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靖州魏二叔家里吃团圆饭。
魏楚欣,魏孜霖和其娘子罗氏,魏孜津和纯儿,魏二,以及才从京城回来的魏四,魏二叔和吕氏,一家人坐在一处吃饭。
因魏孜津自己开了一家木作店,便不在继续为月饼铺子当管事了,魏孜津和纯儿像魏楚欣提这个事,还多有不好意思。
魏楚欣笑说:“这有什么不好的,开一间木作店是三哥哥一直以来就有的主意,以前手里不宽裕,现下手里宽裕了,做自己喜欢的事不是很好。”
纯儿也就笑了,起身为魏楚欣和魏孜津斟酒。
魏楚欣接过纯儿递来的酒,微微抿了一口,“那就祝这木作铺子开的红红火火,我要先朝二哥哥定一套家具,预备给恬儿当嫁妆,三哥哥不许多收我的钱。”
魏孜津还是以往的性子,虽则已经和纯儿分出去单过了,但在魏二叔和吕氏面前,尤是拘谨,笑了笑道:“不多收三妹妹钱。”
魏孜霖便在一旁接道:“三弟不做管事了,靖州这面的店铺岂不是没人打理了,要三妹妹信得过我,我给三妹妹推荐个人,保准稳妥。”
魏楚欣摇了摇头,她还真信不过魏孜霖,笑了笑道:“二哥哥说说?”
魏孜霖便也给魏楚欣斟了一杯酒,一面要敬她,一面道:“就是在闵州为我打下手的栓子,同吕福那般好,三妹妹尽管放心用。”
吕氏在一旁抢过了酒杯,瞪魏孜霖道:“才津儿敬楚儿酒,我便忍住了没说,这会你又来了,这酒可不是乱喝的,伤着了孩子。”
魏孜霖愣了一下没听明白,倒是他娘子罗氏“诶呦”了一声,喜道:“三妹妹不会是又怀上了吧!”
魏楚欣笑了笑。
一旁魏四抬眼,盯看着魏楚欣勾了勾嘴唇,故意让她在人前下不来台,“要说三姐姐和萧候,那真是一对难分难舍的夫妻。你们不知道,就三姐姐临走的那天,萧候还去我月饼铺子里了呢,同三姐姐一起,两个人在西楼,我没眼力见儿呀,出了正厅想和三姐姐辞行去,结果才走到檐下,就听那二楼上面扑通一声掉下个花瓶来,吓得我连向后退了一步,结果抬头一看,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皆是不说话了。
吕氏清了清嗓子提醒着,只魏四没听见一般,仍旧说道:“三姐姐和萧候两人正在窗下郎情妾意呢,把那花瓶碰掉了也不管了,只想着造小人,也不分白天黑夜。”
听的一旁坐着的纯儿和罗氏皆红了脸,魏楚欣倒是没说什么,轻轻盛了一勺燕窝粥吃了,转头对罗氏笑说:“这燕窝粥尤其的好,前两日石榴还嚷着要喝呢,程凌儿买了几个地方的,石榴都说不好,要二嫂还有的话,再送我一些吧。”
罗氏忙陪笑说:“不值什么,三妹妹若要,一会让你二哥哥再取去,平日里他最会买这些东西,也不知他在哪家铺子倒腾来的。”
魏孜霖也忙笑说:“那你看,我打小在靖州长大的,哪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人比我更清楚么!既然三妹妹说这燕窝好,那就真是好了,就在城南的铺子买的,一会我就再去买一些,直接雇车给石榴送到程家村都行!”
魏四倒还完全不觉得气氛尴尬,又含笑着接魏孜霖的话道:“瞧二哥哥神气的,谁又不是打小在靖州长大的,你说这话我就不服你!你让三姐姐听了心里多不舒服,当初三姐姐九岁就下庄子了的,在那巴掌大的地方一住就住了四五年,回来时,我送她一块糖,她都觉得稀奇,吃了糖,就攥着那糖纸傻笑着看,新奇成什么样子了……”
吕氏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夹了一筷子肉直接往魏四嘴里塞,笑着说道:“没大没小的,和你哥哥姐姐贫嘴,吃你的饭吧!”
“娘,你干什么呀!弄脏了我衣裳!”魏四言笑晏晏的吃了嘴里的肉!,揽过吕氏的胳膊道:“有娘疼真好,还是娘对我好。”
魏伟松便是将筷子拍在了桌上,严肃了脸,呵斥魏四道:“干什么呢,要按我看,这一家里就你最没规矩,都快二十的人还不成亲!这次回来,你也就别走了,把那京城的扇子铺兑了,安心留在家里定亲事嫁人。”
“好,我听爹爹的还不行嘛,吹胡子瞪眼睛的,女儿怕了!”魏四笑着,“不过爹爹想把我许给什么样的人家呢,你闺女现在可是县主了,就是公侯之家也配做嫡妻的,不像那谁,嫁过去做小,不过表面上看多么温柔良善的人,实则最是心计,人家里缺孩子,她就使劲的努力给人生孩子,一连生了仨,可也当上正妻……”
“恬儿!”吕氏吓得白了脸,放下筷子连忙呵斥魏四道:“你胡说什么呢!”
侧过头来一看,魏楚欣不知何时已经离席了。魏孜津和纯儿在低头吃饭,魏孜霖和罗氏假装没听见魏四的话。
吕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身吩咐身后服侍的丫鬟道:“去看看三姑娘怎么去了。”
一时有小丫鬟来回,“才奶妈来回说大姐儿哭了,三姑奶奶回去瞧瞧,说不用等她了,她已经吃好了。”
桌上几人面面相觑了一番,一时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好,魏孜霖忙笑着解围说:“这道菜做的好,父亲和母亲尝尝!”
这里孩子正在榻上安稳的睡着,魏楚欣拿过了梳儿手里的扇子,轻轻的为孩子扇着。
梳儿在旁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先时在饭桌上,四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奴婢都有些要听不下去了。”
魏楚欣轻轻摇着罗扇,“不知她为何就变得如此了。”
梳儿叹气道:“她不在京城经营酒铺子,又回来做什么呢,当初费尽心机算计去的。”
“如今国本初定,战时耗损太大,粮食供人填饱肚子还不够,又哪里再能酿酒了,律例已下,除几处官营酒厂以外,私营酒铺子一概停止酿酒,或有抗旨不遵私下酿酒者,论处死刑。”
梳儿听了,甚是觉得解气,“机关算尽,到最后也是空忙一场。要不是看在二夫人替姑娘辛苦照顾孩子的份上,姑娘怕是也翻脸了吧。”
魏楚欣摇了摇头,叹气道:“当初的姐妹情意已然是耗尽了,想来因为个男人,让她变得如此,我倒替她不值。”
“姑娘说的是芮大人?”梳儿压低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