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毕竟是我的族人。”
灰败的脸色,颓唐又无奈。
但却让那张未施粉黛更显清隽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的真实。
“他做下这事的时候,只知道自己姓慕,至于是不是你的族人?恐怕没有想过吧。”
凌小悠并非要挑拨离间,再说就慕家这点亲情血脉,她还真不稀罕。
只是有些事,不是想不明白,而是缺个借口。
只要慕家肯出人,她也不会吝啬这点口舌,做个坏人。
“我……答应过老爷子,会保慕家五房。”
凌小悠冷笑了两声,“郡王殿下,我就再劝你一次,不然你们慕家二房的人……我就不留了?赶尽杀绝这种事,我也不是干不出来。”
“一言为定。”慕羽泽立刻说道:“凡慕家二房未及笄的孩子,你都要抱住他们的命。”
“慕羽泽,你不要得寸进尺。”乔邰忍不住说道:“给你们留个后就不错了。”
慕羽泽上前两步,看向凌小悠的目光中带着哀求,“哪怕流放都可以,求你,保他们一命。”
凌小悠凝望他片刻,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郡王怎么就认为,你说的我一定能做到?”
慕羽泽垂下眸子,那神情颓败而又无奈,“如今你就是说做不到,我也不会逼你答应,我只是尽力能保下一个是一个。毕竟,稚子无辜。”
“可那些战死的将士更无辜。”
乔邰声音短促,却犹如平地风雷,所有人都被这声音震的消匿了。
慕羽泽牙关紧咬,脸颊出现了两道勾陷的咬肌,“砰”的一声,他双膝跪地,挺直的脊背却隐隐带着有些卑微,“是,这个案子究其根本,我们慕家难赎其罪。你就当是我厚颜吧,求求你们,帮帮我。”
希言公子静静地看着对峙的双方,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说道:“你应该知道,如果你选择了这条路,那就是在赌。”
凌小悠的意识被他那苍老且厚重的声音所吸引,“……愿闻其详。”
“这个案子,如果你选择了慕家,那么从这一刻开始,你们两家的命就绑在了一起,这案子如若就此尘埃便也罢了。如若有一天,被旧案重启,恐怕你们到时也难逃罪责。”
乔邰有些不解其意,可乔却是握紧了拳头,脸色发青。
“多谢师父提点,不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将这个案子水落石出。如果我死,我也要拉那个幕后主使陪葬。”
白希言盯着她又看了几秒,慢慢的收回了视线,最后干脆将眼睛闭上了。
言尽于此,左右这事,他现在是管不了了。
“郡王殿下还是先给慕家二房选择一个后人吧,并非我们不帮你,而是这个案子一旦结案,便会有风声传出,到时就算想保,也未必可以。毕竟,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民怨,还有军伐。军需造假,哪怕朔北一战的原由被隐匿,在军中……也难平息。”
乔没等凌小悠说话,便将这得罪人的事揽了过去。
“届时,还要劳烦郡王成为首告之人,不然……你未必能保下慕家其他四房。”
沉默无语,静寂无声。
慕羽泽能感觉到一股股的凉意,从他的膝盖往身体里钻。
眼光的酸涩和滚烫被他生生的忍住了。
“……多谢。”
简单的两个字,被他隐忍着喉咙的颤抖,但却掩饰不了他的哽咽。
凌小悠别开了头,疲惫的说了一句,“三哥,动手吧。”
“好。”
乔邰虽然有些怜悯慕羽泽的处境,可回应凌小悠的话,却是一点含糊都没有。
一拳打出,慕羽泽直接从地上来了个仰翻。
“唔”
一声痛呼,直接遮盖住了慕羽泽口中之前的哽咽。
“啊”
又是一声惨叫,就是希言公子都不由得睁开了眼睛,朝他看了过去。
“乔邰,你发什么疯?你干嘛打我?”
慕羽泽连滚带爬的躲着乔邰的拳头,可还是会被踢一脚,抡一拳。
“郡王,还请你受点苦头,毕竟现在这案子还少那么一点契机,这案子现在不能结。所以只能请你陪我演个戏了。”
凌小悠无奈的撅起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委屈一些。
“演戏?”
“是啊,你因为跟徐家三少争一个女人,把人先关进了死牢,又打了个半死。我这个可以为之跳楼的花痴,怎么说都要表现出一点玩命的架势吧?”
“我什么时候把他关进死牢了?明明是你们……”
“三哥,脸一定要打。”凌小悠直接截断了他的话,很细心的怂恿道:“所有人都知道安平郡王爱“他那张面子”,如果不打他的脸上,我怎么取信别人?”
乔邰等的就是这句话,“砰砰”两拳直接来了个对称的“熊猫眼”。
只听慕羽泽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乔不忍看这种“肇事现场”,低声问道:“妹妹,这……下手是不是有点重了?过分了?”
“当初四哥和几个哥哥一唱一和的把人家慕羽泽变成了一个服丧期还逛青楼的不肖子孙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
乔喉咙一噎:“……”
“还有你们诽谤人家不喜欢女人,只喜欢包养青倌,喜好龙阳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过分了?”
希言公子的目光朝着乔的脸上扫了过去,那毫无波澜的眼瞳中竟然出现一丝……责问?
乔下意识的反驳道:“这件事我不是诽谤,是他的做派确实如此,要不然大哥也不会说的那么言之凿凿,义愤填膺。”
“乔,你们如此编排我?算是我遇人不淑,错识了你。”慕羽泽就算在躲跑还不忘听“墙角”,“还有,你们乔家那点心思能不能藏着点,这种话非要说出来吗?啊,乔邰你离我远点,你还没打够啊,我的脸……”
“四哥,你说我要把你关进这死牢,会不会算是冤死之人?”
看着自家妹妹这调侃的目光,乔不禁扶额作揖,“妹妹,四哥我算是怕了你了,你还是放过哥哥我吧。”
“郡王殿下,从今天起,你就在这个牢房里住着吧。正好这里还有我师父,你们一起做个伴。”
终于被打到筋疲力尽,慕羽泽已经痛到“生无可恋”了。
他摊到在地,看了一眼依旧端坐在那的希言公子,微微皱眉,喘着粗气的问道:“这不是又那么多间牢房吗?你不会连一个牢房都舍不得给我吧?”
“怎么会?”凌小悠俯身看了他一眼道:“你们关在一起,安全。”
“安全?”
“是啊,我师父可以保护你。”
慕羽泽怀疑的看了一眼希言公子,“这头发都白了的老头……靠谱吗?”
“当然。”凌小悠对他招了招手,认真的说道:“来,过来,你们认识一下。我师傅,你祖宗。”
慕羽泽:“你这都是论的什么辈分?”
凌小悠厚颜无耻的说道:“来,叫祖宗爹爹。”
慕羽泽:“……”滚蛋。
白希言:“……”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