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峰位于秦岭深处,山路崎岖多弯,时而穿过山谷,时而经过原始密林,时而通过横跨山涧的木桥,沿途地势不尽相同。接连两日,众人皆是清早时启程,黄昏时宿营,顶着凛冽北风徒步行进。尽管旅途艰苦,众少年心知肚明这是一次考验磨砺,无人口出怨言。
这一晚是在一座无名山谷宿营。众人无需吩咐,按之前的分工各行其是。程通见一切井井有条,心中甚是欣慰,按计划明日上午便可抵达落鹰镇休整,再往前走即正式踏进凌云峰的地界,随时有轩辕同门接应。
不提营地内的忙碌,叶华宇等人仍是分作两队出营砍柴。
山谷附近的地形较为复杂,有沟涧,有山岭,有断崖,林木或疏或密,也不知是否潜藏有野兽。冰雪满山,林中倒伏的枯木无人在意,林晓虹等很快便砍好七八捆柴火。
众人原本想捕杀野味加餐,但是经过好一阵搜寻,飞鸟走兽均不见踪影,似乎好运气已经用光了。寒风呜咽,稀疏的星辰开始浮现天空,雪地上反射着淡淡的光芒。
胡亮不甘心道:“雨菲你们几个先回去,我们再往远处搜一搜。”杨雨菲撅起嘴道:“胡师叔,为什么又是我搬运柴火?我不干!”胡亮摇头一笑,让陈硕等少年运送木柴回营,道:“那雨菲你跟着我们行动,记得发现野兽前勿要大声说笑。”杨雨菲点点头道:“请师叔放心,我不会胡闹的。”
当下五人睁大了眼睛左顾右盼,不知不觉绕过一处断崖,地势逐渐走低,踏进一条干涸的河谷。河两岸林木耸立,怪石嶙峋,朦胧的光线中仿佛有一尊尊怪兽蹲踞。北风刮过岩石棱角,一阵又一阵凄厉的啸声钻入耳鼓。
杨雨菲不禁打了个哆嗦,低声道:“两位师叔,我总觉得阴森森的怪不舒服,要不然我们回头吧。”
林晓虹皱眉道:“雨菲,做事情莫要半途而废!何况这里是我轩辕门的地盘,魑魅魍魉岂敢来扰?!”
杨雨菲哦了一声,脚下迟缓。黄云鹏低声道:“别慌,有我们兄弟在呢!”杨雨菲心头一暖,悄然握紧了长剑。
嗷!忽听前方传来一声野兽低吼,在山林间回荡,吼声中透着愤怒痛苦,又有几分虚弱。众人暗喜,莫非遇上了受伤垂死的野兽?林晓虹轻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身形一动,循声奔去。胡亮忙提气跟上,道:“你别想独占功劳!”。
转过一道河湾,只见右前方临岸的山崖下,一头雪豹正在焦躁不安地挣扎扭动,豹尾乱甩,身下积了一滩黑色污血。它的一条后腿不知为何卡在石缝之间,无法自如行动,而越是挣扎流血越多,严重消耗其体力。那倒霉的雪豹发觉有人接近,本能地摆出警戒姿势,毛发倒立,咧嘴低吼,亮出两排尖利雪白的兽牙。
林晓虹、胡亮疾步如飞,叶华宇、黄云鹏却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警觉地扫视周围地形。在他们的认知中,雪豹习惯于雪山高处出没,极少会下到低处河谷狩猎,而且雪豹轻盈敏捷,反应快速,岂会被卡在石缝间?事若反常则必有蹊跷,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杨雨菲不明所以,差点撞上叶华宇后背,低声问道:“怎么了?”叶华宇道:“小心有诈!”
这时候,胡亮抢先半拍掠至那雪豹身前,抖腕一剑刺向豹子眼眸。那雪豹往后急缩,胡亮足掌踏落,正欲挺剑再刺,蓦地寒芒电闪,嗤嗤嗤的破空声不绝于耳,数十枚暗器自巨石后狂泻而出,罩住他们两人的身前要害。
这是陷阱!雪豹不过是诱饵!
事发突然,毫无征兆。
胡亮、林晓虹同时怒吼,撕破了林间的平静,两道矫如游龙的剑光冲天而起,相互交织,组成一道严密的剑网。两人艺出同门,所学剑法同根同源,即使是遭到偷袭也并未乱了分寸,施展出的剑招相辅相成护住周身空间,不让敌人有机可乘。饶是他们江湖阅历丰富,也从未想过竟在凌云峰边上遭遇伏击,会有敌人早早布下杀局等候他们踏入。在没摸清敌人深浅多寡的情况下,他们以内劲催发吼声,也有示警及召唤同门的意图。
叮叮叮!疾风骤雨般的暗器撞上剑网,四处反弹乱飞。
几乎是同一时刻,四名犹如鬼魅般的蒙面人一跃而起,刀光爆射,朝林、胡二人猛劈过去,刀势凌厉凶悍,如沙场拼死对决,凛冽的杀气瞬间充斥天地。敌手显然对他俩的反应早有预料,不动则已,一动就施展杀招。
“鼠辈找死!”
眼看刀光夺魂,杀气扑面,二人不禁脸色大变,一股冰寒直透心底。敌手搏命冲杀,不是要和他们同归于尽,而是尽可能拖住他们俩,真正要对付的,是尾随在后的少年们啊!
林晓虹、胡亮有自知之明,对方甘冒奇险潜入凌云峰地界,选择此时此地悍然动手,必然经过深思熟虑,有的放矢,绝不可能是针对他们两人来的。要知道不论是避过轩辕门耳目,秘密潜入轩辕门核心腹地,还是监控自己一行动向,提前勘察地形设伏,均要有庞大的势力在背后支持,花费极大的代价。换句话来说,即使他们俩中伏被杀,这点损失对于轩辕门亦无关痛痒相信幕后策划者也不会做这等无聊的蠢事。
所以,值得敌手铤而走险对待的人,只能是叶华宇!
叶华宇乃武城初选头名,曾得姜烈亲口称许,极有可能被姜烈收为亲传弟子,资质冠绝同辈。正因如此,不论是魔门、邪宗、巫门,或是暗藏机心的白道宗派,都不愿看到轩辕门又诞生一位剑术天才。这无关是非黑白,纯是门派利益冲突使然。轩辕门已雄踞武林百年,岂容它一代传一代长盛不衰?但轩辕门实力极为雄厚,尚有绝顶强者坐镇,公然杀上门去不太现实。若能半路设伏,把这位轩辕门天才弟子扼杀在摇篮中,便可阻止轩辕门十年后再出现一位剑术宗师,何乐而不为呢?
江湖凶险,步步杀机。
林晓虹一边挥剑格挡敌刃,一边嘶声大喊:“叶华宇,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