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拿着手机,手竟然有点颤抖,看着屏幕上那一连串数字,第一次感觉很近又很远。
爷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宁肯在外面也不回家呢?他应该是个狠心的人吧,否则也不会把奶奶和父亲扔下一个人走了。
那爷爷会不会有什么苦衷呢?毕竟他的身份特殊,责任肯定也不一样,如果是我换做爷爷的话我会怎么办呢?
等见了爷爷,第一句话说什么呢?说我是他的孙子?呸搞不好我会先让去揍他一拳,然后把他拖到奶奶的坟墓前赔礼道歉。
陆平心里嘀咕着,手指头始终停留在手机的拨出键上,迟迟没有按下。
“陆平,你咋了?”
张雨南的话把陆平从思考中拽了出来,摁下了拨出键。
电话开始响了,拖着长音儿,一声接着一声,却始终没人接。
陆平合上了手机,揣进兜里,刚才起伏的心情平静了很多。
“咦?奇怪了,怎么陆爷爷不接电话呢?是不是看是陌生号码所以不接呢,要不我打一遍吧。”张雨南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翻找着陆行之的电话。
“算了。”
“怎么?不找陆爷爷了?”
“不找了,想来我也不认识这个人,只是想道个谢就是了,你现在平安无恙地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就在那一刻,陆平想了很多,虽然在里世,爷爷陆行之就像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但是对于爷爷,陆平突然觉得无所谓了,既然你不来找我们,我又何必去找你,我可没那份闲心。
想通这一点,心里反倒释然了。
“雨南,那你这次回来打算怎么办?住在这里也不好吧,四周都成这样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呵呵,你放心吧,这是我家,能有什么事,其实我这次回来就是想你们了,想我那些好朋友了,顺便把我的东西要回来。”
说到这里,张雨南的眼神变了,从开始那种懵懂少女的无知变得世故、城府甚至还有一些狠辣。
在来之前,陆平就已经听母亲说过了,张雨南这次回来在梁州掀起不小的波澜。
之前,张世昌死后,张氏集团的所有产业被蓝岚一手整合了,现在已经全部并入了瑞锦集团,而且之前张世昌是梁州商协会的主席,人望一直很高。
而现在,蓝岚不在了,张雨南又回来了,很多之前一直对蓝岚意见很大的人便联合在一起,要求瑞锦集团还给张雨南一个公道。
可是那毕竟是个几百亿资产的商业集团,况且经过这一年的整合,早就已经跟瑞锦集团融合在一起了,很多业务也开始有侧重地偏向瑞锦集团的发展方向,如果硬要拆分,对瑞锦集团的影响是无可估量的。
因此之前陆平母亲郭碧晨拟订了一份股权书,将瑞锦集团市值几百亿的股权无偿转让给张雨南,就当是对她的补偿了。
可是张雨南不要,不但不要,而且态度十强硬,实在不行就要走司法程序解决,可是这不是郭碧晨一个人说得算了的,这直接涉及到其他股东的权益,没有人会同意的。
现在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导致瑞锦集团的股票不断下跌,公司的各项业务也受到了影响,逼不得已,郭碧晨只能把陆平叫回来,也许凭借他们之间多年的情意,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不可能。”
张雨南瞪着眼睛,丝毫没有闪避,盯着陆平。
一瞬间,陆平好像不认识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曾经,张雨南可是一个在自己面前连话都不好意思说的,现在却像一头饥饿的狮子,随时都可能将尖利的牙齿插入猎物的脖子中。
“陆平,如果换做是你,你会轻易地把父亲留下的东西拱手送人吗?”
陆平没有说话,因为他的答案恐怕与张雨南是同样的。
“陆平,我知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是你姐姐一手操作的,而你姐姐现在失踪了,所以我只能去找阿姨。我的要求真得不多,就是把张氏集团还给我,那是我爸一辈子的心血啊,就这样平白无故地被别人拿走了,你说我爸泉下有知,能高兴了吗?”
张雨南说着,哭了起来,肩膀抖动着,却努力地不让眼泪流下来,始终在眼眶中打着转,把眼睛磨得通红。
陆平无话可说,他知道这件事不是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商场有商场的规矩,可是他跟张雨南之间,除了友情,还有那么一份愧疚。
“陆平,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了,我不想因为它影响咱们多年的同学情意,好吗?”
陆平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相信母亲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而他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相比之下,什么商业帝国的不过就是过眼云烟。
随后,陆平与张雨南又坐在一起聊了很多,张雨南问起陆平这一年来是如何生活的,都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还问起大学生活是怎么样的,甚至还问起了陆平有没有在大学交到女朋友。
陆平自然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只是简单地叙述了一下在大学里的辅导员是刘心彤,这倒真是让张雨南吃惊不已,而张雨南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让陆平把刚喝进嘴里的咖啡全部喷出来。
“你跟刘老师好了是吗?”
陆平拼了老命把那口差点夺关而出的咖啡咽进了肚子,咳嗽得整个人都弯了下去,脸红得跟猪肝似的,脖子上暴起了好几根青筋。
“雨南,你说什么呢?我跟刘老师没什么。”
“不能吧,那会儿学校里你俩的事就传得风言风语了。”
“那是他们乱传的,我俩真是清白的!”
“真是清白的?”
“真是清白的!”
张雨南抱着肚子笑做一团,陆平尴尬地跟着傻笑。
陆平走了,就好像是完成了一个心愿似的,既然看见张雨南平安无事,而且还变得如此坚强,陆平也就放心了。
张雨南站在门口,目送陆平的车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拿起手机,拨响了一个电话号码,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他走了。”张雨南的声音低沉而又冷漠,就像旁边荒草里的一块漆黑的木头,一点生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