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前的这个星期天，尹溪照常没有回去，同样留下来的还有一位意想不到的人选杜秋言。
这人留下来也不干什么，早上六点半准时打电话，叫人起床。尹溪没想到这货搞这么一出，手机也没开静音，大早上被闹醒，起床气就来了。
“有事说！”尹溪趴着，脑子还没多清醒，整个人炸得不行，“没事乱打，头给你锤爆！”
估计是没见过尹大佬这么炸的时候，电话那头静了几秒。
“尹溪？”
“是你爸爸。”尹溪顺口答完才觉得有点不对劲，熟人里有叫她尹大佬的、有叫她溪姐的，也有慕成那种随口乱组词，怼她的。
可就是没多少人喊她正经全名的。或者说，会喊她全名的人一般都不会主动打电话。
谁？
尹溪瞟一眼手机屏幕，明晃晃“同桌”两个字在上面摆着。
她有同桌？额……好像是有一个。
尹溪爬起来坐好：“杜秋言，大早上打电话有什么事？你失眠啊？”
杜秋言：“起来，去教室做题。”
“……”尹溪看了一眼时间，“疯了？现在才早上六点多。”
杜秋言语气平静：“你洗漱完，吃完早饭七点多一点，刚好还可以记会单词，或者读书。”
过会这人又加一句：“你又没室友，在寝室不无聊？”
尹大佬名号太响，家长都对她不怎么放心，于是尹溪从高一就一直一个人一个寝室。这事闲聊时，尹溪也提过几句。
尹溪很没精神：“不无聊，补觉。起码一个小时后喊我，谢谢。”
说完，尹大佬就把电话挂了。杜秋言看了一眼时间，一个小时后准时打了回去。
接到电话的尹大佬是崩溃的。
“……你是不是想打架？”
杜秋言：“我现在在女生寝室楼外面那个拐角。”
尹溪：“……有病。”
虽然嘴上不饶人，十分钟后尹大佬还是下了楼。刚拐过拐角，就看见杜秋言在墙边靠着，穿得十分休闲，拿手机也不知道在玩什么。
听见响动，杜秋言首先抬起头：“来了？吃早饭。”
尹溪看这人手里提着的东西，有油条、有豆浆，乱七八糟各来一点，跟开早餐铺子似的。
“谁吃得了这么多？”尹溪在里面挑了根油条。
杜秋言没理她，往自习室走，还不忘调备忘录出来看。
“八点开始，先背三十个单词，然后做点语文题调整一下状态，大概一节课，接着做理综，先做生物……”
“停停停，你觉得我做得完？”尹溪很无奈，“放假还上课啊？”
杜秋言把手机收回去：“想想自己成绩。”
尹溪：“我觉得挺好，可以考年级第一。”
杜秋言也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倒数第一？”
尹大佬弯腰从袋子里摸了杯豆浆出来，包装严实，还没洒：“正数，诶……豆浆有点凉了。”
杜秋言：“你起晚了。没睡醒？”
“有点……”尹溪咬着吸管上楼，“我觉得真没必要来自习室啊，同桌。我寝室里待着挺好的。”
杜秋言：“睡一天？”
尹溪：“不是……万一我在寝室做题呢？”
杜秋言：“呵。”
自己同桌不信自己，尹大佬也没办法，可她真的是要在寝室里做题啊！
柠城一中每层楼都是有空教室的，比一般教室小一点，里面除了桌椅板凳没什么东西，平时也就拿来给学生自习之类的。
卷子在桌子上摊开，尹溪与它相对无言。好不容易做完以后，杜秋言指着几个选择题问她。
杜秋言：“这个题选b？”
尹溪偏头：“不选b吗？”
杜秋言：“选c！你看不懂这个条件？你先……”
尹溪：“哦……”
讲了几个题后，尹溪转着笔没吭声。要吃中午饭的时候，也欲言又止的样子。
“干什么？”杜秋言拿了外卖回来，看尹溪手旁边压着卷子，选择题已经做了，答案摆在旁边。
扫一眼，全对。
尹溪想了一下：“我其实……”
杜秋言：“你抄答案？”
尹溪：“……”
良久的对视加沉默之后，尹溪只好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有点想打人……但是，好像杜秋言这么理解也没错，毕竟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水平也就那样。
“嗯……”尹溪叹了口气，“先吃饭吧。”
杜秋言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开始开饭盒子：“下次别抄。”
“好。”尹溪吃到一半，又想起什么，“你下午还要继续啊？”
杜秋言思考了一下：“嗯，没事每周一次，有事网上联系。”
尹溪其实也没想通杜秋言为什么这么愿意帮她，毕竟表面上她就是一个成绩倒数，学习不认真的人。
如果她是中平成绩也就算了，可这么烂的成绩，认真帮起来要耗的精力也绝对不少。真要带起来，那就是比拖油瓶还拖油瓶的麻烦。
所以，为什么呢？
尹溪又想起杜秋言说的话了，“我以前，也是个麻烦。”
麻烦？
什么麻烦？
为什么麻烦？
尹溪想着，心里冒出一点猜测。从李晓平时话里不小心透露出的东西中，大概也能窥探到初中时杜秋言的样子。
桀骜、毒舌而又不守规矩。
一个与现在并不完全一样的人，也只能在平时的某一刻才能从她同桌身上勉强看见以前的影子。
杜秋言：“看我干什么？”
杜秋言转过来和若有所思的尹溪眼神撞个正着。
“没什么，”尹溪吃完东西，起来收拾残局，“就想感谢我们伟大的杜秋言同学愿意帮助他不爱学习的同桌。谢了啊。”
尹溪说得随意，她没想探究什么原因，有些事真说穿了，也没太大意思。自家破事，没谁愿意掏出来给别人看着玩。
杜秋言的事，是杜秋言的，她的事是她的。说什么感同身受都是扯淡。
放假教室里也不会有人执勤倒垃圾，虽然吃的东西味道都不算大，但也最好别留空教室里面。尹溪提着东西去学校垃圾场扔了。
回来看见杜秋言在教室走廊打电话，就先进去了。
“嗯，吃了……没，主要是自己想多复习，没去玩……是，有同桌了。……假的，李晓话少信……开幕式没我事。……不说了，好，妈拜拜。”
杜秋言挂了电话进去，看尹溪在玩手机，让她把手机收下去。
尹溪把手机往旁边放，“同桌，家里关系不错呀？”
杜秋言看她一眼：“我妈。都差不多的。”
杜秋言什么意思她也明白，都差不多的，谁家不是这样？
尹溪撑着脸，偏头看自己同桌，突然就笑了起来。
“不一样呀，我家从来不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