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神君像,口中的呢喃声脱口而出:“阿华!”
“阿华?”沉语惊讶道:“就是你嘴边时时挂恋的紫枫山颜家小尊主,你喜欢的人?”
我慢慢走近神像,眼神柔软又深情,对于沉语的话,我没有回答。
“你喜欢他,他又喜欢你,颜华什么的我不认得,可这神像我认得,哦,我想起来了,那时老往若雨殿跑的那个毒蛇,墨夷上神?
你怎会与他搞在一起,你不是不喜欢他吗,你不是很讨厌他的吗?莫言,这世间怎么了,怎么一万年变化这么大?”
莫言摇头表示不知。
我不知道……沉语说的这些,我如今也想不明白。
我只知道,我心里满满都是他,可我们总归回不去了。
我紧闭双眼,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开口道:“走吧!”
说完转身离去,毫无留念。
可一路上皆是他的身影相伴,那山洞,还是那时的模样,石床布满了青苔,洞中树藤蔓延,寒潭里冒着沁人冰凉的冷气。
就是在这处,我丢了自己的初吻,那时心中又惊又怕,尴尬不已,没想过会与阿华走至那一步。
想来那时他便对我心思不纯,我那时当他是在喂我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看来他就是只狡猾的狐狸,心思深沉,心藏百计的大灰狼。
时刻都在瞧我,骗我悄悄踏进他设下的坑中,最后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如今细想,那时他说正好有味药草能治我的噬魂之伤,便是骗我的,他定是与被雪樱求来的鬼魔做了交易,所有才会有一魂一魄在鬼魔手中,而我丢失的一魂一魄定是被鬼魔注入了乾坤噬魂阵中。
如今我们归位,那一魂一魄自是回到我们体内,我已无法再反用魂魄追踪到鬼魔的踪迹。
“再想什么呢?这么入迷?”肩上一沉,我转头瞧去,才知是沉语把手搭在了我肩上,她好奇的忘了眼那石床,放下手走了过去,上下察看,疑惑道:“这石头上可有什么古怪,让你这般失神?”
这是时节,虽已快春至,但还是有些冷沁,她摸了下便把手收了回来,哒哒的又跑到我跟前:“这石头应该藏不住,那鬼魔也不会笨到藏到这地方。”
我无奈笑笑,转身离去!
她在我身后不满道:“你那什么表情,像是觉得我是个傻子!”
莫言打击道:“你又还知道!”
沉语便追着莫言打闹,不一会儿,她们便跑到我身前,渐渐与满幕的雪景融在一起,变成了移动的小小一点。
我加快步子紧跟了上去!
远远便看见荒凉山野里的雪中仙客栈!想着那处的几个故人,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想着便想去瞧瞧他们,心中思宇,脚下的步子便轻快了些。
哪知走进一瞧,我更是飞奔起来,沉语莫言紧随我身后。
门前血迹狼藉,门匾破碎,一条长长的血痕从门里边延长到很远的地方。
踏进客栈,一屋子宝贵的紫檀木早已被破坏的干净,店家和两个伙计惨死在大厅里,死不瞑目。
我们上下察看没有发现其他人,便随着那血痕而去。
走了许久,在一个山坳中血痕没有了,在那处躺了个高高瘦瘦的人,一身麻布衣衫全是血痕,他面部埋在雪地里,瞧不见脸。
虽气息微弱,奄奄一息,但还有命在。
沉语莫言上前把他从雪里捞出来,这才发现他正胸口处有一大窟窿,瞧着是很凌厉的剑伤,干脆利落,本该一件致命,可他却活了下来,定是有什么东西为他挡了下。
莫言把他脸上的雪抹掉,露出他苍白无力的脸来。
这人瞧着甚是熟悉,是那雪中仙的伙计,只是唤什么,我记不清了。
沉语莫言施法相救,慢慢的那人脸色渐渐红晕起来,鼻翼间渐渐有了气息,他紧抿双唇,眉头紧锁,像是在梦中也没能躲过这惨烈的经历。
雪中仙经历比劫,我唯一想到的便是鬼魔,可她又怎会留下活口?
我们带着这人连夜奔寻,一路追赶,翌日晨曦,在月满天必经路上一个不知名的山脚下,发现了百里云长老。
此时的他,强撑着一口气,看见我,才放下紧绷的弦。
哪知一放松,一口鲜血噗洒出来,我忙上前扶住他,察看他的伤势。
他的五脏内府俱碎,救不活了!
我望着他突然苍老憔悴的模样,莫名的掉出泪来。
他终是没有做成恶人!
鬼灵那时说的雨落仙山夷为平地不是说笑,若不是百里长老暗中破坏了,白梨白河悄悄在我院中安下的阵眼,雨落仙山至此应该真的不复存在。
在七墨台,他没有挥剑向同道同门,而是与魔教众徒拼死相抗。
所以我一直以来的相信是值得的。
“尊主……”他唤我,突然又笑起来:“你还在,真……好!”
我难看的扯着一张脸,似哭似笑:“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突然无声的笑了,笑到最后疼痛扭曲了他的脸庞,最后好不容易停止,说话也快听不清音:“要,说遗言吗?”
我别过眼不敢瞧他眼中的谑意,他越是这般,我越难受。
“我没有亲人,没有,什么想留的,只对你有些话要说。
我做许多事,皆只为了私欲,每次透露你的行踪给她们我都很犹豫,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我喜欢你犹如自家孩子,可从你当上尊主后,为囚魔山出手后,我的心态变了。
我从未与人说过,我的亲人皆是魔教所害,我入仙门誓言杀尽天下魔头,可你却要护着他们,这是何道理,我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
我以为,你没了,这世间就会变了,终是我想错了,我也狠不下心杀你。
尊主,对不起!”他说完艰难地咽着气,我伸手予他顺气,向他残破的身体中注入灵力,可我的灵力如进入无底洞,毫无回应。
“不用了,我期限到了,尊主,莫要浪费了。”
我强忍着泪水倔犟道:“你不要说话!”
他闭眼无奈苍白的扯着笑:“你还是这般任性,孩子气。”
他这话一出,我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我哭道:“你为何这般,你们为何都这般,你为何什么都没有和我说,我就让你这般不信任?”
他费力的叹着气:“都不重要了,以后,尊主,要照顾好,自己,保……重!”
说完他便咽了气,平静的脸庞还挂着一丝微笑。
如今对他来说是解脱,长久以来,他压抑心里的执着与信念,很是痛苦,心中的苦楚无人诉说,到最后走错路,也无人能解。
我把他葬在了这茫茫雪地中!
那伙计几日才悠悠转醒,醒来后心思小心提防,对着我们一行人皆是防备。
我坐在他正前方,离他几步开外,眼睛盯着他,开口道:“你可还记得我?”
他脑中在回旋什么,眼神渐渐有了焦距,望着我向床边梭了几下,惊喜道:“你是那神仙!”
可一刻,他又退了回去,警惕的瞧着我身后的沉语莫言。
我望了望她俩,对他道:“她俩是我信任的人,你也不必担心,我们不会害你。”
他不信任的看了看沉语莫言,还是没有放下谨慎。
我无奈笑道:“你是她俩救回来的,她们可会害你?”
他再次打量沉语莫言,渐渐放下戒心,走下床,对着我们躬身作礼道:“谢谢几位神仙救命之恩,宣寒无以为报。”
我刚要起身,莫言抢先一步上前扶起他,道:“你身子未好,便不要多礼了。”
宣寒一阵茫然,随着莫言拉扯,又回到床上躺着。
旁人瞧着,定是觉得莫言对宣寒上了心,可我和沉语知道,她是心疼她的灵力了,瞧不得有人糟蹋。
她若真真喜欢一个人,便不会这番动作。
“多谢姑娘!”宣寒客气给她道谢。
莫言回道:“不谢不谢,你好生养好身子,便是对我的谢意。”
宣寒被莫言的热情,弄得有些不自在。
我开口道:“你不用管她,心思也不要过多,她只是不想自己的付出白费了。”
宣寒一副了然的样子:“原来如此!神仙可救下我同伴他们。”
我摇了摇头:“你不是已经知晓的了吗?”
他神色低沉暗淡,温温道:“可我还抱有希望。”
“节哀!”
他神色悲痛道:“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若不是我放那些人进来,哪会有这些事,我们在雪中仙生活了那么久,一直安宁无事,为何我们要遭受这些?”
他突然说起我才想起,他们也过了百年时光,没有一分老去的痕迹,那日在雪中仙看到的那几个,也是毫无变化,他们若不是修仙之人便是妖魔鬼怪,先前法术不精,没有探的究竟。
可眼前的宣寒,是个真真的人,不是什么修仙之人,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这便稀奇怪异了?
那日慌忙中潦草瞧了瞧雪中仙的打斗和几个人身上的伤口。
只有眼前这位宣寒公子被人刺杀毫无反应,其他人皆有打斗的痕迹。
想来惊奇的不起眼前这位,而是死在那雪中仙的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