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酒菜上齐,各色菜肴铺满了桌面。四人均是饥肠辘辘,毫不客气地举箸争食。正吃得开心的当口,忽听街道上人声鼎沸,“天师显灵”的叫喊声震耳欲聋。
推开临街的窗户,只见几辆经过精心装扮的彩车缓缓驶来,彩旗飘扬,火把高燃,街道两边狂热的百姓欢声雷动。
傅惊涛眼尖,脱口道:“又是天灵教!”
殷怜怜皱眉道:“这邪教竟然在城里公开巡游,费尽心思蛊惑百姓,难道无人肯出面戳破他们的把戏吗?”
傅惊涛叹道:“道门昌盛,深得皇家看重,偷奸耍滑者乘势而起。天灵教打着道门的旗号行事,凡夫俗子哪能识破其险恶?至于过路的豪杰们,多半不愿得罪这地头蛇罢!”
只见车队移近,位于队伍最前方的是数十名青衣道童,他们分持法器、法旗,摆成整齐划一的阵型,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第一辆彩车上站着一位黄衣道长,相貌堂堂,仙风道骨,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忽的喝道:“天师降世,恶鬼显形。急急如律令,斩!”抬手射出一叠符,在空中纷纷扬扬飘洒,木剑随后挥去,剑刃划过,那些符立时凭空燃烧起来,引得众百姓惊呼连连。
那黄衣道长举剑向天,大笑道:“上天显灵,恶鬼已被天火焚尽!”
众百姓纷纷鼓掌叫好,简直比过年还要高兴。
第二辆彩车上安放着白色的莲花台,一位面容端庄、身着白袍的女道士端坐台上。那女道士肌肤吹弹可破,凤眼有神,一手拿着净瓶,一手拿着杨柳枝,不时蘸水洒向两边的民众,口中道:“天降灵水,祛病强身;得之有福,世代平安!”
水滴洒落,众人争相伸出手掌承接。忽然,人群中有一拄着拐棍的老翁大叫一声:“我好了!我的腿疾没了!”说着丢掉拐棍,腿脚利索地走了几步,喜极而泣,立时跪在街上叩首拜谢。周围之人亲眼见证这一奇迹,激动得浑身战栗,差一点陷入疯狂。
第三辆彩车上则满载糖果糕饼,由专人向路边的百姓无偿分派,不分老幼一视同仁。孩童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抱着糖饼又唱又跳,笑得像花儿一样。
队伍最末尾则是两辆普通马车,车头分别插着“镇鬼护宅”、“平安祈福”两面旗帜,车里堆满了一捆捆的镇鬼符、平安符,按两个铜板一张的价格直接售卖。购买符的百姓络绎不绝,每个人都如获珍宝地小心揣进怀中。
傅惊涛哭笑不得:“这天灵教还尊奉观世音菩萨吗?荒谬,可笑!”
殷怜怜道:“中原是假道士横行,在江南、岭南则是假和尚四处招摇撞骗。他们嘴上说是出家人,跳出滚滚红尘不恋人世,暗地里酒色财气样样不缺。更可气的是他们相互勾结,买通官府,巧取豪夺,往往弄得一些豪门大户家破人亡。”
乔晖道:“说到底,还是人性贪婪啊!”
说话间忽听包厢门夺夺轻响,一酒楼伙计推门而入,笑呵呵道:“诸位客官,方才可看到天师显灵了?我这儿有天师亲笔勾画,具备无上法力的貔貅聚财符、青云直上符、百里桃花符,一两银子便可备齐,保证客官逢凶化吉、财运亨通、心想事成!”
乔晖撇撇嘴:“既然符如此神奇,你自己为什么不用?何苦还留在酒楼低声下气的伺候人?”
那伙计笑容一僵,干笑道:“小人福缘浅薄……”目光转到殷怜怜处,浑身一震,脸上露出痴呆迷醉的表情,张口结舌傻站着。
殷怜怜眉心一皱,厌恶地转过身去。如果换做别的场合,她早一掌杀了此人,最不济也要挖出他的眼睛。
吴栋忙把那失魂落魄的伙计推出门外,摇摇头道:“天灵教敛财手段了得,称得上是无孔不入。”
乔晖笑道:“出售鬼画符一本万利,谁不想从中捞一笔?”
不久,天灵教的队伍通过完毕,拥挤的人群渐渐散去。傅惊涛等结完账,刚出了酒楼大门,迎面被几位女道士拦住。她们容貌秀丽,身材窈窕,干干净净十分清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为首的女道士清秀出尘,眼神纯净,抬起手臂道:“诸位善人请留步。”
傅惊涛使了个眼色,乔晖轻咳两声,拱手道:“不知道长有何指教?我等并非道门信徒,理应和诸位没有什么纠葛,还请让一让路。”
那女道士施礼道:“善人莫急,我等乃天灵教弟子。前日我师尊心血来潮,于密室中掐指一算,有一大气运、大仙缘的善人会莅临此地,特令我等前来接引,要送她一番大造化。”
乔晖指着自己鼻尖道:“大造化?是我的吗?”
那女道士抿嘴一笑,摇头道:“不是你,是她!”说着指向了殷怜怜,眼中闪闪发光,仿佛是小孩子发现了美味的糖果。
殷怜怜此时已系好了面纱,仅露出高洁的额头和如星双眸,亭亭玉立,气质不凡。她瞥了傅惊涛一眼,默然退到他身后。
那女道士眼色何等通透,含笑道:“这位公子,可否移步天灵观,与我教主当面会晤?本教拥有许多神功秘术,丹药法器,古董珍玩,保证让你满意。”
傅惊涛是真不想多事,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他眼角余光扫去,四周已围拢不少看热闹的江湖客,如果此时起了争执乃至冲突,就有身份曝光的危险。阎王殿刚损失五大杀手,铁定不会甘心失败,谁晓得附近有没有其暗布的眼线?故作犹豫道:“贵教主法术通天,岂肯亲自接见我这号俗人?”
那女道士道:“我师尊平易近人,全无架子,公子不必多虑。再说仙缘已至,迟则恐生变数。”
傅惊涛点点头,微笑道:“贵教主既然诚心相邀,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多有打扰了。”
那女道士大喜,忙道:“请随我来!”
当下一行人离开酒楼门口,顺着长街往东,身影逐渐被夜色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