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一些时日,一日卯时,天际刚刚有了破晓之意,忽而号角轰鸣,铜钟阵阵,久久不罢。
蓝泽筠被这震天的动静惊醒,连忙起床打开房门,只见这雪国之城,哪里还有前些日子的静寂,只站在院子里,都能看到屋外街道上闪烁的灯火之光,偶尔还有些欢声笑语,瞧着热闹的很。
蓝泽筠心中大动,想来这雪国怕是有大动作。正想着,西木藏索扶着裙摆急匆匆的从廊桥处走了过来。
蓝泽筠赶忙迎了上去,道:“老爷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这天还未亮,怎么如此热闹?”
西木藏索点了点头,回道:“前些日子不是给你们说了,圣女这些日子要降临雪国,昨日王上传了消息过来,说今日乃是中星出云,吉日良辰,只等天一亮,圣女便该来了!对了,你们二人可要好好的待着,没有圣服,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出去!”
蓝泽筠见西木藏索目光满是兴奋敬畏之意,看来这个圣女在雪国人心中的威望怕是高不可攀的!而他们二人此行的目的便是这圣女,所以不管怎样,这人他们是一定要见的!
如此想着,蓝泽筠灵机一动,看向西木藏索笑道:“老爷爷,我们二人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场景,敢问我们二人能否有幸出门瞧一瞧?”
西木藏索皱眉思索了一下,见蓝泽筠目光真诚,里面全是渴望之情,倒也难得的同意了。
“这样吧,等会儿我给你们找两件儿圣服穿着,你们混在人群之中,切记不要与其他人交流,这雪国的生灵都是有数的,街坊邻居,大家也是日日见面,你们两个面生的很,定然一下子就被瞧出来了,这样,我去街上再给你们买两个面具,好好带着,热闹看完,立马回来。”
蓝泽筠听到西木藏索想的如此周到,连忙点了点头,开心的应了下来。
“不过…我身为这雪国之城的守门人,你们二人是我放进来的,如今可以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们要是闯了什么祸事,若是追究责任,我肯定是逃不脱的,我信任你们二人,可别让我失望了。”
西木藏索这话说的蓝泽筠心头一颤,脑海里已经百转千回,只好整理了一下心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不过三刻钟的功夫,西木藏索已然为他们二人准备好了一切,因为他是雪国守城人,必须早早的等在城墙处,所以又简单的交代了一些事情,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蓝泽筠叫醒白从中,而后与他换上了西木藏索带过来的湛蓝色的圣服。这圣服质地柔和顺滑,上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艺,整平的绣上了好几朵开的正盛的雪白色的幽莲。
白从中肘着手,痴痴的看着门口整顿袖口的姑娘,终于忍不住,开口赞叹道:“雪
里埋香枝头雪,清水芙蓉上玄月,青丝浮浮袖口香,窈窈天衣人着妆。此乃惊鸿一瞥,冷霜佳人!我看那个老头思虑很周全,要是你这副模样出去,一眼就能被瞧出来,毕竟这样的美色,天下难见!”
蓝泽筠低头又整了整自己的束腰,将手里的菩提珠子小心翼翼的系好,这才道:“白道长谬赞了,您才是风华绝代,人间难得的绝美公子。这世间男相女相,都没有生出你这样的佳骨绝色!可见,天上的皎月是摘不下来的。”
二人一顿奉承,待收拾妥当之后,倒也不犹豫,随手拿起桌上的面具就出了门。
街上人头攒动,手里全部提着一盏琉璃明灯,戴面具的人瞧着倒也不少,也许是多年一遇的喜事,隐隐约约还有些过节的气氛。
白从中瞧着街边有些闲置的明灯,便随手拿了两个,和蓝泽筠人手一个提着,待在一处昏暗的角落里。
“啧啧啧,说来咱也算是来了快五六天了,他们在咱没来之前就辟谷,到现在也不知多少天了,一个个居然还能活蹦乱跳,神人呐!”
蓝泽筠抽了抽嘴角,见如今街上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人们,一个个精神饱满,哪里有半点憔悴之意。
“拥有与天同齐的寿命已经是匪夷所思了,几天不吃饭又有什么新奇的,要是你愿意,我看半个月滴水不沾也死不掉。”
白从中听到蓝泽筠出言怼自己,叹了一口气,扶着胸口,假装难过的说道:“泽筠姑娘啊,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的朋友,怎么没有半点同情心,而且我发现你说话和那个老头儿真的是越来越像的,我看你还是少和他接触,净学了些刁钻刻薄,隔应人的话!”
这边儿二人正说着,那头突然开始敲锣打鼓,隐隐有琴声传来,街上的人听了,竟然全部朝着那处跑了过去。
二人正疑惑着,忽而一阵浓郁的酒香飘过,白从中只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集中,猛猛的吸了两口气,激动的拉着蓝泽筠道:“你闻到了吗,我的心肝儿宝贝啊,我终于又要见到你了!”
蓝泽筠见此,猛地拉了拉白从中的衣袖,严肃道:“你可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这可比什么酒肉重要多了。”
只是白从中哪里还听的进去,他的心魂儿早就随着那股在空气中隐隐浮动的香味儿去了!
“我不是说了吗,机缘这个东西强求不得,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躲也躲不过的,我瞧着离天亮还有些距离,我过去看看,你站在这里别动,我等会儿过来找你啊,保证不耽误时辰!”
语罢,还未等蓝泽筠说什么,已然一溜烟儿跑得不见了踪影。
蓝泽筠心下气恼,摇了摇头,低声骂道:“真是个糜烂的酒
鬼!”
蓝泽筠呆呆的原地站了许久,来往的路人皆朝着她投来的试探的目光,如今她一个人呆站在这里,确实叫人心生怀疑,于是蓝泽筠便随着人流,走动了起来。
别说今日还真是一个喜庆的日子,街道两旁早早的摆了些摊位,这倒是同外界大陆上的城镇一模一样。
蓝泽筠左右瞧着,只见这里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挺多的,叫人眼花缭乱。忽而,蓝泽筠被一处摊位吸引,停下了步伐,望着这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梳子,神色凝重。
一时间,千万种思绪纷纷涌入脑海,帝君也曾送过她一把梳子,如手掌大小,一直被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心口位置,那梳背上淡蓝色的玉珠子,已然被她盘的光亮无比。
她还记得那日在汾西,看着度落停在那里,精挑细选,而她也呆愣的站在一旁,定定的看着,如今细细想来,也许那个时候,她便已经喜欢上了度落。只是一直压在心口,没有说出来罢了。似乎面对度落,她总是选择逃避的,在他面前,她不过是一培淤泥,她想都没想过自己会入了度落的眼。
当初的一幕幕全部涌上心头,蓝泽筠深吸一口气,咬着嘴唇抑制住了眼眶里涌动的泪花。而后伸手朝着一把精巧的,镶了红色玛瑙的银梳探去。
刹那之间,一只修长如玉的手率先按住了那把梳子。蓝泽筠盯着那只手看了看,而后才转过身来。
身旁的人身高七尺,瞧着削瘦挺拔,穿着湛蓝色的圣服,戴着同她一模一样的面具,此刻似乎也是被惊到了,转过头望着她。
天还未亮,他们又是背光而立,手里的琉璃灯昏昏暗暗,蓝泽筠根本看不清那人的眸子,也不知他究竟是何种神色。只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幽莲香味,淡雅怡人。
蓝泽筠见此,收敛了心神,连忙收回手,道:“既然是阁下先看到的,那阁下请自便。”
语罢转头就走,只是没走两步,便停下了脚步,转头目光震惊的看着那人。
那位男子并不在意,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袋金叶子,丢给摊主,而后拿着梳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
白从中心满意足的拿着自己的酒葫芦回来时,便看到蓝泽筠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再思索什么。
白从中见此,上前轻轻拍了拍蓝泽筠的肩膀问道:“发什么愣呢?”
蓝泽筠猛地抬起头,目光之中竟然多了一丝肃杀之意,吓了白从中一跳!
“呦!这是怎么了?一下不过就离开了一会儿,这眼睛怎么跟能吃人的一样!”
蓝泽筠看着白从中,神情严肃的说道:“我们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这么快?怎么可能!咱包裹的这么严实,这雪国中的人那么多,就
算街坊邻居都认识,这黑灯瞎火的,还带着面具,咱也没和他们交谈啊,怎么就被认出来了呢?”
蓝泽筠也很疑惑,一五一十的对白从中讲道:“刚才在一个小摊位处遇到了一位公子,待我走时,他给我传了密音。”
白从中听了,倒也不慌张,问道:“密音?说了些什么?”
“他只说了句我不是雪国的人…不过我觉得他似乎并不想多管闲事,密音传递,避人耳目,说了一句便走了,而且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我总觉得奇怪的很。”
白从中听了,摩挲着下巴,想了半天,才道:“既然如此,那你便不要放在心上了,大家各走各的道,互不干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