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苏湘一张脸黑透,看着躺在床上输液的男人,真想把手里的西砸他脸上。
可她的脸上挂着泪,垂在下巴,吧嗒一下就掉衣领上去了。
莫非同憋着笑道:“苏湘,不然你就答应了吧。不然指不定哪天傅少就把自己给作死了。傅赢还是个孩子,可不能没人管教。”
苏湘没理他,把他推出了病房外,关上门。她一步步的往前走,在床边坐了下来,又好气又好笑,心里不肯承认感动,低头的时候,看到攥紧的手心。
摊开手心,里面是一枚金灿灿的戒指。
苏湘赶到医院的时候,莫非同交给她的,完,他往病房里的人看了一眼,苏湘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年头,谁还用金戒指求婚。
这一枚戒指,纯金打造,戒面是同心结的花纹,放在手里沉甸甸的,看着委实土气,估计没有哪一家珠宝设计师能够设计出这样的样式来。
苏湘鼻子堵住了,瓮声瓮气的道:“这么丑的戒指,你在哪儿弄来的”
事情要回到几个时以前。
唐天时按照傅寒川的要求,在会议开始前联系了设计公司的人去傅邸布置。因为时间紧迫,又务必把场地设计的浪漫,设计师到了现场实地考察过以后就马上设计了案。
事分两路,唐天时去傅邸监督,傅寒川则在公司继续主持会议。
这场会议进行的还算顺利,在傅寒川严格的流程控制下,各部门领导没有扯皮拌嘴,提前结束了。
傅寒川回到傅邸,设计公司大部分的人正在游泳池那边布置。
总设计师前来汇报道:“傅先生,我打算来一场浪漫的水中求婚”
按照设计师的构思,今晚的主角应该是先吃完一顿浪漫的七夕晚餐,等到天黑的时候,从里屋到这游泳池,利用这路灯次第亮起,引导着里面的人一路往游泳池过来。
泳池里放满花灯,求婚戒指会放在主花灯中,在遥控器的控制下,往岸边划过来。到时候只要弯腰就能捡起花灯,从花蕊中拿出那枚金戒指。
这是个很不错的构思,尤其金色的戒指在灯光下,显得华贵而神圣。
设计师也是根据这枚“沉甸甸”的金戒指想出来的构思。婚姻是慎重而神圣的,同时又该是浪漫温馨的。
设计师因地制宜,利用了这一池子面积宽阔的泳池,还要在泳池周围布置上灯。到了夜晚,会起到灯光与水面粼粼波光相互辉映的作用。
傅寒川对这个设计觉得还算满意,去书房把戒指取了过来,亲自在泳池那边监督。
时间紧急,案定下来以后,设计公司的人分为两拨,一部分人在主屋那边吹气球,一部分人在泳池这边布置花灯灯。
花灯好弄,只要掐准了时间,留一个人提前把花灯放在泳池就可以。灯则是要固定在泳池边上,除此以外,周围的树也要缠绕上,这样才有星光与灯火辉映的浪漫。
傅寒川也首肯了。
但问题就出在这些灯上面。当时太多的电线缠绕,人多时间又急,傅寒川走在泳池边上的时候,被那些电线给绊倒,栽倒在游泳池里去了。
当下噼啪火光四起,幸好电流强度不大,不过傅寒川电晕在了泳池里。
傅寒川,这可是一个可以搅弄风云的人物,傅氏的主心骨!傅家的主子!
出了这样的事儿,众人手忙脚乱,急忙把人送到医院去了。
宋妈妈是一路看着傅寒川与苏湘分分合合的,很想看到最后傅寒川能够把苏湘给娶回家来,便想留下来看到那一幕,却看到了傅寒川落水电晕的一幕。
宋妈妈年纪大了,吓得不轻,她不敢直接给苏湘电话,慌神的时候就打了莫非同的电话。
出了这样的事,总得有个主事人吧?
等莫非同赶到的时候,医生已经检查完毕,没什么事,人醒了就可以了,众人松下了口气。
莫非同了解到了来龙去脉以后,差点笑晕过去。他怂恿宋妈妈给苏湘打电话,跟她傅寒川出事了,让她赶紧来医院。
这才有了苏湘急匆匆赶来的一幕。
苏湘来到医院的时候,还以为傅寒川出了什么大事,被人寻仇什么的,结果莫非同往她手里塞了一枚戒指,这是傅寒川死也没松手的。
他把傅寒川出事的原因也了,苏湘听完以后,不知道该哭还是要笑,被莫非同憋着的笑郁闷到不行。
可她听着的时候,控制不住的流了泪。
莫非同道:“苏湘,傅少的八字,与求婚二字沾不上边,少让他折腾吧。”
傅寒川正做着梦,唇角都是微微翘着的。
梦里是一片星光闪烁的泳池,他从泳池里捞起一盏展开的荷花灯,从花心里拿起了那一枚金色戒指,苏湘一脸感动又娇羞,伸出她细白的手指。
可当戒指套在她手上的时候,她抽抽噎噎的:“这么丑的戒指,你在哪儿弄来的”
傅寒川拧了拧眉毛,含糊的道:“这是我自己设计的”
他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缓缓的睁开眼皮,就见苏湘坐在床边上,手里正捏着那一枚金戒指。
他愣了愣,还有点分不清现实跟梦境。
怎么他才求婚,就到病房里来了?
昏迷前的一幕幕涌入脑海,他的脸色立即拉了下来,气到握拳,恨恨的骂:“一群废物。”
可这个时候骂也没有用了。傅寒川看向苏湘,看着那枚戒指道:“这真是我自己设计的。有人告诉我,婚姻是永结同心,其利断金。”
他从薄毯下伸出手来,握住苏湘:“以前,我总以为,只要留住了你的人,你就是我的我不计一切的代价,让你只能是我傅寒川的人”
“可我也渐渐意识到,锁住你的人,若你的心不是心甘情愿,只要你的心向往着离开,我那都是徒劳。”
“现在,你能嫁给我了吗?”
男人的眼巴巴的望着苏湘,轻轻的晃了下她的手,手指在她的掌心轻轻的画圈。
苏湘手心里麻麻酥酥的,垂着脑袋没话。
“嗯?”傅寒川已经支起半边身体,从下看她的脸,发现苏湘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枚戒指。
他马上道:“这个求婚不算,回去我再重新布置一下。这戒指你要不喜欢的话,我重新买一个。”
苏湘收起了戒指捏在手心里,她没抬头,只瓮声瓮气的道:“宴霖那里,你通过了吗?”
傅寒川的唇角慢慢漾开,他抱住苏湘的脑袋,在她嘴唇上一连吻了好几下,觉得什么都值了。
他太高兴,忘记了手上还插着输液管,把苏湘压在病床上的时候,输液管被拉扯,吊瓶撞在挂钩上叮叮当当的响,同时针头也别出了血管,一阵刺痛。
傅寒川嘶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压着苏湘继续。
他等了多久才等到这一天,巨大的狂喜将他淹没。
什么宴霖,他满脑子都是:她答应了!她答应了!
可苏湘已经看到输液管里已经开始回血,把他推了开来:“你还在输液呢!”
傅寒川才顾不得那点儿血,他等了那么久,此时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形容他的兴奋,就那么几个吻,怎么够他那么长时间的等待。
苏湘的脸迅速涨红,这男人真是要疯。
病房外面,宋妈妈那些人还没离开,听到里面的动静以为打起来了,连忙推门进去。就看到男人把女人压在病床上,半空的输液管还在晃悠。
而听到开门声,里面的两人一起转头看过来,顿时好像时空静止了,双对望着。
宋妈妈愣愣的,等反应过来,老脸一红,连忙握着门把要关上,一个字也没多,心里一个劲儿的念叨:要死了,这是医院呢,年轻人真是的。
门才刚碰着门边儿,被莫非同再一把推开了,他对着里面人道:“傅少,你悠着点儿”
傅寒川一个枕头砸了过去,正砸在关起的门板上。
门外,莫非同很想趁机狠狠嘲弄一番的,只是这触电事件的女主角是苏湘,他就只能忍耐忍耐,把一起来医院的人都赶走了。
“有傅太太照顾,傅先生什么伤都能痊愈的”
病房内,苏湘的脸埋在薄毯下,半天没出来。
真是跟着傅寒川,什么脸面都没有了
接下来,傅寒川索性一把拔了输液管,反正输液已经进行了大半,他身强力壮,这点事儿算什么。
回到傅邸,看到游泳池一地的狼藉,苏湘很是无语。
傅寒川被送进医院后,那什么劳什子的浪漫也没人管了。花灯灯乱了一地,几根灯线还浮在水面上,花灯晃晃悠悠的,随着晚风在水中转悠。
傅寒川也不想看到这失败的画面,搂住苏湘的腰道:“别看了,进去吧。”
他想给苏湘一个难忘的求婚,结果事与愿违,他心里也很郁闷。
进了屋子,只有门框上黏着的气球欢迎着他们,而按照计划,屋子里该还有鲜花环绕的。
倒是餐桌上摆放着致的餐点。
苏湘匆忙赶去医院后,大饭店的厨师把做好的菜肴送过来,正好与苏湘错过了。
两个人都没吃西,此时已是饥肠辘辘。苏湘看了看早已凉透了的食物,道:“我去热一下。”
傅寒川弄了的失败的求婚,很是过意不去,拦住苏湘道:“不用了,我带你出去吃。”
苏湘看了眼桌上致的淮扬菜,道:“去外面也是人挤人。”
折腾了这一番,她没有去外面吃的兴致了。
傅寒川没再坚持,跟在苏湘身后帮着把餐盘端进去。
一会儿功夫以后,热菜重新端出来,虽然没有了刚出锅的新鲜,但肚子饿的时候吃起来更觉滋味。
而对傅寒川来,苏湘的回答等于是答应了他的求婚,他觉得此时让他吃什么都是好的。
偌大的屋子里除了他俩再没别的人了,显得空空荡荡的,但更是一种没人打扰的状态。
吃过晚饭,苏湘要收拾碗碟的时候,傅寒川拉住她的手:“别弄了。”
他的目光往楼上瞟。
苏湘顺着他的目光往楼上一看,明白他的意思,脸颊又狠狠红了一红,他就没别的可想了吗!
她气道:“我父亲没答应的事,你就别想。”
反正,她不会再在没名没分的情况下跟他那个啥。
虽,他们已经有傅赢了,可现在就是没结婚的状态,傅寒川没辙,只得作罢。
第二天,傅寒川就去了枕园。
宴霖坐在梨花木的座椅上,不冷不热的看他:“你来又想干什么?”
傅寒川道:“伯父,还记得我们上次的约定吧?”
宴霖微微拧了下眉。上一次来,傅寒川给了他两份件,并且表示永不让苏湘受伤。
那次正是庞夫人设计陷害苏湘时,傅寒川他做到了,还算完美的解决了那次事件,此时,他让宴霖兑现承诺来了。
傅寒川掏出另一枚金戒指放在茶几上,道:“她答应了我的求婚,伯父是希望她能够幸福的,是不是?”
宴霖瞧了一眼那枚金戒指,捏着茶盏的手放在唇边停顿了下,皱眉看向傅寒川,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前来亲,竟然还这么大的口气。
傅寒川道:“伯父,我只知道,现在我有足够的信心与勇气给她幸福。我的那两份西也在你手上,我想此生,都不会有人比我对她更好了。”
宴霖又瞥了他一眼,慢慢的喝了口茶,目光又落在戒指上面。
宴霖是老时代的人,在他的那个年代,金戒指代表的意义,就是最贵重的珠宝首饰。到了后来,才开始流行起来钻石戒指。
宴霖道:“怎么是金戒指,你买不起钻石的吗?”
傅寒川微微一笑道:“因为她是金贵的。”
金贵,也是矜贵。他在后来才认识到,苏湘是矜贵的,没有人可以瞧不起她,她会是他手上唯一的珍宝。
苏湘不知道傅寒川跟宴霖了什么,等她后来去枕园的时候,宴霖给了她两份件,让她看了再话。
苏湘看过件以后,心中又是惊愕又是感动,她道:“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
宴霖把件收了回来,锁进了保险柜里,道:“这是他放在我这里的保证。”
“傅家的人,最重权欲,他能做到这样,明他是真的很重视你。这样,我也便放心了。”
他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姜花图,缓缓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呐”
苏湘看着那幅画,嗫嚅了下嘴唇:“父亲”
宴霖转过头来,对她道:“我跟你母亲,此生再无缘分。可是你,还能跟他再续上缘分,大好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去吧。”
宴霖那边同意结婚,傅寒川就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他即刻就联系了婚庆公司办婚礼案,订礼服,订珠宝,一切结婚都需要用到的西。
然后他飞了一趟三亚,把傅赢接回来。
雅夫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心情很平静。她来到这个地,就已经放下一切,这一段时间过去,她更加平静了,跟真正修禅的人没什么两样。
傅寒川告诉雅夫人,婚礼订在中秋,那时候秋高气爽,适合嫁娶。
雅夫人算了下时间:“这么急?”
傅寒川微微一笑道:“我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至于傅正南,傅寒川只是把话到就可以了,在傅家早就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决定。
可正当婚礼日程推进的时候,苏湘却推了婚庆公司送过来的大堆设计案。
傅寒川皱眉看她:“你是不是后悔了?”
之前祁令扬与苏湘结婚时,她的礼服还有珠宝,都是专人设计的,在这件事上,傅寒川嘴上没,心里却计较着。
虽然他们没有结成婚,但是苏湘心里肯定记着那段回忆的。
傅寒川想给苏湘留下一个此生难忘的回忆,等她到了**十岁一百岁还能记得他们年轻时的美好。
尤其他们初次结婚的时候,他给了苏湘太多的委屈。他想补偿她,给她世界最好的西。哪怕时间仓促,他也会用钱砸出一个盛世婚礼来。
苏湘合上了计划案,放在茶几上道:“我可不想再上新闻了。”
她的前半生,多半在新闻上被人来道去,她早就习惯,已经无惧别人的口舌,可自己的私事,她不想再被人三道四。
“自己的生活自己知道,而且我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铺张。”
傅寒川有点不甘心:“你真不后悔?”
苏湘弯唇一笑道:“不知道的人,还有看不惯我们的人,看到我们的婚礼只会又把那些事儿翻出来嚼了又嚼。只有你在意的人,才是真心祝福。”
傅寒川看她淡然的脸,默了默。纵然他想用一场婚礼抹去那一切,可是存在别人记忆里的西是抹不去的。
他不惧别人的三道四,但就像苏湘的,他们都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只是风浪把他们推了上去,又何必自己出风头上热搜。
“我听太太的。”傅寒川握住苏湘的手,腻腻歪歪的。
他们还没有领结婚证,但是傅寒川已经改口,非要叫她太太,也要别人改口叫傅太太,宋妈妈乐的改口。
最后他们商定,不办盛世婚礼,但是在傅邸办一个场面温馨的婚礼,只邀请亲朋好友参与,另外,傅寒川要送的特订礼服,还有珠宝首饰苏湘是不能拒绝的。
“那么明天去领证?”
傅寒川磨领证的事儿已经好几天,早晨晚上,天天都在苏湘耳边念叨。
婚礼是形式,结婚证才是他的定心丸。有了法律的认可,他才算是真正的抱得美人归。
早晨,苏湘还没睡醒,傅寒川就端了早餐进来,把苏湘弄醒了。这顿早餐是他讨教了宋妈妈,亲自做的。
吃人嘴软,苏湘也实在怕了他的软磨硬泡,洗漱过后就出门了。
结果,他们是第一对前去领证的。出来的时候,阳光照射在结婚证的金字上,闪闪发光,那一个耀眼,傅寒川此生都记得这一天。
车上,傅寒川握着向盘,翘起的唇角就没放下。苏湘看他一眼:“有这么高兴吗?”
傅寒川握住她的手傻笑:“高兴。”
人生大喜,他娶到了老婆,能不高兴吗?
当天晚上的188热闹非凡。
这一天没有对外开放,到场的都是两人的朋友,就连宴孤也过来了,为他们提前庆祝。
当晚,傅寒川喝得醉醺醺的才回去。幸好苏湘没那么疯,两人进了车子,苏湘让司机开车。
傅寒川靠着她的肩膀,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拂在苏湘的脖子里。苏湘偏头看他,嘴唇微微弯起。
车厢内光线昏暗,经过路灯的时候才有光线照射进来,男人深邃的轮廓在光影下忽明忽暗。
苏湘的手指摸摸他浓烈的眉,高挺的鼻梁,心中默想,她结了三次婚,兜兜转转都是他,这辈子真的就没逃过他的手掌心。
这时,男人似乎觉得痒了,身体微微的动了下,脑袋往她身上更靠过来一些,嘴唇凑到了她的耳侧。
低沉含糊的男性嗓音响起,像是梦呓似的:“苏湘你爱我吗”
带着酒气的嗓音性感低哑,一直吹拂到了苏湘的耳朵里,酥酥麻麻,有种让人昏昏欲醉的感觉。
苏湘偏头看他一眼,他闭着眼睛,那一句过后就睡过去了,鼻息间是他温热的味道。
苏湘想到在酒吧里,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介绍她,她是他的妻子,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众人哄笑的时候,苏湘心里暖流涌动。
最爱的人她在意的,不就是她爱的那个人,可以骄傲的对别人,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唯一。
苏湘转头看向前,沉默了片刻后,她缓缓开启唇瓣:“爱”
旁边的人身体似乎紧绷了下,紧接着,苏湘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灼热。
一双大手紧紧的箍着她的腰,苏湘浑身一僵,转头看过去,就看到男人一双清明的眼灼灼望着她:“我听到了”
灯光落入他的眼睛,濯濯华耀,如星辉灿烂,眼底部是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