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为何这样看我?”邹彦问道。
暮云冷冷的转开脸,没有话。
邹彦却转到暮云眼前。
“我送给暮云的画,暮云看了吗?”他笑着问道。
画?
“画呢?”暮云问凌香。
“在书房,我收好了。”凌香道。
那就是还没有看了。
邹彦笑笑,道:“暮云记得一定要看。”
他笑得很和煦,言语温柔,长得也很好看,却莫名的让暮云很不舒服。
可能是因为他的笑容像大狗熊见到蜂蜜那般,透着自信的贪婪。
“好了,你下去吧。我跟我哥哥话。”暮云道。
“不得无礼!”燕归喝道。
暮云淡淡看了一眼燕归。
“你们兄妹二人许久不见,我就不耽搁你们叙旧了。”邹彦柔声道,走到门边又回头看暮云:“暮云这次还锁我吗?”
什么?
什么?
燕归不敢置信的看着暮云。
暮云冷笑了一声,这个邹彦,倒是会眼药。
“不锁,您慢走。”暮云笑意未达眼底。
邹彦便转身走了。
“你居然把他锁起来?”燕归瞪大了眼睛。
“国公爷,这可不能怪大姐。大姐刚出京城界的时候,伤还未好。邹彦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而且大姐一看见他就会危险总之是他自己鬼鬼祟祟的。大姐不得不防。”凌香道。
燕归叹了一口气。
“你出门在外,心谨慎些是没错。”他道。“不过外面始终危险,你跟我走吧。”
“去哪?”暮云问道。
她缓缓坐下,声音里有无限悲凉。
“京城回不去,临渊城老家被端了。哥哥,我没有家了。”她道。
“怎么会没有家?只要你我兄妹二人在一起”燕归道。
“你先告诉我,邹彦是谁?”暮云仰头问他。
他认识燕归,是燕归让他来的吗?
他来,做什么?
燕归愣了一愣。
“他是谁,他会亲自告诉你。”燕归道。
暮云冷笑:“如果我不想知道呢?我对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他和燕归,密谋了什么,暮云一点也不想知道。
燕归叹了一口气。
“我在真定府的宅邸,重兵把守,安得很。”他转而道。暮云住进去,他很放心。
“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我走?”暮云问他。
“你好好的,带着翁赢能保护你的安,或是游山玩水,或是当一个纨绔子弟。我都不管你,我也用不着着如此提心吊胆。你自己,战场也是你玩的地吗?”燕归俯身问道。
“哥哥今日来,应该带走的人不是我,而是邹彦!”暮云扭头不看燕归。
邹彦,他知道她的生辰,他还送了一副让贺嘉鸿和凌香都觉得有威胁的画给她。
邹彦,暮云两次见到他都会失神。
邹彦,危险!
而燕归居然纵容邹彦靠近她!
“你是因为他在跟我生气吗?”燕归拧眉问道。
暮云沉默着。
燕归看得出来,暮云是真的生气了。
他叹了一口气,挥手赶走了翁赢和凌香,凌香出去把门带,让他们兄妹二人好好话。
“我很担心你。”燕归道,他在暮云身边坐下。“你可知道,我原已经放弃了龙岩城?”
“我知道,我过你不用来。”
“你不知道!”燕归气极吼道。
他是气自己。
为了大局,燕归打算暂时弃了龙岩城,守住雁门关。
可是,暮云居然在龙岩城旁边的云城之中。
倘若是为一时的心狠,他丢了龙岩城。继而把暮云置于险境之中,这是多么讽刺的事?
倘若暮云因为他的狠心出事,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这些天心中的煎熬,是燕归十几年征战沙场从未体会过的。
“娇娇,你的安危对我来讲至关重要。”燕归道。父亲母亲都不在了。我只有你。
暮云眼中的泪突然滚落了下来。
无论在外面是多么威风的暮云公子,在燕归面前,仍是那个觉得有一点点委屈就会落泪的燕娇。
“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还有,你让邹彦走。他不走,我会赶他走。到时你可别怪我。”暮云流泪道。
暮云这样委屈,倒让燕归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喜欢他?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也怪我,当初不心被他套走了你的位置。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云城来的,我都不知道你在云城。”燕归道。他靠近暮云,拍拍她的肩膀。
“好了,别委屈了。万事有我呢。”他道。
“就是有你才委屈。”暮云道。“除了你,谁能给我委屈?谁敢给我委屈?”
燕归沉默了一瞬。
“你是怎么了?糊涂了吗?你不喜欢邹彦,我还会逼你不成?”燕归皱眉问道。
暮云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前世不就是这样吗?盲婚哑嫁,他同意她远嫁凤翔府,那个瘫子那个可恶的人!
燕归不愿意看到暮云无法无天的张扬,可也不愿意看到暮云委屈到流泪。
如暮云所,只有燕归,才会让她委屈。
只有他。
“是那个梦吗?”他试探着问道。“梦里,哥哥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暮云曾经梦到未来的事,这一点,燕归不深信,可也不怀疑。
“你要知道,我总是要为你考虑的。”燕归道。暮云这样聪明,她的终身大事,燕归怎么可能逼迫她?这是不可能的事。
“那你还让邹彦来见我?”暮云瞪了一眼燕归。
“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已经年满十五岁了。早该考虑终身大事了。”燕归淡淡道。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之前都是贺嘉鸿那厮误了暮云。
“邹彦不好,我让他离你远一点。”他道。“我们再找好的。咱们北境好男儿多得是。”
“你真的会考虑我的意见吗?”
“当然!”燕归道。他摸摸暮云的头,柔声道:“我的暮云已经长大了,哥哥不会擅自为你做主的。”
“这件事情,你真的不会逼我?”暮云犹在怀疑。
“当然,我绝不会这样做。”燕归答得斩钉截铁。
暮云松了一口气。
“除非”燕归却若有所思。
“我如果那样做了,一定是有我不得已的理由。”燕归道。
暮云定定的看着燕归。
“所以我不能跟你走,我不想让你的不得已,也是我的不得已。”她道。
不想让哥哥的不得已,也是妹妹的不得已。
我希望有一天,哥哥有了不得已,妹妹可以站在你的身旁,与你一起面对所有的不得已。
是这样吗?
这就是你拼了命战场的原因?
燕归沉默了。
他连夜骑马赶来,就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并且带暮云回去,让她从此不涉险。可是见到暮云,他所有的担心,似乎都是多余。
她早不是娇娇。
她正在努力地,做暮云公子。
“哥哥擅离职守要是被人发现就遭了。哥哥身背负着整个燕家,不要为了我一个人任性。”暮云道。
她俯身,拉着燕归宽厚的手掌。“哥哥信我。我定能护自己周。”
燕归笑了笑。他伸手,抚摸暮云的脸颊。
一年未见,她长高了些,五官也长开了。
“你到底长大了。”他道。
“我会多派一些暗卫跟着你。”燕归又道。
暗卫多是死士,大都从训练,对主子忠心耿耿。只有积年的世家才会培养暗卫。
暮云身边的暗卫大都充入军营,剩下的都去保护慕容娇了。如今的护卫到底不是从训练的高手。
暮云点点头。又道:“哥哥身边也不要缺了人。”
“嗯。既然来了,我陪你过完这个生辰再回去吧。”燕归道。
暮云笑着点头。
“我去看看邹彦那子。顺便告诉他,不要再觊觎我家的暮云了。”燕归着起身。
“哥哥!”
暮云突然唤住走到门边的燕归。
她冲去,从后面抱住燕归。
“哥哥也经历了一场大战吧?可是你听到云城发生战争。还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暮云靠在燕归背,泪水又不争气的流出来。
燕归笑了笑。他转身看着暮云。
“怎么又哭了?咱们燕家的女儿,可不能是个哭包啊。”燕归笑着道。
暮云啼笑皆非。
她自幼爱哭,父亲母亲和哥哥都总是这样教她。
她总也记不住。
暮云擦掉眼泪。
“好,我不哭!”她道。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燕归轻轻拍着暮云。
暮云,让你一生顺遂喜乐,这对我来是很重要的事。燕归心中想道。
燕归出了暮云的院子,迎面就撞了邹彦。
他负手而来,丰神俊逸的容貌下,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我有话跟你。”燕归前道。
“有什么事待会再。”邹彦笑道,同时招呼身后的人:“快,把这些礼物都抬进去。”
燕归这才注意到,邹彦身后跟了二十几人,皆是手中抬着封了红绸的礼物。
凌香跟在这些人后面,眼中充满了愤恨。这个邹彦,仗着认识国公爷,登堂入室,太嚣张!
这是做什么?燕归不解。
“生辰礼啊。”邹彦道:“我来就是给暮云过生辰的。还好你来了,要不这礼物我都没机会送。”
要不是他认识燕归,暮云至今还把他锁着呢。送个礼还得想个法。
“你还是别白忙活了。”燕归道。
什么叫白忙活?
“我知道暮云,不爱红装爱武装。所以我送的都不是什么胭脂俗粉,皆是武器大家亲手打造的利刃弓箭。还有军营之中,伤患多。像什么天山雪莲啊之类的,我都给暮云寻了来。”邹彦道。他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乌龟你担心什么,放心,暮云的喜好,我不会去干涉的。”
燕归一时沉默了。
以邹彦的身份,做出这个承诺,已经算是很郑重了。
可是
“暮云她不喜欢你。”燕归道。他不想看邹彦失望的神情,遂转过脸去。道:“所以你别忙活了。”
“这样吗?”邹彦的声音难掩失落。但脸的笑意还是没有消失。
“不要紧的。”他道。
这怎么能不要紧?
“暮云会做出决定,而我也会尊重她的决定。如若不然,能和暮云成为朋友,就像我和乌龟这样,有空在一起喝酒,也挺好。”邹彦道。
暮云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她有勇有谋,桀骜不驯。她虽然才十五岁,却已经有能力让别人尊重她。
邹彦当然也不例外
他拍拍燕归的肩膀:“别担心。”
别担心,我可不是什么死缠烂打之人。邹彦笑道。
燕归松了口气。
原来今日竟然是暮云公子的生辰,怪不得家里来人了。
只是这个家里人很神秘。
谢诸葛安排暮云的生辰宴,却也没机会再见到那个家里人。
倒是那个邹彦,被暮云公子放出来了,带了人入府,他的人四处指挥布置,鼻孔朝天的样子。
谢诸葛找到凌香抱怨,凌香道:“你管他们?等咱们大老爷一走,到时候连同邹彦一起丢出去,看他们还神气不神气。”
只寥寥几面,凌香便看出国公爷对那个邹彦很有几分尊敬。
大姐自然不会佛了国公爷的面子。
等国公爷一走,邹彦便会明白他在这里是个什么地位。
邹彦把府中布置得焕然一新。
然而凌香想错了,暮云并没有给邹彦面子。
她让人撤了装潢。
“暮云不喜欢?”邹彦问道。
“边境艰苦,我过个生辰而已,不宜张扬。”暮云冷冷道。
“那么。是我唐突了。”邹彦笑着拱手赔礼:“望暮云不要生我的气。”
你笑得这样灿烂,我生气岂不是我不对?
暮云冷冷的走开。
暮云了不张扬,可是谢诸葛刘掌柜等人既然知道了,还是一人送了暮云一个生辰礼。
暮云一一谢过,礼物都交给凌香收好。
燕归戴着幕离,远远地看暮云被众人簇拥尊敬,唇角微微扬。
暮云终究不负燕姓。
“这么贺嘉鸿也在云城?此次大胜,林虎为他请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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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赢已经把此次大战的前后讲给燕归听了。
“他不会在这里太久了,他如此有能力,朝廷不会放他自由的。”暮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