藕,好了先这些。”只听白童说说,我的口水都快流淌过河了,嘴巴止不住的吧唧吧唧咽口水,什么都好想吃。
可店家听了他的话,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直愣愣的盯着白童瞧,白童不知他何意,转眼询问我,可我也不知呀。
那店家直起身,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瘪嘴道:“你说的这些呀,我们这小店什么都没有。”
我与白童不约而同道:“那你们有什么?”
“有什么?”他用下颌指了指不远处的贩卖品种,道:“诺,只有那两个。”
我随他的动作看过去,只见泛黄的木板上隐约还能瞧见字。
这样的木板有几十个,可只有两个未勾画,其余的都用红色朱砂画掉了,那两个没有画掉的分别是,阳春面,牛肉面,牛肉面比阳春面贵了一半。
我惊愕道:“怎么会这样?”
“贵人怕是隐匿深闺,足不出户的小姐,被家人保护的真好,你便应该听家里人的,不该带着个小侍童偷跑出来,如今天下仙魔乱战,哪还有人来吃来喝,有的人饭都没的吃,哪还有你说的那般好饭菜了。”
这番埋汰,我揉了揉饥饿的难受的肚子,对着白童道:“我们走吧!”
我们正准备站起身离开,那人漫不经心道:“去哪家也这样,也许还没有我这小点的品种多。”
这两样也叫多?我也是无话可说了。
我指着他,道:“那我们一进来,你还问我们要吃什么,什么都没有,让我们吃什么,让我错觉的以为你们东西多。”
店家嬉笑道:“若真的如你想的那么好,这店中怎会只有我一个人?”
我瞧了瞧周围,四周虽亮堂宽敞,但却是真的只有他一人。
他虽然说的都有理,但是我就是不想吃那两张,可肚子又咕咕的叫了起来。
无奈我又妥协的坐下,委屈的要了一碗牛肉面。
我有些严重怀疑他的面是做好了放在一旁的,他进后堂没多久,便端了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上来搁在我面前。
我咽了咽口水,端起头大的碗,嘬了一口汤,明明很美味,可却没有想再吃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店家瞧我像饿死鬼,所以宽宏仁慈的给我煮了一大碗,还是他本就这么大份。
我端过桌上的小料,加了几大勺子辣椒粉,尝了一口,还是不满意,我又加了许多酸酸的米酒,又尝了一下,这才觉得味道对了。
我吃的津津有味,抬眼间瞧见白童斜着身子离我老远,睨眼瞧我,还伸手捂住口鼻,像是我吃的是什么发臭的东西。
我抬眼瞧向店家,他如白童一般神色,皆是嫌弃之色,我不解道:“这味道,不好闻吗?”
他俩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觉得也是奇怪的,可奈何我如今的口味奇特的,我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