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房间之后,江雨便命人准备了一桌的鸡鸭鱼肉,然后让周桓吃喝起来。
“陛下,好吃吗?”江雨微笑看着坐在桌旁大吃大喝的周恒道。
周桓嘴里只是在“呜呜”,光顾着吃,并没有回答江雨的话。
“陛下,微臣准备将外面那些宗室都带回去,毕竟微臣现在已经平定了北,再让这些皇室中人留在这里不妥啊。”江雨继续自顾自地道。
周桓闻言眨巴了下眼睛,连忙点头,他嘴里塞满了西,实在是不出话来。
江雨笑了笑:“这些皇室中人在此处受苦了,这些人起来都是福金的亲戚啊,福金看到他们一定很高兴。”
这次周桓却是看了江雨一眼,没点头也没有摇头。
一阵沉默,待得周恒消灭掉一根羊腿后,他忽然开起了口:“那……那,现在谁是皇帝?”
周桓虽然一直不怎么话,但他能看出来,江雨并没有称帝,因为周边的兵丁不是叫他大帅,就是叫他大人,这让他才能轻松地大吃大喝。
江雨闻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后道:“陛下受辱北来之后,康王周权在杭州称帝,但是就在今年夏天,女真派宗翰,宗望,率领两路大军南下,杭州失陷,康王陛下被迫泛舟海上,却于海上病逝了,然后康王的幼子被大臣拥戴起来,做了我大许的新帝,国号永宁。”
听到这里,周桓原抓这鸡腿的手猛地一抖,鸡腿落在了桌子上。
周桓这时已经从最初的那种木然状态渐渐复苏过来了,毕竟他曾经是皇帝,他曾经是九五之尊,而且他才是大许朝最正宗的皇室血脉。
他的心忽然有一些活泛起来。
周权的幼子他知道,大概就是女真第一次围京的时候出生的,算起来现在也不过两三岁的样子吧?
一想起周权,周桓心中就是一片怒意,他任命周权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可京第二次被围的时候,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非但没有率兵勤王,反而在江南一地不声不响地培植起自己的势力,待到他这个正牌的大许天子被女真裹挟北上后,这周权居然直接在江南称帝了。
周桓可以心中最恨的人就是周权了,没有之一!
当年老许皇在世的时候,也就是偏爱一些他的三弟,因为他的三弟长得十分像老许皇,但即便那样,老许皇也没有做出什么废立太子的事情,反而是这个一直以莽夫表现在外的周权,居然撬了他的墙角,最后坐了皇帝。
周桓心中思量了半天,这才慢慢开口道:“如果没记错的话,我那侄儿大概只有两三岁的样子?”他此刻话已不再称朕,而是直接我了。
江雨想了想:“陛下没记错,大概也就那般大的模样。”
“这么……”周桓露出一副沧桑的表情:“如何能处理国家大事呢。”
“是啊。”江雨点头道:“却是太了,而且臣北上之时,听闻朝廷刚刚在福州那边落住脚,但是宗望的军队也是势必会打过去的,前途未卜啊。”
“就算是福州和广南路那边能守住也不成啊。”周桓这时一副忧国忧民的语气,也不再直接用手抓桌上的羊肉,而是拿起了筷子。
“是不成。”江雨又是叹口气:“新皇实在是太了,一切都做不了主,那边的情况现在臣也不晓得,恐不是皇后做主,就是诸般大臣在做主。”
“这如何使得!”周桓把筷子重新往桌上一放,颇有些气愤填膺地道:“如此一来大许还是大许吗?”
“唉。”江雨做出一副却是如此的表情:“陛下的对,如此一来就不是新皇了算了。”
到这里,周桓不吭声了,只是微微垂着眉,一脸悲伤的表情,但眼角余光却在看着江雨。
“所以臣就想啊。”江雨抬头向上望去:“与其让皇帝被那一般女子大臣摆布,还不如另立新皇的好,我大许皇室又不乏胜任之辈,请一位有才能的上去,怎么也要比只有两三岁的皇帝要好吧。”
周桓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病态的嫣红,随后他急忙点头:“正是如此,江太保所言极是,为大许的国运着想,理该如此办才是!”
江雨道:“所以我想……请凉王世子周武登基!”
“啊?”周桓闻言就是一呆,傻傻地坐在那里看着江雨,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不是自己吗?难道江雨不是要请自己登基吗?
只有自己才是最名正言顺的皇帝人选啊,自己做了那么多年太子,又在天下大统的情况下登基为帝,难道除了自己,别人还配称帝?
周武?连自家的弟弟都不成,周武一个藩王世子怎么能登基为帝呢?
周桓想不通,只是直愣愣地坐在那里,只听江雨继续道:“如今若论皇室血统,除了先皇这一脉之外,就属凉王这脉最近,毕竟是和先皇同母所生,先皇这一脉除了康王,其他人都被女真裹挟来北地,而康王已逝,只余一子,就是如今的永宁皇帝。”
到这里,江雨看着有些呆傻的周桓,继续道:“来北地这些宗室是无法登基的啊,因为陛下还在呢!”
周桓在心中大喊,是啊,我还在呢,我还在他们凭什么登基啊!要登基为帝只能是我啊。
“即便陛下不在了,他们也是不能登基的,因为被外族俘获,于这北地受尽屈辱,乃是何等疮痍之事,又怎能君临天下,教导万民呢?”
周桓闻言,心中猛地一抖,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心中袭来。
“可是陛下啊!”江雨看着周桓,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周桓此刻心中总感觉不妙,也不敢开口,只是看着江雨。
“陛下啊,皇族被虏来北地的这些宗室我都可以带回去,恢复他们的身份,毕竟福金也很想念这些亲戚,可是陛下,我不能带你回去啊,凉王世子周武登基为帝,陛下以什么身份南归呢?”
周桓的脸色一瞬间煞白起来,他两只手抓着桌角,喉咙处发出“格格”的声音。
“所以啊。”江雨一脸悲伤的神色,慢慢地道:“臣,江雨……奏请陛下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