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蓝锶不禁瞠目结舌:“这么复杂?但是姐姐每个月不用给他们下达任务么?姐姐下达任务,又如何判断他们是否完成了呢?”
叶桓微笑了笑说:“你别看这么复杂,实际上正是因为人少,我们对彼此的熟悉度较高,才更容易磨合。我给他们下达任务,一般不会说出全盘的计划,而是只要求他们做好某件事情。至于是否完成,大家一起共事也有些日子了,总不至于不自觉的。”
“况且我下达的任务于他们而言,一般与他们本人有关。”叶桓微淡声道:“人的好奇心是最大的筹码,足以让他们不必为我,也能卖力地搜集情报——当然了,说是这么说,但我们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那若是那些情报伤害到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呢?”蒋蓝锶追问:“姐姐就没想过,也许会有人因此瞒着你?”
叶桓微摇了摇头:“不可能。我刚才说过,我们虽有上下属的关系,但却也是朋友。一般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他们会在信中对我说明,由我出面解决。然而实际上很多时候,我都会给他们方法,由他们自己去解决。我能提供给他们的,不过是渠道而已。”
蒋蓝锶过去一直以为,苍穹的主子是叶桓微,其他所有人都听叶桓微的调遣。而叶桓微的势力虚弱只是表面,不过是为了扮猪吃老虎而故意做给叶昭钰等人看的假象。但现在听了叶桓微对苍穹的解释,她突然发现,叶桓微是真没什么势力。
发现叶桓微正看着呆呆的自己,蒋蓝锶也不敢瞒,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叶桓微,又问:“姐姐,既然你自己都没什么势力,为何不用苍穹来巩固自己在叶家的地位,而是去帮助四公子夺嫡呢?”
问是这么问,但蒋蓝锶心中已经认定,韩珞成和叶桓微必然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存在——大概是对外瞒得严严实实的情人!她不禁有些八卦,一手把玩着那个百灵鸟印鉴,一边观察着叶桓微的表情变化。
却见她笑着说:“看来你也发现了,我并没有什么势力。其实苍穹里的每个人,都没什么势力。但是当我们组成了苍穹,我们就是一股势力。”
“其实也不过是因为我是创始人,所以他们都听我的罢了。”叶桓微笑了笑说:“四公子和我也是一样,我们本来都是这世间微不足道的人,但是我们的想法刚好碰撞在了一处,我们最终想要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便携手同行了。”
蒋蓝锶见没什么可八卦的,便把头低下来,细细端详着那个印鉴,一边说:“这么看来,苍穹里的每个成员,还真是不一般呢。”
这时,她又突然抬起了头:“这么说来,我更要加入了!姐姐,我是蒋家最后的传人,虽说读的书不多,但我也知道什么是是非善恶,姐姐既然选择了四公子,不就是因为他心里忧国忧民么?”
叶桓微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反驳——实话实说,蒋蓝锶这次潜伏于翎邸的任务完成得极其圆满,而且她确实也聪明伶俐、杂学旁收,让人见了没有戒心。她若是去获取情报,也不比其他人差。
蒋蓝锶见状,趁机把那个玉印紧紧攥在手中,像是攥着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般:“姐姐,我对天发誓,只要你让我加入,让我替你做事,哪怕苍穹只剩我一个人,我也定不负姐姐!”
叶桓微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微笑着点了点头,便拍了拍蒋蓝锶的手背,算作是默许了。
庭前桂花正香,乘着叶桓微和蒋蓝锶此刻的心境,倒与别个秋截然不同了。
九月十七,皇宫内。
七天前,四公子良娣萧兰君顺利生下了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婴,当今陛下因子孙稀薄,十分看重。于是立即亲赐金锁,昨日才亲自驾临了成邸,看望良娣和皇孙。整条街道因此被挤得水泄不通——要知道,这还是皇帝陛下第一次出宫看望自家皇孙!
而皇孙也很给面子,当即便睁了眼,朝着自家祖父笑了起来,十分可爱。当今陛下龙心大悦,赏赐无数,晋颜妃为贤妃,还令四公子次日领小皇孙入宫拜见两位太后。
这般的喜气洋洋,让整个坤京的风向瞬间就变了,街头巷尾、茶馆戏院谈论的,皆与此事有关。似乎上个月的血流成河,丝毫没有发生过。
“欸,你们晓得不?我听说陛下格外看重这个皇孙,是因为四公子即将封为太子,还要把这个小皇孙封为太孙呢!”
“唷,有这么邪乎?那大公子不是比四公子年龄大,而且也比四公子的阅历多得多吗?况且大公子也有儿子,怎么陛下偏偏看重了四公子的这个独子呢?”
“这你都不知道?最近都传疯了!说那大公子啊,压根就不是陛下的亲生骨肉,而是皇后娘娘和衢北一位亲王通奸所生的孽种!就这样的人,哪能继承大统啊!”
“这……怎么可能?那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不得把刚死了的皇后拖出来鞭尸嘛!”
“估计啊,陛下早就知道这件事咯!不然你看,就出生了一个皇子,排场便这么大,把皇后的丧事都盖过了——我看陛下啊,压根就没想好好给皇后娘娘办丧事!陛下大病初愈,正想着找点喜事冲冲最近的戾气呢,哪里顾得上一个女人的死活啊!”
“不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别说这个了,当心祸从口出……”
韩珞成却最是清醒: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传,自己也万万不能当真。就算是朝臣们都已经将他当做了未来的储君人选之一,也不能那般猖狂。韩珮翎这个前车之鉴刚刚倒在眼前,他可不希望韩珝偲这么快就回过神来,把自己给灭了。
看着奶妈怀里的孩子,韩珞成绷着的脸突然展露出了一丝笑颜,他从奶妈手里抱过了那个香香软软的小婴儿,笑着逗他,小婴儿也笑,丝毫不惧怕马车的颠簸和周围陌生的环境。
燕皓在马车外便听见了那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不由得笑着说:“公子,我看小皇孙将来也跟你一样,爱闹,又讨人喜欢!”
“怎么说?”韩珞成的目光压根就没离开自家儿子的身上,只笑着反问了句。
“你说说,哪有在襁褓里,还没说话只会哭的小孩子,一看到一个陌生人就会笑的?就像是知道当今陛下是他祖父似的!况且咱们家小皇孙居然不怕马车颠簸,可见以后也是个马上见功夫的公子哥了!”
韩珞成抓着小婴儿在空中晃着的手——小婴儿的手指还未完全张开,不会抓挠,否则只怕这小孩儿是必要抓点什么东西在手里玩的。马车慢慢地停下了,韩珞成把小婴儿交给奶妈照顾,自己先行下车,再接过了襁褓。
韩珞成知道,自己昨天刚让人进宫跟颜妃——现在应该叫贤妃交代过,今天要入宫了。礼仪不可越,韩珞成是必要先去拜见两位太后的。但也可想见自家母妃心中急切,恨不得立刻见到自家孙儿。是故贤妃如韩珞成所言,一早便到太皇太后宫中候着了。
韩珞成想到了这点,却没想到皇帝、薛昭仪,乃至大嫂公孙南萍,和韩珝偲的儿子韩江昱和女儿韩江筱也在。也真奇了,现在父皇对韩珝偲这么不耐烦,他还能让他良娣和儿女入宫找罪受?韩珞成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又有些不解。
“来来来,让哀家看看!”太皇太后极少这般激动——哪怕是她的第一个玄孙子韩江昱出生时,她也不似今天这般精神矍铄。
“瞧瞧,这小嘴啊,像你良娣兰君。这大眼睛呢,又像你。这见了生人不哭,还能眨巴着大眼睛的小孩儿,哀家活了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呢!皇帝你看。”说着,太皇太后兴奋地召皇帝到自己跟前去,抱抱那个婴儿。
“太祖母又不是外人,团团自然也晓得,他的太奶奶是个和蔼慈祥的老人家,是疼他的,怎么会哭呢!”韩珞成笑着说:“方才来时坐马车,他也不哭不闹,我一逗他就笑,可见是知道要来见自己的长辈们,不敢造次了。”
贤妃就静静地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场景,也不发话。一时突然发现公孙南萍和她的儿女们在一旁,早已被冷落多时了,待众人又坐下来时,便道:“今天江昱来,也是要送一样小东西给弟弟的,对吗?”
此时,那个略有些腼腆、五六岁大的小男孩才走上前来,轻声道:“皇爷爷,这是我和筱筱,送给小弟弟的礼物。”一边说着,小手捧上了一个精致的小锦盒,打开一看,是一个双层镂空的小金锁。
“江昱真懂事。”皇帝这边笑着给小婴儿戴上了那个金锁,又立刻把他的长孙忘在脑后了:“这孩子毕竟是皇孙,对外也不能总叫乳名。”
“儿臣今日前来,也正是要请父皇为团团赐名呢!”韩珞成笑得灿烂,知道皇帝这金口一开必定不凡。
“那就随了‘江’字辈,缀一个‘牧’字吧。”皇帝笑盈盈地看着那个小婴儿:“江牧,你说好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