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任师兄邓师兄和纪向楠的生物信息学实验进展很顺利。
而颜晏和方晴的培养皿艺术大赛,却筹备的不尽如人意。虽然颜晏能轻易的用细菌画出一些卡通图案,可是,她们自己清楚,这离比赛获奖的水准还差的远要想在比赛中脱颖而出,一定要做出令人耳目一新的画作,现在却苦于没有创意。
她们翻看了美国微生物学会组织的往年获奖作品,去年的冠军作品,由格鲁吉亚农业大学学生创作,名为《冬春之战》,白色的“冬之王子”由葡萄球菌与蕈状芽孢杆菌组成,红色的“春之公主”由有微球菌以及红酵母菌组成,它们分据培养皿的两侧,无法突破培养皿的中线,这是因为另一侧的培养基含有抑制这些细菌生长的抗生素。颜晏很喜欢这福作品,它不仅画风细腻,对比强烈,还很好的利用了抗生素造成的生长限制。
方晴则最是欣赏一幅印度HiMedia实验室研究生的作品,这是一幅培养皿上的肖像画,整个作品只是用了一种菌,画的实验室创始人老先生拿着培养皿的样子。颜晏觉得这个作品的绘画技巧确实可以说是很厉害了,不过作者选择用粪肠球菌来画,是什么样的内心活动啊?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作品画的是风景,有些作品居然还画了星图,都相当新奇。可是,这些终究都是别人的创意,他们代表王老师实验室参赛,究竟该拿一幅怎样的作品呢,颜晏和方晴还没有灵感。
实验室同门们也很积极的出谋划策,但终究还是没想出什么新奇有趣的作品。
午饭时间,实验室一行人往西苑食堂吃饭,路上还在讨论着细菌画的创意。
潘师兄大大咧咧的说,“颜晏,你画的那个兔子和狗的头像还挺可爱的。”听来这话旁边的邓亦辰突然觉得很受伤,老潘居然觉得像狗,原来那天他是拐着弯骂自己像狗呢,这个家伙,一把年纪居然还有这种恶趣味,亏自己还觉得越看越像。
“师兄,那是兔兔酱和狐狸,不是狗。”颜晏愈发蔫了,自己的画技有那么差吗,狐狸和狗都分不清楚?!
路上秋风阵阵。A大校园里虽然不像其他学校有银杏路,却有两株极为古老的银杏古树,这两株银杏树都为国家二级古树,树龄已达到百岁,两棵树并肩而立,树干比直,高约二十多米,粗可合抱,冠如华盖,枝繁叶茂,生机盎然,年复一年,生生不息,时至金秋,此时抬头望去满树的金黄,蔚为壮观,又是另一种令人炫目的美。一阵秋风吹过,银杏树叶纷纷扬扬的从树上飘落下来,宛如无数只金色的蝴蝶在空中漫天飞舞,引来不少同学驻足拍照。
实验室的兄弟姐妹们喜欢去西苑食堂吃饭,也单纯是为了路过这两颗银杏古树,经过它们时,脚步总是放的慢些再慢些。
柳公子:“你们知道吗?据说这两棵树,一棵是雌树,一棵是雄树。”
莫莫:“是吗,那哪棵是雌树?哪棵是雄树?”
“这个我知道,”潘师兄淡定的指指左边那棵,“这棵是雌树。”
“行啊,长江,看水稻拟南芥的雌蕊雄蕊你是内行,连这银杏树你也有研究啊?”
“嗐,去年这棵树上结果子了,白果落的满地,那它当然是雌树了。”
“平时怎么分辨呢?”方师姐和莫莫师姐都很好奇。
“这个呀,颜师妹是专业的。”邓亦辰把这个“学术”问题抛给颜晏,也真诚的问道,“怎么区分呢?”
虽然已经习惯了师兄师姐们随时随地都会讨论学术问题,但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成了回答问题最专业的权威人士了:“其实最简单的分辨方法就是:雄树春天会开花,雌树秋天会结果。”
“平时嘛,就要仔细分辨了,“颜晏走到两棵树中间,抬头指着金黄灿烂的树冠说道,“雄株主干与主枝间夹角小,短枝短且分布较密,树冠呈塔形。雌株生枝、主干之间夹角大,比较平展,短枝稀且数量少。树冠呈卵性或者圆头形。”
在大家都抬头仰望两棵树的树冠时,“师妹好美啊,别动,让我拍张照。”莫莫师姐看着树下的言笑晏晏的小师妹,只觉得这场景是在是太美了,忍不住掏出手机。“呀,小邓拍进来了,小邓你要么再往里站站,跟颜颜一起拍一张。”
邓亦辰本就站在不远处,闻言当真大大方方的走到颜晏旁边,并肩而立。
“莫莫,给我也拍一张。”等他们拍好后,方晴师姐也站到树下,搂着颜晏拍了一张,单人拍了一张,方晴外貌虽不比颜晏清纯可爱,胜在身材好,站在树下pose一摆,惹的潘师兄大呼求合影。就这样,大家在树下拍照拍了近二十分钟才去吃饭。
回到自习室,“照片发你咯!”莫莫师姐推推鼻梁上的圆眼镜,圆圆的脸上竟然有一丝狡黠的笑意。
颜晏接收过照片一看,原来莫愁不仅发给了她原图,还把他和邓亦辰的那张P了一下,关键是在两人中间,P上了一个大大的荧光心型。颜晏瞬间脸红了,他们不是情侣啊,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贴纸,莫非师姐看出了什么?
“你和小邓那张拍的挺好的,感谢师姐吧?”
不明白莫莫师姐为什么单独给自己和邓师兄修图,又担心师姐把P着心型的图也发给邓师兄,颜晏迟钝的“啊?”了一声,谁料此时,试剂公司的销售员来了,莫莫师姐忙着去接收试剂,便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颜晏又把和邓亦辰的那张照片翻出来看。不得不说照片真的拍的很唯美,银杏树叶翻飞,男生女生站在金黄的银杏树下,女生笑意嫣然,男生眉目舒朗,整个画面和谐而灵动。
颜晏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不如把这场景做成细菌画,这两颗银杏树本就是A大的特色之一,此时时值金秋,也算应时应景。
于是,她在心里细细盘算起来,自己穿的衣服颜色不太好用细菌表达,可以换成粉红色连衣裙,用胶红酵母来表达,而邓师兄的白衬衣用白色的表皮葡萄球菌来表达,卡其色风衣外套和银杏树干可以用编码这些色素的酵母来表达,只需要浓度调高一点;而黄色翻飞的落叶也不难找,可以用藤黄微球菌,绿色的草地用野油菜黄单胞菌。图案最好也改一下,不要并肩而立,改为携手起舞,漫天飞舞的银杏树叶间,男生女生翩跹起舞,或许更浪漫!
颜晏越想越是兴奋,更多细节在脑海里充实起来。第二天一大早,就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实验室,开始着手做细菌画。
两天后,估计所有细菌都已长成,颜晏再次来到实验室的培养间,却看到大家都围在那里,走近才发现大家都是围着她做好画的那个培养皿啧啧称赞,“太好看了,一定能得金奖。”,“秒杀以往所有作品。”,“小师妹这画技绝了,用细菌都能画的这么好。”
潘师兄看到颜晏过来,更是激动地冲出来握住她的手,“你把我和小晴儿那张照片画到细菌画里了?感谢感谢!”好吧,回想那天方师姐确实是穿一件粉红色裙子,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细看画作已显出应有的样子。一切都如预期中一般完美,细菌浓度和颜色都控制的刚刚好,方寸之间,纤毫毕现,栩栩如生。不错自然是不错,然而同门之间,看自己实验室的作品总是难免带了滤镜加成。
反倒是颜晏自己觉得,还差了点什么。画的虽然细致入微,可是总觉得缺少一点科技型和艺术性,嘀咕道,“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邓亦辰对比着看了看照片和细菌画,说:“缺少光线。”
是了,缺少光线,莫莫师姐拍的这张照片,金秋的阳光洒下,明亮而柔和,照的那片金黄尤为炫目。大家喜欢这样的场景,喜欢的不就是秋日那清冽明媚的光线吗?
“大哥,光线,你这要求也太过分了吧?这是细菌画,不是油画,还要讲究光影。细菌怎么体现光线呢?”大家都觉得,补光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是没办法直接画出光线。不过……或许我们可以让这些细菌自己发光。“
看众人没懂,邓亦辰又道:“这里,可以在黄色树叶的位置加上YFP,小草的细菌上加上GFP!”
”Amazing!”这个创意一下子就点亮了大家眼睛里向往的神采,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颜晏毕竟对基因工程不熟,只晓得YFP是黄色荧光蛋白,GFP是绿色荧光蛋白,看大家都为这个创意感到兴奋,心里也为邓师兄感到骄傲,不过还是问了一句,“这样就可以发光了?”
“严格来讲,YFP和GFP需要在特定的激发光下,才能发荧光。”
“可是比赛不是在显微镜下看的。”潘师兄想象的都是自己在显微镜下检测荧光蛋白表达位置的场景。
“其实只要激发光波段合适就行,未必要装在显微镜上。”
“这个简单,加一个外置光源就好了,我给耗材公司打电话问问。”莫莫师姐最熟悉常给实验室供货的几家公司。
“时间上来得及吗?”方晴担心的是比赛截止日期。
“构建几个载体而已,让他们在细菌里表达很简单。离大赛还有几天,我今晚把载体构建起来,明天电转。到时要麻烦师妹用新菌株画一遍。”
“师兄又要熬夜啊,那我陪你。”颜晏再画一遍是小意思,心里头却心疼邓师兄太过劳累。
于是大家纷纷行动起来,都没在意,这句“我陪你”有些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