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叶家高手都是老江湖了,眼光毒辣,如何看不出叶华宇已经是手下留情?如果双方是生死对决,叶华宇肘槌击中的,将是对方的死穴一击毙命!叶秋鹤落败无可争议。
叶霄平哈哈一笑,道:“华宇乃是巴桑法王和掌门都看中的天才,岂会有差?老七呀,你该心服口服了吧?”
叶霄清死死握住双拳,强笑道:“华宇的拳脚功夫的确了得。秋鹤以短击长,落败亦在情理之中。”
“我不服!”叶秋鹤一跃而起,嘶声叫道:“我们事先讲好要较量剑术,但叶华宇却使阴招偷袭,从始至终不曾拔剑相斗!他投机取巧不守规矩,否则输的人一定是他!”
叶霄平心平气和道:“秋鹤,假若小宇第一招出剑抢攻,你猝不及防之下如何应对?你扪心自问,有没有一剑定生死的胆魄和决心?不等你拔剑在手,胜负已分!身为剑客,临阵时意气动摇,瞻前顾后,乃是犯了生死大忌。一旦被敌所趁,必是血溅五步的下场。今日的教训希望你能铭记在心,以免日后下山时吃大亏。”
叶秋鹤脸色忽青忽红,手腕一振,仓啷拔剑指向叶华宇,冷冷道:“我只问你一句,敢不敢再战?!”众目睽睽之下已是颜面尽失,若不设法扳回一局,定会沦为叶家笑柄,永远抬不起头来。不如破釜沉舟拼死一战,哪怕是输了也要输得壮烈!
血气所至,剑意森然,令得四周温度骤降。
叶华宇本能地按剑戒备,皱眉道:“十三哥,你我并非生死仇敌,为何竟妄动杀机?”
叶秋鹤狠声道:“就这么窝囊地输给你,和杀了我有何分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剑尖一颤,在空中幻化出七朵剑花,虚虚实实,凌厉的剑风已当胸刺去。为免重蹈覆辙,他这回学乖了,一出手就是绝招“七星逐月”,长剑贯注了十成功力,又快又狠。
尽管叶秋鹤刚才败得狼狈不堪,但确有真才实学,主要是输在轻敌大意罢了。这时心态完全扭转,倾力一剑快若电闪,虚实莫测,登时赢得满堂喝彩。说到底,叶秋鹤比叶华宇的人缘强出太多,又使得是家传剑法,旁观者中十个有八个希望他占据上风。
叶华宇在外拜师学艺,走的是不同于叶氏嫡传子弟的修行道路,对于家传的天星逐月剑法不甚熟悉,仅知道这门剑法奉行“灵、变、狠、准、绝”的要诀,讲究疾掠如火,攻势如潮,连环杀招层层递进。而叶秋鹤以决死之心出剑,加上内力略胜一筹,攻势之强不容小觑。暂时应避敌锋芒,以退为进,方能后发制人。心念电闪间飘身后掠,身法说不出的潇洒。
只见两人一进一退,都是迅捷无比,明晃晃的剑尖距离叶华宇仅有半尺,让人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叶秋鹤一剑迫退对手精神大振,暗藏的后着变化信手挥出,剑势宛如行云流水,环环紧扣,中间没有半点阻滞,不愧是叶家着力培养的后起之秀。一时间大厅上剑光大盛,无形的杀气迅速扩散。
叶家众人无不暗暗点头,平日和叶秋鹤厮混的少年们更是扬眉吐气,大声叫好。
剑网笼罩下,叶华宇一刻不停的游走闪避,偶尔利用大厅的立柱为掩护,躲开连环不绝的杀招。有好几次剑刃擦身而过,只差一线便割破他的肌肤,可谓是险象环生。
叶霄鹰等面面相觑,叶华宇这样一味躲闪岂有胜算?难道他的剑术稀松平常,不敢当众献丑?
叶秋鹤杀招屡屡落空,不禁渐感焦躁,忍不住叫道:“叶华宇,你为什么不肯拔剑还击?!难道是瞧不起我吗?”
叶华宇道:“是又如何?”
叶秋鹤气得双目通红,压箱底的绝招一股脑的使将出来,不顾一切地狂攻猛劈,剑气纵横,风声呼啸,恨不能把对手大卸八块才甘心。叶华宇如同暴风骤雨中的一叶扁舟,身影时隐时现,仿佛下一刻就会倾覆。叶秋鹤转眼连攻三四十剑,不论体力、内力均消耗至极限,蓦地胸口发闷,一口真气提不上来,劈到半途的利剑登时一滞,严密的剑网露出老大破绽。叶华宇双目骤亮,陡然变退为进,电芒一闪,蓄势已久的长剑脱鞘飞出,叮的刺中对方剑脊。他刚刚之所以紧守不攻,既有消耗对方气力的意图,也存了观摩叶家剑法脉络的心思。毕竟他也是叶家子孙,即使学会了也不算违反江湖规矩。
双剑交击,火星飞溅。
叶秋鹤但觉五指剧震,虎口发热,长剑几欲脱手飞出,不得不借着反弹之力向后倒退,企图觅得喘息机会。却见对手剑光如虹,如跗骨之蛆随身刺来,冰冷的剑气彻骨生寒。叶秋鹤悔恨交加,一颗心直坠入无底深渊,哪里还不明白中了欲擒故纵、示弱诱敌之计?叶家剑法长于攻而不长于守,一旦失去先手,就离败亡不远矣。当然,换做叶霄鹰这种级数的剑术高手,具备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同样的剑法攻守转化随心所欲,不能一概而论了。
叶华宇得势不饶人,一声长啸,剑芒破空,如迅雷不及掩耳。
当!巨响未绝,叶秋鹤的长剑滴溜溜脱手飞出,夺的插在柱子上。只见他面如死灰,眼神呆滞,分明是彻底熄灭了战意。
叶华宇手腕一抖,剑刃如乳燕飞翔,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回到鞘中,气定神闲道:“各位叔伯,可还要继续考较?”
寒风凛冽,呵气成霜。黑沉沉的天际曙光微露,城内偶有零星的爆竹声炸响,惹来鸡鸣狗吠。
空寂的院子中,叶华宇足踏八卦方位疾步游走,长剑刺削点劈,剑气四溢,丝丝有声。但见出剑速度越来越快,白色剑光连成一片剑幕,几乎遮住了身影,仿佛一团银球在快速滚动。忽然,他剑势一变,连人带剑飞上半空,招式变幻,灵动如鹤,教人琢磨不透长剑的落点。经过与叶秋鹤一战,他将天星逐月剑法的精妙融入自己的剑道感悟中,剑术又提升了一层。
不知不觉中,东方的云层裂开了无数缝隙,白色霞光宛如巨大的光剑从天而降。但以凌云城为界,往西望去黑云依然密布,黑夜挣扎着不肯退去。同一方天地黑白共存,你中有我,景色蔚为壮观。
叶华宇心中蓦地一动,记起扶摇子曾说过的话“刚中有柔,阴阳相辅,方能攻无不克,长盛不衰”,结合这天地奇观,某种难以言传的明悟闪现。下一刻,他由极动转为极静,手中剑仿佛重若千钧,剑气含而未吐,剑刃一寸一寸地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圆弧。时间的流逝似乎延缓了数十倍,叶华宇慢慢地移动身体四肢,体悟着每一块肌肉、每一处关节、每一根骨头的细微变化,感受着力量的迸发和真气的运行,分辨着长剑划破空气时颤动的幅度,只觉意念延伸到剑尖末端,生起人剑合一的奇异快感。忍不住一声清啸,随心所欲地运剑狂舞,无数似是而非的剑招信手拈来,快时如闪电霹雳,慢时如乌龟攀爬,猛时如狮虎下山,柔时如清风拂面,乍看极为别扭古怪,偏偏衔接转化处天衣无缝,自有一种水到渠成的意味。只过了片刻,头顶升起一条白色气雾,如蛟龙翻卷。
受啸声惊动,屋内一位绝色丽人披衣而起,轻轻推开窗口,望着全心全意舞剑的少年,唇角露出一抹温柔。她身材修长,眉如远山,目如秋水,肩若刀削,柳腰盈盈一握,肌肤白皙光滑,散发出柔弱如水、惹人怜惜的气质,乃是江南美女宁素素。因叶华宇表现出惊人的资质,经过叶老夫人点头,她终获准搬回叶家大院居住,算得上苦尽甘来了。
一趟剑法舞罢,叶华宇浑身大汗淋漓,肌肉酸痛,心头却无比清明,生死、黑白、动静、快慢等相生相克的寓意流淌而过,就如同在眼前打开了一扇大门,豁然开朗。
待叶华宇收剑后擦洗更衣完毕,宁素素已熬煮好肉粥、包子,等着他一起用餐。叶华宇拿起包子猛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说道:“娘,既然叶家大院里有奴婢服侍,您干嘛还要自己下厨?”宁素素轻笑道:“难道你嫌弃娘做的东西不好吃吗?”叶华宇忙道:“娘做的饭菜绝对是天下第一等美味。只是孩儿心疼你,辛苦操劳了十几年,该享福的时候就享福,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宁素素柔声道:“做母亲的,帮儿子做饭是天经地义,哪来什么辛苦?其实每次看到你吃得欢畅满足,娘不知道有多开心!”叶华宇一边大口扒拉肉粥,一边笑道:“当年爹之所以和你结缘,不离不弃,是不是被您厨艺俘获的缘故?”宁素素忆起往事,白玉脸颊浮起浅浅的红晕,瞪了坏笑的儿子一眼,嗔道:“难道你娘除了厨艺出色,再无所长吗?琴棋书画,歌舞刺绣,我哪一样不精通?单论容貌气质,我又比别人差在哪里?”叶华宇挑起拇指道:“您样样都是最好的,堪称举世无双!”宁素素不禁扑哧一笑,骂道:“小马屁精!”
忽听脚步声响,只见叶霄鹰推门而入。叶华宇起身道:“爹!”宁素素忙迎了上去,眼中满是似水柔情,笑道:“叶郎,你来了。”叶霄鹰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来看看你们可还住得习惯?服侍的奴婢没有谁偷懒懈怠吧?”宁素素点头道:“有婆婆亲自交代,一切都好着呢。”叶霄鹰笑道:“谁让你养了个好儿子!我娘听说这小子轻松击败秋鹤,心怀大慰,还专门到叶家祖祠上香祷告,期待我叶家再出一位剑术宗师。”宁素素皱眉道:“剑术宗师?这难度太高了吧?”
叶霄鹰笑着摇摇头,对叶华宇道:“你怎么看?”
叶华宇不卑不亢道:“剑道修行,迎难而上。任他是山倾海啸,或是妖魔阻路,我当一剑破之!”
叶霄鹰正色道:“以你当下的剑术,晋升为内门弟子不难,难的是能否击败其他天才少年,夺得第一的头衔,进入武圣堂修行。如能顺利进入武圣堂,接受太上长老们的栽培,日后或有机会跨入宗师之境。”
轩辕门内门弟子三年一选,考核时排名第一的将领授金边紫衣,号称为“紫衣金郎”,获准进入武圣堂修行,接受包括掌门在内的镇派高手培养。排名二到十位的,将领授银边紫衣,由内门长老选为衣钵弟子。排在十名以后的,将领授黄边紫衣,由各长老、执事轮流教授武学技艺。只有当他们武艺初成,具备行走江湖的资格后,方可脱下这身紫衣,穿着不限。毫无疑问,排名越靠前的内门弟子,所获得的各种资源就越充足,成为顶级强者的机会也就越大。
叶华宇道:“剑,出鞘争锋,不容畏惧。孩儿这回参加大比,誓要夺得第一!”
叶霄鹰眼中闪过欣慰之色,沉声道:“虽然必胜之心不可缺,但你要知道刚易折,满招损,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敌。”
叶华宇道:“是!”神色坚毅,争胜之心不容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