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鸿语毕,眼中已生出灼热的战意。
纵然某些方面很是像周朝人;
纵然仰慕周朝的文化习俗;
甚至给自己取了个周朝修行者的姓名。
但这些都改变不了金鸿、一个巫族修行者,好战的本质。
事实上,大周朝的疆域已经足够辽阔,辽阔到一些边关对于龙椅上的那位皇帝反倒有些鞭长莫及。除却前朝时那般的穷兵黔武,大多数修行者对于四荒、巫族之地并没有什么很强的征服**。
巫族对于人族皇朝土地的垂涎,要远胜于人族皇朝对于巫族土地的觊觎,这也正是周朝众修行者想一力促成此事的原因。
金鸿身后,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
并没有修行者去阻止这场斗法。
准确的说,是挑战。
北狄来使尽是年轻人,一个合一境以上的老怪都没有。按理说,跟这些年轻人对话,其实虞晚归、齐平他们才是最适合的。
但又因来使的身份,所以不得不需要马银鞍这种能正面代表人族皇朝的人去接待他们。只是如此一来,双方身份虽相同,但实力却不对等,难免会落人口舌,这对周朝修行者而言是很难接受的事情。
那北狄出使的年轻人很是瘦小,完全没有巫族人高大魁梧的特征,他走了出来,目光环视,像是一只狼在打量着他的猎物。然后,落到了徐来身上。
那意思已是显而易见。
有修行者呼吸立刻急促了几分,甚至不少人都有了血脉贲张的前兆,睁大眼睛,不想错过分毫。
他竟想挑战徐来。
他竟敢挑战徐来。
以徐来如今在修行者的声望,在年轻人心目中的地位,毫不过分的说,他完全可以代表周朝修行界中的年轻人。
莫看先前因为陈随便亲事的原因,不少人对着徐来口诛笔伐,这些人当中跟徐来有旧怨者有之,浑水摸鱼者有之,更多的恐怕还是如那羽化门林姓弟子那般,最多只能停留在口头争论的阶段。
不论是站在人族皇朝的角度上,还是修行界的角度上,这些年轻人,都有足够的理由来期待、呐喊,接下来这一场可能会被修行界再次传颂很多年的巅峰之战。
便如多年前虞晚归和齐平的那一次对决。
已经有人开始呐喊。
这些人,有七星宗,有国子监,有太玄派,有金甲门,也有羽化门。
甚至被虞晚归几人抱住大腿浑进来的玄天宗,那宗门长老此时也是面红耳赤,看向徐来的眼中散发出阵阵狂热。
在有些时候,周朝修行者还是能达成一致的。
无数
道目光落在了徐来脸上。
只要他上前一步,或是哪怕点那么一下头,这些呐喊、鼓舞、助威,将会再次上升到一个空前的高度。
但他没有。
那瘦小的北狄年轻人舔了舔嘴唇,正要说些什么时,徐来摇了摇头,“我受了伤。”
这句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所有的修行者,不管是年轻人还是老怪,尽皆是不可置信的看向徐来。
那些有不少已经陷入狂热的年轻人们的呐喊、鼓舞、助威,便在一瞬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般,齐齐戛然而止。只剩下脸上的潮红,仿佛是在嘲弄着他们先前的自作多情。
寂静如水。
落针可闻。
他说什么?
他受了伤?
徐来在数日前便去金马门录入卷宗,登记在册,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而这几日又没听说他离开凤岐,那么在皇城严禁斗法的规定下,在数十万荡寇军甲士的坐镇下?他是如何受的伤?
他又如何能受伤?
那北狄少年既然能代替使节团出战,自然不是什么善茬,所以这便是你受伤的理由?
事实上,纵然那北狄的年轻人看起来便不像什么善与之辈,大多数周朝修行者对徐来还是有不少信心的。从在秘境中提前察觉到异样,向众多修行者示警,强行击败并把他们送出秘境,尔后又与虞晚归战而胜之。
除却当年丹会上与向天横的交锋,徐来并没有什么众目睽睽下的战绩。很多人都大致能猜到他的水平,但却都不知道真正的水平。
他的声望很高,高到甚至有些与自身地位不相符。
如何相符?便像先前击败虞晚归那般,当着所有人的面,击败这北狄少年,然后告诉北狄使节,周朝修行者是不可战胜的。只有与周朝联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般打瞌睡天上送枕头的行为,徐来竟然不要?
徐来的声望很高,高到已经秘境后已经远远超过了虞晚归和齐平,但是却很少有与这声望相符合的众目睽睽之下的战绩。
随着那句话的落下,殿内便陷入了一种令人有些惊悚的寂静。徐来也大致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于是便道,“前几日修行时真气暴乱,伤了识海。”
这句话听起来便很搪塞。
一个合一境的剑修哪这般容易便能伤到识海,除却破境之时真气暴乱或是逆转,若是这般轻松便能伤到识海,那修行就不是修行,而是修命了。
于是不知从哪里,传出了第一声嗤笑。
紧接着是第二声……
第三声……
齐平
是真的在笑,而且笑的很温暖,说出来的话也像是在劝慰,“徐师弟若真的身体抱恙,那不如我替徐师弟上场吧。”
不知哪里传出了一道声音,“有的人是贵人多忘事,徐师叔是贵人多抱恙,一年近四百日,徐师叔恐怕有三百日抱恙吧?”
立刻有人佯怒道,“休要胡说,我看徐师叔只是抱恙两百日,你这平白多出的一百日,莫不是来玷污徐师叔清名?”
但总归是有人相信徐来是真的抱恙的。
“徐师叔既然身体有恙,那我替徐师叔接下这阵,何须劳烦七星宗的师兄?”
王阿贵的声音不大,但以修行者的耳聪目明,又何尝不能听个清楚?
立刻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还真信他是身体抱恙?怕就怕了,何须这般给自己找借口,莫不是……”
话音未落,便有一人站了出来。
在虞晚归本来的计划中,他是来摸鱼的。
既然摸鱼,那便藏的越深越好,说不定不仅能摸到鱼,还能划两下水,何乐而不为?
所以他成功伪装成风雷宗少主的身份,用了一百枚灵玉,跟着一位玄天宗的长老混了进来。
他站出来的那一刹那,便意味着这一百枚灵玉白白浪费了。
一百枚灵玉他自然不在乎,但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伪装自然也是白费。
虞晚归几乎是不假思索,抬头看着齐平,目录挑衅,但声音却无比坚定。
“我信。”
林渊随之站了出来。
“我也信。”
李还乡有些无奈,但还是站了出来,“那我也跟你们一起信吧。”
几人话音先后落下,国子监立刻站出了一批监生。
“我信。”
“我信。”
“我也信。”
“我信徐师叔。”
“我们都信徐师叔。”
那玄天宗的长老眼见虞晚归突然蹦了出来,事先没跟他打半点招呼,登时对虞晚归这般不听话和不按照约定的举动气的暴跳如雷,毕竟这三人此时是以“玄天宗外门弟子”的名字参加金闺宴的,立刻怒道,“林退,李弹琴,虞打钱我告诉你们,老夫……”只是话刚出口,脑海中虽然想着训斥的话语,嘴巴却仿佛不听使唤一般,本能的道,“老夫……老夫……老夫也信。”
有些人信徐来,有些人不信,有些脸色不大好看,有些人则是面带嘲讽。
那瘦小的北狄少年突然嗤笑一声,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轻蔑之色。
“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