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闪烁在树梢,忽隐忽现,像树叶间藏着繁星点点,瑰丽神奇。
万籁俱静,耳边所有声响都在渐渐消退,只有鼻尖冷冽的青竹香越发浓烈。
落在自己嘴角的唇瓣带着丝丝凉意,沈煜宁脑中空白一片。
瞪大着眼眸,看着少年在月光下隐隐有些发颤的睫毛。
少年的睫毛生的十分好看,浓密又卷翘,漫天星光似梦似幻。
萤火虫带着微弱的光辉,将树枝上的两人团团围住。
沈煜宁原本还带着的几分醉意,这一瞬间却是全然消退。
眼底掀起滔天怒火,她一把推开前的人。
还未等她有下一步动作,只觉得后脖颈一疼,整个人便失了意识。
长孙景淮连忙将人接住,两人悠然落地,树下的草地上,红衣,黑袍交织缠绕。
月亮却透过云片的空隙倾泻而下,天空碧澄澄的,月光显得分外皎洁。
画面是极美的,只是少年面上的表却是有些狰狞。
他似极为痛苦,额间密密麻麻全是细汗。
他的确中了沈煜宁的毒,方才也确实动弹不得。
然而沈煜宁不知道的是,他体较为特殊,这毒在他上的药,至少得减一半。
尽管如此,此时他虽强行恢复了行动能力,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那股子酥麻之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痛意。
看着怀里失了意识的人,长孙景淮面上痛苦之色稍褪,一颗心却是跳的厉害。
刚刚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小姑娘那喋喋不休的模样甚是勾人。
只是,有些吵。
甚至,他脑子还能反应过来,人已经凑上去了。
大概是方才小姑娘上的酒香太过迷人,两人靠的近,让他不自觉有些醉了,他这样安抚着自己。
而等他再反应过来时,下意识的便是将人打晕了。
这不是不敢面对,实在为了沈煜宁好。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万一这小姑娘一时意乱迷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就不好了。
夜已深。
周边的虫鸣也渐渐敛了声息,只余下叮铃的溪流声。
月光下,小姑娘的皮肤闪烁着如玉般的光泽,紧闭着眼眸,安静的躺在自己怀里。
嘴角小巧而红润,软软的,带着丝丝酒香……
长孙景淮嘴角高高扬起,一双眼睛异常明亮,亮晶晶的。
在暗夜里熠熠生辉,迷人心智。
……………………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
沈煜宁一个激灵从上坐起来。
清秋听见动静连忙打了水进屋。
榻上的小姑娘面上还有些呆滞,似乎还未回神。
“姑娘怎么穿着大氅睡觉?”清秋有些疑惑。
此时,沈煜宁上还裹着被子,那大氅的样貌也看不真实。
只是,自家姑娘好似没有这个颜色的大氅。
沈煜宁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将被子裹了裹,朝着清秋道:“先出去吧,昨喝的有些多,我再睡会。”
她说着也不管屋内的人怎么想,又躺了回去,用被子将自己整个罩住。
沈煜宁从不贪睡,这还是清秋头一次听闻自家姑娘说要睡个回笼觉。
不由得有些呆愣。
想着昨夜她和沈睿喝了那么多酒,想来是有些难受。
她有些担忧道:“姑娘可是子不适,巧颜熬了醒酒汤,奴婢去端些过来。”
“不必了,就是昨夜没睡好,你先下去吧。”小姑娘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闷闷的,似乎带着些许怒意。
清秋不敢多问,应了一声,退出屋去。
脚步声渐渐走远,屋内渐渐安静下来。
被子里的人缓缓坐起来,面上还有些恍惚。
昨夜发生的一幕幕好似做梦一般。
那皎洁的月色,璀璨的星光,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还有树上少年浓密又卷翘的睫毛,微微带着凉意的薄唇……
沈煜宁蓦的回神,看看了自己上的大氅,一张脸冷若冰霜!
长孙景淮!
小姑娘袖中拳头紧紧攥起……
……………………
驿站,东苑的书房内。
软塌上的少年,打了个喷嚏,将上的大氅裹了裹。
“老九,你昨夜究竟干嘛去了?”冉子骥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人,眼底满是狐疑。
这个壮的可以徒手打死一头牛的人,一夜间竟是染了风寒。
他看看窗外,艳阳高照,宁燕这天气,睡个觉,还能染上风寒?
长孙景淮不理他,只催促着他快些开药方。
冉子骥顿时不乐意了,嚷嚷道:“这伤寒也分冷,你这都不让我诊脉,我如何开药方?”
他说着将手中的毛笔一搁,朝着眼前的人凑近了些:“为何不让我诊脉,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长孙景淮凉凉的扫了他一眼,冉子骥一怂,往后退了几步。
朝着一侧面无表的廖阳道:“你看看你家主子!这是一个病患对待医者的态度么?”
他说着又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些。
摸着下巴想了想,道:“老九,你若当真觉得你冰清玉洁,不容亵渎,那我悬丝切脉如何?”
他说着不知想到什么,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低笑几声。
眸光狭促:“老九,咱两也算相识多年,你全上下,我哪里没有见过,跟我你还害羞……”
冉子骥还在喋喋不休。
长孙景淮脑中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夜树枝上喋喋不休的少女……
“大冰块。”冉子骥朝着一侧的廖阳凑近些,疑惑道:“我讲的很好笑吗?”
廖阳面无表,连眼神的不想施舍一个,不予理会。
冉子骥也不恼,一瞬不瞬盯着软塌上嘴角快要咧上天的人。
越看越诡异。
他戳了戳廖阳,窃窃私语道:“你家主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廖阳:“………”
“你说,一个强力壮的人,睡个觉居然染了风寒,还不让人诊脉,如今又自己傻笑个不停……”
他推了推一侧的人,眨巴着求知的大眼睛:“这不是失心疯吗?”
廖阳看着他无知的面容,眼底有些同。
冉子骥只觉得一阵凉意来袭,上汗毛根根立起。
一把抓住侧的廖阳挡在前,只露个头出来,看向软塌上的人。
“子骥对失心疯很有兴趣?”软塌上的少年面色苍白。
漫不经心,道:“既是如此,廖阳带他去好好研究研究。”
他姿态慵懒,将失心疯三个字咬的极重。
“我不去!”冉子骥立马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老九,我不去……我马上给你开药方,我不去……”
想起那段听曲的回忆,冉子骥眼角溢出几分泪迹。
朝着侧的人哀求道:“大冰块,你倒是说话呀。”
廖阳看着他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有些不忍心:“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