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童两手指捏着鼻子,闷声道:“秋语姐姐,你怎喜欢如此怪味?”说完又把身子偏离我远着。
那店家撤后几步开外,若可以,恨不得离开这屋子,他此刻正抬起一根手指横在鼻孔处,遮挡刺鼻的气味,谑笑道:“姑娘当真稀奇,如此怪异的口味,我也是第一次见,姑娘不是身体有疾,便是有喜了!”
有喜了?我……
他这话一出,我口中的饭食差点喷射出来,我努力忍着,奈何那辣椒粉卡在喉间,瞬间呛的我难受直咳嗽,不一会儿咳的满脸通红,眼泪都咳出来了。
我伸手接过店家慌乱间为我盏倒的茶水饮下,可还是咳个不停,没有缓解,他接连为我倒了几杯,我这才慢慢停下连续不断的咳嗽。
白童柔柔的小手,在我后背予我顺气,倒是帮了我不少。
我对他俩道了句谢语,掏出手绢擦拭眼泪嘴角。
店家哭笑不得一般立在一旁瞧着我,见我缓过神来这才松了口气,道:“姑娘当真吓死我了,我一个小店,可不能出什么好歹,何况还是你这般贵家小姐。”
我讪笑道:“店家真会说笑,若不是你言出惊语,我也不会呛到,店家是不是得负些责任啦?”
店家道:“姑娘,我这怎么算是惊语,我这是真诚的寻常之语。但我瞧你模样,年纪也还小,再瞧你干净澄洁的模样,有喜……”他上下打量我,突然停了声,我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他又道:“是不可能了,那便是姑娘有什么还未发觉的隐疾。”
隐疾?莫不是当自己是个大夫?
白童也当店家是个大夫了,或者是个厉害的人物,眼光转向店家问道:“什么隐疾?”
那店家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身体如此怪异,定是有什么问题,想来是白尊主给的那颗绝梦香在作怪,我轻声道:“也许是吧!”
白童担心道:“秋语姐姐有哪儿不舒服?除了头疼之疾,可还有哪儿不适?”
我对着他莞尔道:“无事,不会要命!”
他却认真的盯着我,执拗道:“可会疼!”
他这暖心的话,让我心如吃了蜜一般甜。
我知道会疼,可人在这世间,怎会不疼。
“疼总比死了的好!”说完我才知自己又说错了话,见他埋着头,神色忧郁,似想到了自己。
我拍拍他的小脑袋道:“姐姐不是那个意思,姐姐说错话了,对不起。”
白童沮丧道:“秋语姐姐没有错,只怪我自己。”
我俩情绪低落,那店家却突兀的传来一声叹息:“这般好的姑娘,美若天仙,惊人之貌,竟有如此怪癖,难怪被家里人囚在深闺,不见天日。”
我哭笑不得:“店家,我还在你跟前呢!”
他嬉笑道:“就是因为你在,我才说呀,说给你听嘛!姑娘要不去雨落仙山寻那仙医瞧瞧,她的医术精湛,可是大家都知道的,姑娘这般好容貌,可不能因为这个而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我无奈的笑笑,也不想多做什么解释,站起身,给了钱,便牵着白童走了。
我们已走出房门,那店家还在身后千叮咛万嘱咐,我头也不回的向他摆了摆手。
“秋语姐姐不是说饿了吗,为何不吃了?”瞧走远了,白童低声问道。
我感叹道:“唉,也不知为何,饿的时候恨不得吃个遍,可吃两口又没有了想吃的**,再者刚才那么一出,我也是吃不下去了,我怕我在吃下去,那店家会再唠叨许多。”
“那秋语姐姐可还想吃什么?”他仰着小脑袋,眼睛闪着微光。
“嗯……我们再转转吧,若有想吃的,我们再吃些,在回山。”
他欢快地点了点头:“嗯!”
可走了许久,再也没有见到一家小吃店,也许是黑夜的缘故,街镇两旁都禁闭房门,屋里透过出微弱的光。
无奈,我们便向山中走去,往回走时遇到一个漂亮的女子,那女子衣着单薄,我不免多看了几眼,哪知回神,白童落下了,木讷的愣在身后,我倒回至他跟前,却见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段向我们走来的人,可瞧那姑娘冷漠的神色,定是不认识我们的。
我俯身,还未来得及询问他怎么了,他突然欢喜着小跑向那漂亮清冷的女子,那女子还来不及反应,他抱着人大腿直喊阿娘。
这什么情况?更奇怪的是那女子本烦怒的脸,抬手推搡白童,哪知见了白童的面顿时僵硬身子,柔和了些脸色。
白童抱着她,小脸欢喜地的埋在她腿上,一声声轻柔地唤着阿娘。
原来他们真认识,我驱步向前,本想替白童高兴,终于找到了他恋恋不忘的阿娘,可脑袋突然闪过一丝疑虑,白童不是说他阿娘早没了吗,如今站在身前的是谁?
她一身深紫如黑的单薄劲装,干净利落,两只瘦弱的手腕上都戴着一个银手圈,那银手圈有她两个手臂那么大,悬挂在两只手上,感觉随时都会掉下来,可它却如生在了她手上一般,随那女子怎般动作,都不掉落。
那姑娘周身氤氲的气韵清冷疏离,一看便是难以接近的冰冷女子。
我想着她会是谁,哪知她蹙然变了脸色,一脸寒霜,只听她大吼一声:“滚开!”我便见白童的身影向我飞来,我急忙出手救下,搂在怀中。
我把他放下地上,翻来覆去的察看他可有受伤,哪知他像没有听到我说话一般,眼含泪光,直盯着那盛怒的女子。
那女子此刻紧握着双手,怒气冲冲的盯着白童。
我伸手拍了拍他冰冷的脸蛋,道:“白童,你可有事?”
他这才舍得把目光转向我,喃呢道:“秋语姐姐,阿娘!”
我抬手擦掉他眼角的泪水,问道:“你确定吗?”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你家小孩?为何这般没有教养?”我还未开口询问她是何意,她倒是开口数落起我们来了。
我转身,对着她,在仔细瞧了瞧,她周身黑韵氤氲,阴气沁冷,哪儿是人,明明就是个鬼,只是她应该是只厉害的鬼,不然怎会这么大的怨气。
我蹙眉盯着她的眼睛,冷冷道:“姑娘当真不识我身旁的这位小孩?”
她想着不想,道:“不认识!”
我轻笑一声道:“姑娘好生厉害,我这孩子不过是抱了你一下,你便下此狠手,差点要他的命,当真是教养好的很。”
“若不是瞧他是小孩子,他那双手早就没了,我也仁慈,今日便算给你们一些教训,以后不要轻易碰触别人,若一不小心,便不会再像今日这般幸运。”
说完她便要走,哪知白童又跑到她跟前,有了前面一出,他不再伸手轻易碰触那冷漠的女子,只是倔强的伸着双手拦住那姑娘的去路。
“阿娘又要丢下孩儿吗?”
对于白童的质问,那女子回之以冷色,道:“滚开,谁是你阿娘?”
白童争执道:“你明明就是,你为什么会讨厌我,为什么会丢下我?为什么……要杀死我?”
说道最后一脸悲伤的泪水。
对于他的话,我很是惊讶,我以为他与他阿娘定是相依为命,他与他阿娘走散了,所以一心念想找到阿娘,哪知实情今日这般匪夷,我不免有些懵顿。
那女子听了白童的话,虽还是冷着一张脸面无神色,但从她眼睛中还是能看出她心有触动。
那女子愣了愣,面无表情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她虽说的不相识的话,但眼睛却不敢望白童。
白童哽咽道:“阿娘当真这般恨我,我死了一次也不解你心头之恨?”
那女子听了这话,冷眼扫向白童,狠狠道:“你死一百次也不够。”
说完一瞬间消失在眼前。
身前的小身影瞧着很是孤寂可怜,他的小手渐渐落下,垂在身旁两侧,眼睛望着那女子消失的方向,目不转睛,我是偏头瞧去才知他早已泪流满面。
“白童,她……”我本想安慰他,可开了口却不知该如何说。
我牵过他的手,默默地向山里走去。
他直流泪,却不肯轻哭出一声来,我见他不说话,也不打扰他,许久许久,快到山门前,他突然开口道:“秋语姐姐,这世间可有讨厌自己小孩的阿娘?”
他这话问着我了,若说真话那定是有的,可若直说,他本就受打击的幼小心灵不是更得哀默。
“这个,我想,每个人都有一些难以言喻的苦衷,有时候看到的也未必是正确的,她……”
我也不知有什么难言之语的苦衷!
他感叹道:“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们告诉我,这世间上没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阿娘,所以尽管她对我凶狠打骂,冷淡疏离,有时恨我如杀母仇人般,我都宽慰自己,她有她的苦衷,可秋语姐姐,有什么苦衷打骂不解恨,要杀了自己孩子?”
这我也不知道!
“是不是我不如她期待那般,所以她嫌弃我,所有才会抛弃我,如今相见,不认我,恨不得不见我。”
“白童,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若真是他阿娘,我便是第一次见杀死自己孩子的阿娘。
他摇摇头:“不会,阿娘的味道气息,我不会记错,她还是以往那般样子,一点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