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大门处,果不其然,堵在门口的不仅仅是京城令的人,还有宫城卫——那些人手里或持刀或弯弓,一看便知不是善茬。
韩珞成见叶桓微也拔剑相向,便知两方的局势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见京城令喊着话就要让人放箭,韩珞成吼了一声:“住手!”便冲上前去护住了叶桓微。
到她身边时,韩珞成才发现叶桓微脚边有两支断箭——看来这些人已经放过箭,却都被她挡下来了。
“你们要的人是我,凭什么伤她?”韩珞成冷笑道:“我还不知道,原来京城令还有资格调动宫城卫呢!不知道大公子究竟是想抓我,还是想杀我啊!”
京城令笑着说:“四公子,我们也是奉旨办事!您说您在前头赈灾赈得好好的,怎么不听陛下诏令便回来了呢?就算大公子不说,我们也该来例行公事啊!”
“唷,奉旨?父皇还在昏迷,你是奉谁的旨?”韩珞成冷声道:“我警告你们,今天在场的任何一位伤了我或是我身后的这位,寒川叶家定会寻仇!等父皇醒来,也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四公子,您这是何必呢?您身后那位姑娘,我们也不想和她闹成这样的!实在是她妨碍我们办事,不得不硬碰硬啊!再说了,您看下官兢兢业业多年,像是那种随处惹事的人吗?”京城令还没摸清楚韩珞成的底细,还不敢恶语相向。
韩珞成笑着说:“你会不会随处惹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拥立你以为的新皇!我告诉你,我是奉了圣旨才回来的!只不过是因为父皇派的是特使,未有明旨,怕惹来误会才秘密潜入城中罢了。”
见京城令脸上的笑容一僵,韩珞成得意地说:“怎么,现在知道惹错人了吧?还不快带着你的人回府衙去,把你跟大公子的关系撇干净?”
京城令心想,韩珝偲说韩珞成若是没有诏令,便可抓回牢内再行发落。但是现在韩珞成既然说自己有旨意,便不好抓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韩珞成有这道旨意,才会给韩珝偲施以更大的压力。
想到这里,京城令阴着脸往后退了两步,抬起手来,一副准备发号施令的模样。
此时,唐境才找流风要来了一块门板,想冲出去给韩珞成和叶桓微当挡箭牌,却不料躲在韩珞成身后的叶桓微发现了,朝他摇了摇头。唐境以为她有了别的办法,一时顿住了脚步,把门板放下了。
叶桓微转过头来,上前一步与韩珞成并肩站着,对下面的人朗声道:“各位,你们都是陛下的将士和官员,不是大公子一个人的!现在你们射出这一箭,难道是为了自己吗?”
说着,她用剑指向了京城令:“你们看看他,他今天是你们的统帅,但是大家都明白,若是陛下有旨让四公子回京,京城令便不得干涉。可是你们的统帅为什么不明白呢?他难道不知道杀害皇子,是要株连家人的吗?”
见底下拉弓的人有些动摇,那京城令气急败坏,忙吼道:“听她说什么!我们是奉旨行事,这个女人在这里妖言惑众,还想抗旨,你们还不快上去杀了她!”
“诸位,听京城令的话,我也快死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什么容不得我说完最后几句呢?”叶桓微的声音更大了,她本就是难得的中音,声线沉稳洪亮,一时间气势也上来了。
“你们这位统帅和别人做了些交易,便违背陛下的指令下令给你们。到时若是陛下醒来看不见四公子,要降罪于他时,他便会把责任推到你们身上!各位都有亲眷家人,难道就甘心让这样的小人坐收渔翁之利吗?”
这时,京城令夺过了身边人的弓箭,朝叶桓微射去。这时一个蒙面人突然飞身而出,抢在叶桓微身前几寸之处,抓住了那支羽箭!
唐境抓着那支箭,冷冷地看着下面的人群,就那么站在韩珞成和叶桓微前面。他突然明白了叶桓微不许他出来的用意——若是他的身份暴露了,只怕他家的人要遭殃,韩珞成和叶桓微也就真正无人可托了,而陛下现在在宫中生未卜,也势必彻底陷入困境。
因此,他蒙了面,把发髻放了下来,把随身的玄凝剑也交给了流风代为保管。只佩着一把流风的匕首,便出来了——他并不是逞英雄,而是突然觉得即便他们的力量十分弱小,有了他的参与,也会多几分胜算。到时自己蒙了面再一脱身,又有谁知道他帮过韩珞成?
就算他们还是败了,和这样的人站在一起死,也是值的。唐境本来对叶桓微印象不好,但从她刚才把珏往桌上拍,和对自己摇头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要和韩珞成、叶桓微彻底站在一起了。
韩珞成看着身前的人影,想破口喊出他的名字,却又因为他蒙着脸,只敢轻轻把“唐境”二字含在口中,不敢吐露,免得坏了他的苦心。
“你是什么人!”底下的人都少见唐境,更别说是唐境这般模样站在他们面前了,京城令叫嚣道:“本官不管你是哪路的人,今天本官奉命抓捕四公子,斩杀一切抗旨之人,你若是想走,现在还来得及!”
叶桓微看着唐境的背影,惴惴不安地抓着韩珞成的袖子。却见唐境转过身来,向她伸出了手。叶桓微会意,立刻把手中的剑递给了他。唐境朝她点了点头,却不动作。
京城令又嚷了一声:“喂,说你呢……”谁料到话音未落,唐境便突然一个转身,一记刺身剑飞一般地便随着它的持剑者一起,到了京城令跟前。
唐境冷眼盯着京城令,剑尖便抵在他喉间。周围的人刚才听了叶桓微一番游说,又见这蒙面人武艺高强,十分不好惹,便纷纷以他们两为中心,往后退了好几步。
突然,一记冷箭“咻”地一声从唐境的左手便射出。却见他左手突然一阵动作,那支箭突然偏离轨道,从唐境和京城令之间射了过去。而那名射箭者则应声倒地,左胸上就插着唐境的匕首。其速度之快,动作之稳,令人瞠目结舌。
在场众人皆大惊失色、懵懵懂懂之时,韩珞成却看清了唐境的动作:刚才他的剑尖抵在了京城令喉间时,左手便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刚才那一记冷箭从左边射过来,他的刀刚好放出,抵消掉了那支箭,又因为那支箭的阻力而偏离了本来的轨道,正中那人的心脏。
叶桓微简直想叫好:唐境这两手,可称为武林高手的身法和操作。而且唐境没带自己的玄凝剑,也未曾用出自己的剑法。那一记匕首更是出其不意,唬住了在场手持武器的人。不仅没暴露,还帮他们控制住了局面。
“我劝你们别再做无谓之事了!”叶桓微也有了底气,接着站出来说:“否则下场你们也看到了,你们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为这些人的利益而死呢?”
京城令已是丧心病狂——他知道自己今天奉的是谁的命令,也晓得若是今天把韩珞成放了出去,来日一样活不了。于是吼道:“想什么呢你们!本官都已经被挟持了,难道还是贪生怕死的人吗?放箭,放箭!”
“圣旨到——”忽然闻得一个尖细的声音,韩珞成的表情突然凝重了起来:只怕这道圣旨并非来自皇帝,而是韩珝偲为了当众把他拍死在地而发出的伪诏。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骑着马的内官身后还跟着一辆装饰繁华的马车——大约是内宫的某位贵人,但绝不会是韩珝偲。韩珞成见了这马车,越发莫名其妙了:难道韩珝偲收买了哪位贵人,来传所谓“陛下的口谕”?
但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是韩婍容!叶桓微大喜过望:看来她还是接触到了皇帝,没让他们失望!
京城令虽然横,但眼看来人是衡安郡主,也不敢怠慢,连忙跪下了。韩婍容走到众人面前,朗声道:“陛下渐渐苏醒,因无法手写诏书,令本郡主出宫传口诏。四公子韩珞成,接旨!”
“孤病重多时,昏迷之间下口诏令汝回京。听闻皇儿流连在外,又无回京手书,恐遭他人为难,责令衡安郡主接皇儿入宫觐见。钦此——”
“谢父皇!”韩珞成抬眼,一脸感激地望向韩婍容,见她朝自己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往唐境的方向望去——不知什么时候,唐境便悄悄离开了,一点把柄都没留下,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待韩珞成上了韩婍容的马车,由金羽尉护送入宫之后,叶桓微的心才定下来,走进门内,令家丁收拾好门外的残局。待大门合上,叶桓微转过身来,却见唐境站在院中。
“今日多谢唐侍郎了。”叶桓微朝他行了一礼,笑着说:“看来唐侍郎的手也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得多锻炼,药还得照吃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