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徐来便打算暂且在夜送客这里住下。
巫族的这件事,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不论从哪方面来看,这却又是唯一的答案。
他们有蛮夷狄戎四荒,在那位归元境的祖巫出现之前,互相之间本就看不顺眼,连年征伐,战火纷飞,即便以当时秦皇朝横扫**的压力,也很难让他们摒弃前嫌,一致对外。
若消息无误的话,这算是这些年来对大周朝最有利的事情了。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若巫族放弃对周朝边关的蚕食,人皇的压力瞬间会小上很多,他也会有更多的精力来处理周朝的内务。
只是让徐来想不明白的是,远在天边的那位祖巫,为何会凭空出现变故?
刺杀是不可能的,除非同为归元境的鬼王和六梵天主齐至,或许能将那位祖巫逼至如此境地。但这种事情,想想便觉得不大可能。
于是便只剩下一种情况。
徐来的思绪有些紊乱。
当世的这几个归元境中,祖巫是最先突破到归元境的,也是在归元境中沉浸最久的大能。
归元境没有上中下之分,只有一个归元境。很多年轻的修行者会对此好奇,但那些通玄境巅峰,快摸到归元境门槛的修行者便会知道,修为到了这种地步,单方面小幅度的突破已经很难引起质的变化,真到了脱胎换骨之时,那必然是天翻地覆。
既然要脱胎换骨,定然不会那般容易,很显然,那位归元境的祖巫失败了。
也幸得祖巫破境失败,这会为周朝带来不短的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那位祖巫无意中给了人皇最大的帮助。
一直到现在,徐来都有些心神激荡,人族皇朝底蕴雄厚是不假,但是在占有四荒土地,人口众多的巫族人面前,大周朝的人数优势首先被抵消了去。若非巫族一直面和心不和,再加上鬼族的牵制,恐怕这二十多年周朝的日子要难过许多。
徐来走到窗边,阳光直射在他的脸上。
归元境之上,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境界?修行者突破到归元境,又会发生怎么的变化?
事实上在这之前,他便已很多次想象过这个问题。先不说能不能跨过那道门槛,便是门槛都不会总是出现。
归元境的修行者便已坐拥三千年寿元,若再行突破,寿元又会绵长到何等地步?与天地同寿?与日月争辉?
徐来直直的杵在窗边,一直从中午站到夕阳西下。
那道门槛曾离他很近,近到伸一伸手,垫一垫脚便能触摸到。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取出断为两截的鱼肠剑。
这才是他当下最迫在眉睫的事,但却又是根本无可奈何。
湛卢剑他用着不是很顺手,只能发挥出十之七八的威能。可鱼肠剑当初是欧治子在天地熔炉中以五彩神石打造,没有五彩神石,便是欧治子本人都不可能修复。
徐来很是遗憾,亲昵的在鱼肠剑上抚过,只能将后者再次收起。然后盘腿坐下,真元在体内游走,开始了这些天来的第一次修行。
光芒从他的脸上褪去,月儿偷偷的爬了上来。
……
……
虞晚归最终还是解决了钱的办法。
这个在虞信羽翼下生活了十几年,然后一直到国子监修行到今日的大监生,在凡俗中的生存经验简直令人发指。
他是这般做的。
还未进入皇城,虞晚归看中了一个大腹便便,一看便是锦衣玉食中长大的富家少爷,那人只觉一阵风吹过,还没待他反应过来,身上的绸缎大衣便随风飘散,便如那些贩夫走卒中变戏法的一般。
他揉了揉眼睛,又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即便是最会变戏法的江湖术士,也不可能把穿在他身上的衣服变没。
那富贵胖子立刻发出了尖叫,一个不慎脚下一个趔趄,便如同一个肉球朝着前翻滚了起来。
林渊不自觉的便和虞晚归拉开了一些距离。
虞晚归眼皮一翻,扬了扬手中的绸缎衣裳,“怎的?你想抓我?”
林渊便又往左撇了两步,说道,“原来你竟是这种人,真是令我等蒙羞。”
虞晚归声音拔高了几分,“那我就不信了,这钱你不花还是怎么的?有本事你别用这个钱,我就敬你是条汉子。”
林渊面皮上挂不住,脖子一梗,“不花便不花,我是缺你这点钱?”
虞晚归也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瞅着林渊,在看到一家当铺后钻了进去,出来后趾高气昂的站在林渊面前。伸出手,将十两大钱排在林渊面前。
“你是无情之人,我却不能无义,这样吧,两个,这是赏你的,省着点花,你要是去赌,输光了,我是不会再给你的。”
李还乡摸了摸鼻子,脸色很是古怪。
显然,这位一直呆在国子监修行,几乎从未外出游历过的大监生,对于“铜钱”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概念。
便在三人准备分赃的时候,几道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陛下在金马门设金闺宴宴请群贤,想来去的或是有数的大能,或是年轻才俊,我等几人这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修为,怎么可能能进金马门。”
“你这便错了,那诏书也说了,每名修行者最多可携三名伴修或仆从,我们可找几个神游境的修行者,给他钱财,让他带我几人进去开开眼界,不也妙哉。”
“妙哉?你这春秋大梦做的确实挺秒,那些神游境的前辈一个个眼高于顶,往往只在乎灵玉,哪里看得上凡俗之人的财帛,你想用灵玉买通他还有可能,用财帛那只是玩笑话。”
几人说着,显然是发现了当下的窘境,俱都是愁眉苦脸了起来。
那几个洞幽境的小修士没有使用神识隔绝谈话内容,或是说的不是什么秘密,或是知道以自己等人的修为也没人犯得着偷听,不过这却让虞晚归等人齐齐一怔。
虞晚归道,“金马门?金闺宴?怎么没听你们说过?”
李还乡说道,“我离开翠香居时还未
听说此事,也未曾收到消息,应当便是昨日或者今日里的事。陛下要在金马门设金闺宴,看来丹丘生这件事短时间内不会就这般揭过去,莫非是动了真格了?”
三人互相看了几眼,瞬间便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
金闺宴,必然是要参加的。
李还乡朝着那几个洞幽境的小修士努了努嘴。
林渊皱了皱浓眉,“为何偏要这般?直接去参加不就行了?”
李还乡一耸肩,“你二人自行过去也无妨,叫我如何去?以什么身份去?说我是李凭儿子?”
林渊想了想,倒也确实是这样,李太常当年宣布退出朝堂,从此不问世间事。若李还乡实话实说,可能因为他的身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或是变故。
眼见林渊发愣,虞晚归和李还乡对视一眼,齐齐道,“去啊。”
林渊很是无奈,朝那几名小修士走去,将身上的修为压到洞幽境后,脑海中瞬间已想好了说辞。
“几位道友,方才听得几位道友说到金闺宴的事,我与我这两位朋友俱是苦恼于此,只恨找不到神游境的前辈把我等当伴修带进去开开眼界。不过在下却有些灵玉,若几位道友认得一些神游境的前辈的话,可否让他们将我三人一起带进去,当然,需要的灵玉全部由我们支付。”
几名洞幽境的修行者神识从林渊身上扫过,发现跟他们一样也只是洞幽境,再加上这里是凤岐,警戒之心便放了一半。
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本能的便道,“全部你出?你可想好了,六个人,得两个神游境才能带进去,人家自己说不定还有人要带,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顿了顿,他这才反应了过来,“对了,你三人哪里人士?不会正被荡寇军稽查吧?”
林渊摸了摸鼻子,事先想好的三个名字已然蹦了出来,“在下林退,风雷宗少宗主,这两位是在下好友,这位是李弹琴,这位是虞打钱。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当然,不算在那些灵玉之内。”
林渊说着,已将五十枚灵玉递了过去。
这个度他把握的极好,五十枚灵玉正好对洞幽境的修行者有些诱惑,但又不会过于引起他们的觊觎之心。若是让李还乡和虞晚归二人来做,恐怕就要差上些许。
中年男子看见灵玉眼睛一亮,连忙接了过去,神色瞬间好看了很多,不过还是说道,“李弹琴?虞打钱?这都是些什么名字,你既是风雷宗少主,何不让风雷宗之人带你去?”
眼见中年男子给身边一男一女一人分了十五枚灵玉,自己却留了二十枚,林渊便猜到这男子应当是这三人里面领头的,脸上做出一副背上模样,道,“家父前些年破境失败,不幸驾鹤西去,至此,我风雷宗已没有神游境以上的修行者了。”
“原来如此。”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这风雷宗他根本就没听说过名字,本便觉得是个不知道的小门小派,现在看来果真如此,收了林渊的灵玉,中年男子语气也柔和了不少。“既然这般,你三人便暂且跟着我们,我倒是认识一位玄天宗的长老,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带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