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
所有修行者的脑海齐齐浮现出这个词语。
这两个字带给其他人的震撼,甚至超出了鬼车和陈留王斗个旗鼓相当。
万物有灵,广义的说,但凡妖兽生了灵智,便能称得上是妖。从这方面讲,大周朝四大圣兽,除了司夜,其他三只都可以说是妖兽。
然而大多数修行者眼中的妖族,是远在周朝万里之外,已隐世数千年,妖皇治下的无数大妖。
是的,他们已隐世数千年,因为妖皇迟迟无法突破通玄境巅峰。但是此时妖族又为何会在周朝现身,又为何会成为剑宗的杂役?
巨大的信息量让有些修行者的脑海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甚至一时竟忽略了鬼车和陈留王的事,只是眼神停留在徐来身上。为什么当事情和这位国子监的大监生联系到一起时,总会发生出人意料的变故?
一次偶然是偶然。
那这次呢?
……
……
既然已出手,那便没了隐藏的必要。
鬼车和白泽并肩而立,通玄上境的气势再不隐藏。
陈留王胸口一阵起伏,咬牙道,“通玄境的大妖?”
经陈留王这一提醒,众修行者这才想到了那方面,或者说,敢往那方面想。
两尊通玄上境的大妖。
帝玄天的淡然和嘴角的冷笑,以及鬼车白泽二人脸上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杀气,无一不在向众人说明这三人在妖族中的地位。
毫无疑问,这两位通玄境的大妖,在那位俏公子哥面前,只是类似于侍卫或是下人一般的的存在。
能让两位通玄境大物成为他的侍卫,那公子哥又会是什么身份?
剑宗杂役?
有些修行者感觉心脏都像被一把打手捏住,甚至不敢主动往那方面去猜。
直到,鬼车点破了这张窗户纸。
……
“老匹夫,你敢对殿下不敬,还敢向殿下出手,莫非是想挑起我两族战事?”
称呼还是这个称呼,先前让陈留王暴怒出手的称呼。
人却换成了那黑丑大汉。
但是这次,哪怕是再觉得该捍卫陈留王王侯威严的修行者,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妖族太子。
虞晚归脸色莫名,眼神多次在徐来和帝玄天身上流转。
说实话,他本已觉得对徐来的了解已经够多,知道徐来的秘密也已经够多。
他猜出了雷孤衡也是徐来的徒弟,他知道徐来和剑四之间有些复杂的关系,他更是感觉到了大黄狗
不是一条普通的狗,陈随便背上的那把剑,也不是普通的剑。
但帝玄天和这所谓剑宗杂役的事,他真不知道。
雷孤衡说他是杂役还倒确实没错,他在剑宗干的事,他的身份,还当真跟杂役**不离十。
可眼前这位呢?
妖族太子。
剑宗杂役?
知道的越多,他才知道他知道的越少。
事实上,曾经虞晚归很不希望徐来是人皇或者哪位大物的落子,这个年代的天才太少,能让热血贲张的对手也太少。
但现在,他忽然生出这样一种强烈的希望。
你要是陛下的落子该多好?
……
这绝对是陈留王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妖族虽隐世数千年,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妖皇始终无法解决自身和后代血脉不相融的问题,无法成功破境归元。
但从那些通玄境大物上来说,人族皇朝有诸位王侯、上将军、宗门掌教,妖族也有十大妖帅。这些大妖既有着可以媲美巫族人的肉身,通常也有着剑修灵动的身法,寻常同境界的修行者难以匹敌。
关键是跟巫族和人族皇朝常年胶着的战事不同,妖族隐世多年,向来和外界极少发生纠纷,几乎完全是自给自足。和北狄的亲事方才告吹,周朝不可能在失去一位盟友的情况下再得罪妖族。
从帝玄天妖族太子的身份被揭开开始,陈留王便是不想放下这件事,也得放下,必须放下。
陈留王脸色便跟焉了的茄子一样难看。
不管帝玄天是不是真的是剑宗杂役,以他的地位,向帝玄天一个小辈出手,怎么说都是有**份。
若非帝玄天那句老匹夫激怒了他,原本事情的发展,只是他对徐来的一次试探。不管徐来是不是人皇的落子,接下来应当变成徐来和陈留王的一次过招。
事情转变的太快,让大多数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陈留王脸色铁青,寒声道,“纵然你是妖族太子,此番暗自潜入我朝,混入金闺宴,莫不是想作暗子来刺探我朝情报?”
……
事情发展到现在,有一点其实很重要。
便是人皇的态度。
这位陛下几乎极少发表意见,然而不论任何人,都不可能忽视他的意见。
陈留王这句话其实已相当是服软,因为人皇没发表意见,他不知道龙椅上的那位皇帝,对待这件事究竟怎么看?或者,是他早跟妖族联合,所以才坐视徐来和陈随便破坏大周朝和北狄之间的亲事?
这是不是他布下的一个局。
这个疑问不知萦绕在陈留王心头,几位巫族使节也是脸色复杂,不可置信。倘若真的是联姻的话,妖族太子的亲自前来,自然要比狄荒更有诚意。
也更有分量。
既然这个疑问解不开,陈留王自然不敢将冲突进一步扩大,这个后果,哪怕他是王侯,通玄上境的王侯,也承受不起。
帝玄天走了出来,鬼车和白泽和自然的让开,护卫在左右,便像最本分的侍卫。
其实他们二人本也是侍卫。
这个角度,无论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他们护卫之下伤到帝玄天,虽然几乎没人敢这么做。
帝玄天傲然道,“我族虽隐世千年,然并未不问世事,何须动用暗子这等手段。再说,王侯的话先前我便给出了答案,金闺宴周朝修行者尽可参加,我三人外出历练,仰慕人族皇朝修行法门,拜入剑宗,是以剑宗杂役的身份参加金闺宴,何来潜入你朝?混入金闺宴之说?周朝的律法,好像并无外族人不能拜入周朝宗门门下。这句话我曾说过一遍,现在再强调一遍,以后也不会再说,我现在的身份不是妖族太子,而是……剑宗第二名小杂役。”
掷地有声,落针可闻。
马银鞍只是苦笑。
这件事他根本不知道。
他不知道一件事只会有两种情况,第一种便是人皇都不知道。
第二种,便是人皇知道这件事,但是人皇对帝玄天的信任,要超过他。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联想到帝玄天所谓“剑宗杂役”的身份便很明显,人皇对徐来的信任,要超过他。
这是陛下何时落下的子?他也姓徐,莫非……
有这个想法的,远不止马银鞍一个人。众多修行者,包括那些修为高深的老怪,目光纷纷在帝玄天、鬼车和白泽三人身上流转。然而无一例外的,最后都汇聚到徐来身上。
外出历练可能是真,仰慕人族皇朝修行法门可能是真,但堂堂妖族太子绝不可能当一个小小的杂役。
不管是第几名杂役,大杂役或是小杂役,哪怕是国子监的杂役。
这其中必然有一些事情,他们不知道。
当然,帝玄天也知道他们不知道,甚至无所谓他们知不知道,所以才会用这样一个破绽百出的借口。
剑宗杂役。
不少修行者苦笑,一个才成立不久的剑宗,最高修行者只是合一境的剑宗,有着什么样的威力,让一个天命者死心塌地,让堂堂妖族太子甘当杂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时却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徐来,在这其中,扮演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