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夏, 十七岁的阮青禾顶着一头坑坑洼洼的短寸, 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面无笑容地站在练习生的教室中
她遇到了一个叫苏屏的女孩,在遭遇九个月的霸凌和孤立之后, 成为了苏屏最亲密的妹妹。
她一无所有,无论去到哪里, 从来不和其他人多说一句话。
疯狂地喜欢金文熙,疯狂地练习。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总喜欢翻一本英语字典。
那年初夏, 十七岁的苏屏背井离乡, 剪了寸头,从不穿裙装, 我行我素地做了娱乐横行霸道的小公主。
没有人想象得到她能够出道做艺人, 所有人都在忍耐,忍耐她最终放弃的一天。
直到她遇到了一个谜一样倔强的,叫作阮青禾的女孩。
很久之后的电视采访上, 苏屏看着阮青禾,听到她说:“我从遇到苏屏的第一眼, 就希望能够成为她朝夕相处的队友。”
她默默地看着她, 神情温柔又耐心, 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怜悯。
阮青禾从不说谎。
无论是对她,还是对金文熙。
可是每一句真话,也未必凑得出完整的真相。
很多人都以为苏屏这辈子印象最深的那一个晚上, 是她和阮青禾在汉溪江边遇险的那天。她任性地喝了酒,在从汉溪江回宿舍的深夜,遇到了一个喝醉了酒的混混。
阮青禾舍身相救,而她不离不弃,成就了一段为人称道的姐妹深情。
其实并不是。
苏屏这一辈子印象最深刻的那一个晚上,是她十八岁的生日。
春寒料峭,阮青禾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笔直地站在那里,宛如青松,一动不动。
她见到她,猛地扑到她怀中,将一粒冰冷的纽扣递到苏屏的掌心。
苏屏喉头哽塞,感动又讶异:“…这不是你最珍贵的东西?是你已经不在了的哥哥留给你的,是你死后的骨灰盒里也要陪伴你的”
阮青禾扬起头,晶晶亮的眼睛中蕴含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姐姐,你留下来吗?”
如果你肯留下来,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
苏屏握紧手心,艰涩地开口:“…青禾,并不是我想走。而是苏家,你懂吗?”
阮青禾慢慢伸出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我懂。”
她顿了顿,轻轻开口,语气是那样温柔,却说出了雷霆万钧的话语。
“你告诉苏家,姐姐。”她说,“就说我已经对你坦白,那天晚上的事,的确是我谋划好的陷阱。”
苏屏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她从小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中,并不是懵懂无知的傻白甜。
最亲的亲人苦口婆心,打来一个个越洋电话,将证据一一摆在她的面前。
“星耀娱乐知道吗?”母亲苦劝无用,苏家父亲亲自出马,恨不能立刻派人将女儿揪回来,“就是娱乐最大的竞争对手。星耀娱乐旗下有个子公司,叫starplan,专门招收一些家境贫寒的小孩子,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这个交心交肺的小朋友阮青禾,在进你们公司之前,可是签在这家公司里面的!”
苏屏梗着脖子:“她爸妈都死了又欠一屁股债,谁给吃饭谁是娘。怎么,难道待过那种地方,就一定是坏人了不是?”
苏家父亲恨铁不成钢,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这家starplan在半年前,突然之间倒闭了。本来在我们这边谈生意的姜俊英连夜赶了回去讳莫如深,没几天就传出经营不善的消息,连同星耀这边一并,接连撸/了几个高管。”
苏屏点点头:“那不是正好,正因为starplan倒闭了,所以青禾来到娱乐…”
在一旁听着的苏家母亲一巴掌扇倒了他们正在视频的ipad,险些对她破口大骂:“…还说自己是苏家的女儿,脑子都喂了狗!”
一家不能见人的,专门做腌臜事的影子公司,哪来的“经营”,又怎么可能“不善”?
苏家父亲压低声音:“说是内部人员向上举/报,收集了将近五年的证据。姜俊英花了大价钱才压了下来。”
他伸出一只手,在镜头前晃了一下:“单我知道,再见不着的人头,就有这个数。”
那交上去的,将近五年的证据,换来的是五条人命被灭了口。
苏屏猛地捂住胸口,缓了缓,才又说:“…和青禾又有什么关系?”
“苏屏,你是不是真的这么蠢?”苏家父亲沉声说,“到底是你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还是你早已经有预感,就是不愿意相信?”
世界上有这样巧的事么?
十七岁的阮青禾离开签在了星耀娱乐的子公司旗下,而恰恰好在她离开转投的一个月内,星耀娱乐遭到了举/报和调查?
她初露面的时候为何打扮出位,言行举止处处与你相似,好像生怕引起不了你的注意似的?
到底是有多大的信念,和什么样的意志力,能让一个十七岁的女孩九个月不与人说话,还坚持下来?
为什么一个原本的目标是她的地痞流氓,偏偏在你出现的那天晚上动手,而她遇到危险挺身而出,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
“她接近你别有用心,也许牵扯入星耀内部的纷争寻求庇护,挟恩情以求回报,后患无穷。”
答案呼之欲出,被父母说了一遍又一遍。
“星耀娱乐最近自顾不暇,可是这一次发难,并未击中九寸。待姜俊英缓过气来彻查相关人员,若是有天当真查到了她,娱乐再难独善其身,就连苏家都要牵扯其中。”
“苏屏啊,动动脑子,为了苏家想一想。这样的风险,到底值得不值得?”
都是揣测,都是污蔑,都是没有事实根据的谣言。
苏屏欢心地见了父母,为阮青禾救了她而邀功,却愤怒地摔门而出,再不接苏家的电话。
直到她和青禾因为苏家授意而被娱乐上下孤立,连床都没有,相拥躺在薄薄的一层地垫上。
阮青禾靠着她,笑得像是恬淡又温柔的小狐狸。
而她注视着她的笑颜,不经意间瞥见她颈边一根细细的银线。
“纽扣?为什么?”她抽出来,放在掌心端详。
阮青禾笑意渐消,垂下眼眸:“是我哥哥的东西。”
“你哥哥人在哪里?”苏屏以为她父母双亡无家无亲,好奇地追问。
阮青禾摇头:“我不知道,但我一直在找他…直到我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刻,都不会放弃地找他。”
噔地一下,像有根弦在脑海中突然地断了。
苏屏脑中蓦地浮起了她父亲挥舞在屏幕前的那一只手,和那五条消失了的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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