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辞年纪再小再不懂事,也知道爹不能乱认。虽然很羡慕好朋友有个慈祥的父亲,但还是坚定的谢绝了好朋友的好意。
默默愈发觉得失去了娘亲,还没有父亲疼爱的西辞弟弟很可怜,拉着他的小手十分义气的承诺道:“你别怕,我弟弟已经随我祖母练功习武了,以后他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到时候你父亲再打你,我弟弟会给你报仇!”
顾西辞没有在意他话里对父亲的不敬,兴致勃勃的问道:“二哥在练功习武?我可以去看看吗?”
默默摇了摇头:“现在不行,我弟弟每天一大早起床习武,吃完早饭就去徐府上课,这会儿他不在家呢,你想看的话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行。”
闹闹跟随护国公主习武是半个月前的事了,目前还在练基本功。原以为他小小年纪受不住这份苦,没想到他竟然坚持下来了,每天卯时就起床,至少要练一个时辰。
这个时长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身体耐力的增强会慢慢延长。
让闹闹习武一事,是护国公主提出的。她觉得以下孙子的性子,走科举入仕的路子不合适,倒是很适合入伍,兴许能在军中有所建树。
秦笑笑和景珩没有想那么多,夫妻俩对几个孩子最大的期许便是平安长大,将来有个正经的差事就行了。不过练功习武能够强身健体,遇到危险也有自保之力,因此没有反对。
将来要不要入伍从军,全凭小儿子的意愿。
知道今日见不到二哥练功的样子,顾西辞的小脸儿上难掩失望,随即好奇的问道:“大哥,你没有习武吗?”
默默哀哀的叹了口气:“我的脑袋不是受伤了么,祖母就没有让我练,等我的伤势完全好了再说。”
小家伙没脸说的是,他觉得练功太苦了。每天要早早起床不说,看到弟弟一个时辰练下来,一双腿路都走不稳,手连筷子都握不住,他就更不想习武了。
这话他没敢对家里任何人说,怕大家说他没用,身为哥哥连弟弟都不如,吃不得习武的苦。他无比庆幸脑袋受了伤,习武一事能拖一日是一日。到了拖不下去的那天,他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顾西辞却误会了,以为是伤势阻碍了大哥习武,大哥才露出这副模样,于是贴心的安慰道:“大哥跟虎子一样厉害,等大哥伤势好了再习武,也照样很厉害!”
默默心虚不已,赶紧转移话题:“你呢,你想习武吗?”
顾西辞两眼发亮,脆声道:“想!我想习武,以后咱们再遇到坏人,我一定能够保护大哥二哥,不让坏人伤害你们!”
“好弟弟,算我没有白疼你!”默默感动的泪汪汪,同时内心充满了愧疚。身为大哥的他,竟然没有这等觉悟,实在是不配当大哥!
不行,他不能躲在弟弟们身后被弟弟们保护着,他也要好好习武来保护弟弟们。
被大哥一夸,顾西辞习武的念头被激发出来:“一会儿回去了,我就让哥哥教我武艺,我哥哥很厉害,一个人能够打败十个护卫呢。”
默默听罢,顿生钦佩:“你哥哥真厉害,以后我们能像你哥哥一样厉害吗?”
顾西辞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应该能吧?就算一个人比不过,我们有三个人呢。”
默默猛点头:“对,我娘说过,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只要咱们好好练武,一定会比你哥哥更加厉害,到时候就不怕你父亲打你了。”
说到这里,他有点纳闷:西辞弟弟的哥哥这么厉害,怎么就没能保护自己的弟弟呢?
这哥哥一定不是个好哥哥!
待顾西辞一走,默默就迫不及待的找到秦笑笑,提出以后要和弟弟一起随祖母习武。
秦笑笑知道大儿子之前不想习武,这会儿见他突然嚷嚷着要习武,只当他一时心血来潮:“怎么了,是不是西辞弟弟对你说了什么?”
默默挺起小胸膛,大声说出自己的目的:“等我练好了武功,以后跟人打架就能保护弟弟们了!”
噗!
秦笑笑忍不住笑了,食指在他的脑门上点了点:“天天嚷嚷着打架,这是好孩子能干的事儿?”
小家伙一本正经的说道:“娘,我是好孩子,可是难保会遇到坏孩子呀!”
秦笑笑似乎被他说服了,温声道:“行,等你的伤势好全了,你也跟着祖母习武吧。不过娘丑话说在前面,无论是学文还是习武,都不可半途而废,知道了吗?”
默默一听,小脸儿上就浮现出纠结来:“娘,要不我先试几天,实在不行就乖乖念书,以后考个状元回来也不错。”
秦笑笑就知道这兔崽子会这么说,忍不住又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两下:“这话跟你祖母说去,看你祖母同不同意。”
默默连连摆手:“不了不了,祖母一定不会同意!”
前些天他一时心血来潮,想知道闹闹练武是什么样子,便在第二天早上特意和闹闹一块儿起床,跟他来到了演武场。
演武场上,一向对兄弟俩疼爱有加的护国公主变得严苛无比,只因闹闹蹲马步时动了下腿,小腿肚子就挨了一棍子,那声音让默默到现在都忘不了。
事后他还掀起闹闹的裤腿看了看,发现小腿肚上有一道深深的青紫,他就清楚的知道护国公主会疼爱他们,会纵容他们,但是在练武一事上绝不会有一丝放松。
他敢把练武视作儿戏,想练就练,受不住就不练,护国公主一旦知道了,定会给他的小腿肚几棍子。
思来想去,默默觉得弟弟能够承受住习武之苦,他这个哥哥岂能娇气?便坚定的说道:“娘,你放心,我会好好习武的,除非我的腿断了,不然绝不会半途而废!”
秦笑笑揉了揉他的小脑瓜,脸上露出了笑容:“嗯,娘相信你!”
得到了娘亲的鼓励,默默感觉到自己浑身都是劲儿,竟是对习武期待起来。
傍晚景珩回到府里,秦笑笑就跟他说起了这件事。
“也好,这兔崽子被养的有些娇气了,让母亲磨炼一番是好事。”景珩不会强求孩子们必须做什么,但是期望他们在成长的道路上越变越好。
秦笑笑看着床上的一双女儿,就想逗逗男人:“若是将来两个女儿也娇气呢,你舍得让她们练武受罪吗?”
景珩想也不想的说道:“女儿家娇气些也无妨,无需受这份苦。”
秦笑笑不满道:“你这想法是不是过于刻板了?母亲护国的封号便是她真刀真枪拼来的,谁说女儿家不能吃苦了?”
景珩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的确有问题,当即改口道:“七月八月还小,日后她们想习武,我定会给她们找最好的武师。”
母亲年纪大了,眼下能教两个孙子基本功,再过几年就不一定了。
“这还差不多。”秦笑笑勉强满意了,她不管别人家怎么教导女儿,她会让自己的女儿接受跟男儿一样的教导,让她们能够尽可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景珩怕她找茬,便说起了另一件事:“去年出海的商队回来了,只是返航时遭遇了暴风雨,有两条商船沉没了。”
秦笑笑闻言,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船上的人救回来了吗?”
景珩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当时风浪太大,其余船只躲避都来不及,没有余力救人。待暴风雨平息,就只捞到了几具尸首,死伤有二百之众。”
秦笑笑攥紧了手,心里无比难受。
能随商船出海的人,无不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这些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夕之间是两百多户人家家破人亡。
景珩低声道:“市舶司会对他们的家人寄予恤银,想来日子不会太难过。”
谁都知道出海有风险,肯上船的人多半是被丰厚的报酬和恤银所吸引,否则没有人会冒着丧命的风险跟随商船出海。
秦笑笑想了想说道:“恤银只能缓一时之急,没有可靠的营生终究是坐吃山空。倒不如给他们的家眷一份稳定的差事,想来更能安抚在这场劫难里逃生的人。”
景珩觉得可行,遂说道:“明日我会向圣上纳言,应该不会有问题。”
秦笑笑说道:“正好去年的红枣卖光了,分账后我这里有两千两,索性捐一半给这些人的家眷,就当是给孩子们积德了。”
她想的是,若是当初自己没有提出海贸,这两百多个人就不会命丧海底。虽然知道出海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是心里多少会有愧疚,只能捐些银两消减一二。
景珩没有不允的:“明日我便派人送去海城,将这一千两银子分发到这些人的家眷手上。”
这一次海贸沉没了两条商船和两船货物,又死了那么多人,损失加起来高达五十万两。得亏剩下的十几船货物完好无损,售卖空了还有百万两的盈余,不然这一趟要白跑了。
经此一事,朝廷对海贸的风险又有了新的评估,对景珩纳言给予死去的船员的家眷一份稳定的差事一事没有反对,觉得更能免去那些船员的后顾之忧,无需担心以后无人出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