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霜和小狼这么一搅和, 白尘好几天没有出现。
听说是被打得下不了床。白尘骨头被小狼锉断了好几根, 脸也刮破了好几道, 据说还伤到了眼睛,晴王府请了人诊治。
顾听霜特意把进府诊治的郎中叫道跟前来, 提点道:“慢点治,治得半死不活最好,本王一段时间内不要看到那只老妖精。”
郎中战战兢兢地领命了,给开的药方都是温和平良的滋养药物——换句话说, 和没开也差不多。
就这么治了几天之后, 白尘不耐烦地把他赶出了府:“治什么治,治个屁。”
他周围人都在顾听霜的命令下遣走了, 白尘只能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地走出去找人, 忍痛报了几味药材的名字, 可怜巴巴地询问能不能给他这几味药。他可以自己给自己疗伤。
庭院里的侍卫无法做主, 过来问顾听霜。
顾听霜看见侍卫在清单上列出来的药材名字,皱了皱眉:“麒麟角,碧落根, 黄泉草……都是珍贵的灵药, 他还敢找我们要返魂香?回头给他摘几根狗尾巴草送过去,告诉他,既然入府主事, 就应该懂得节俭。”
小狼立刻跳上墙头,随便扯了几根狗尾巴草,叼着回来给了侍卫。
侍卫战战兢兢地捧着狗尾巴草过去了。
宁时亭随后才听葫芦转述了这件事, 笑了笑:“只是要一点药,给他就是了,免得以后传世子殿下对晴王不敬,再做点文章就不好了。”
“谁都知道我跟那糟老头子关系不好,多他一个人又怎样?”顾听霜和他面对面坐着烤火煮茶,又抬起眼睛瞥了他一眼,悻悻然地说,“算了,反正你后面总归还要过去做样子示好,还要向我爹检讨什么‘管教世子殿下不力’,回回都要这么麻烦。我也管不着你。”
宁时亭闷着笑,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一粒返魂香,吩咐葫芦说:“去送给白公子,告诉他一粒返魂香就足够治愈他的伤势了,其他的灵药用不上。”
又回头告诉顾听霜:“其实臣有听闻一件事,现存的白狐一族,个个都驻颜有术,并且听说都是永世驻颜。这次殿下和小狼毁了白公子的脸,臣也想见识一下传说是不是真的。”
顾听霜兴致缺缺:“脸好了也没你一般好看,也不知道我爹眼睛怎么长的。”
宁时亭:“……那就,多谢殿下夸奖了?”
葫芦又在另一边偷偷笑,带着返魂香领命告退了。
夜已经深了,炉火熏得人眼皮子整不起来,整个人直犯困。
宁时亭怀里抱着一坨毛绒绒的小肥狼,翻了翻最近这几天的账目,打了个呵欠准备去睡。
顾听霜一看他呵欠,立刻也精神了,挺直脊背探听他的动向,颇有几分矜持地问:“你要睡了么?”
宁时亭点头:“嗯,殿下也早睡吧。”
顾听霜瞅着他。
宁时亭:“……”
小狼已经非常自觉地去外边跳湖洗澡了,在澄澈的湖水中游一个来回,再趴在岸边,乖乖等菱角用毯子把它裹着出去擦干。随后它就可以上宁时亭的床了。
宁时亭:“……臣的床太小,恐怕会委屈了殿下。”
顾听霜说:“没问题,明日我就让人换成大床。”
宁时亭:“……”
他也不好再争辩,不再说话就当默许。
顾听霜最近越来越放肆,回来后每天都跟着宁时亭一起睡。
饶是宁时亭自己觉得没什么,但是不免也会从下人的态度中察觉到什么——他和顾听霜虽然是君臣,但是年龄相近,顾听霜十七之后已经有了成年男人的样子,有时候连宁时亭也会觉得心惊。
他拗不过顾听霜,只好任由他去了。
少年人的躯体火热,虽然没有贴过来,两人之间隔着一只小狼,宁时亭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说:“夜深露重,恐怕殿下要受寒了,臣去给殿下再抱一床单独的被子吧。”
顾听霜:“我不冷。”
宁时亭憋了一会儿后,说:“臣或许有点冷呢,殿下。”
顾听霜仍然躺在床外一动不动,宁时亭就是想下床也绕不过他。听了宁时亭这话,他却突然翻了个身,直接往宁时亭这边凑了过来,把他整个人捞进了怀里——顺便一脚踹掉中间的小肥狼,手直接环过宁时亭的腰,把他整个人放进了怀里。
“你冷就贴着我,我天生体温高,也不怕冷。”
宁时亭:“……”
顾听霜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对宁时亭动手动脚的感觉,尤其是拥抱的时候,简直想一抱住就不撒手。
鲛人又软又凉,抱起来简直太舒服了!贴近的那一刹那,顾听霜甚至能看清宁时亭后脑的发根,银白的细密的一大片,清香又柔软。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仿佛做过了火——他和宁时亭靠得实在是太近了。他那一下子也没守住力道,直接把宁时亭死死地箍在了怀里,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膝盖抵住了宁时亭的腿弯。
那一刹那,顾听霜整个人像是被火点着了,血液嗡嗡重刷得耳边几乎听不见声音,连小狼努力想从床尾钻进被子里都没感觉到,他只听见了自己飞快的心跳声,像是沉沉的鼓点。浑身上下都僵硬住了,完全动不了了——
他真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随后,顾听霜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宁时亭是鲛人,耳力特别好,自己心跳得这么快,他会不会知道?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慌得松开了手,把宁时亭往床里一推,翻身把把自己用被子裹住了。
顾听霜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喑哑:“我想了一下,还是有点冷,还是分两床被子睡吧。宁时亭,你说呢?”
房中很安静。
顾听霜听了半天,又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宁时亭的反应,翻身过去才发现宁时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呼吸清浅悠长。
小狼窝在宁时亭怀里,得意洋洋地冲他吐舌头。
顾听霜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有一点微微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