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姐姐……?”
桌子上庭竹陷入深度沉睡,苏合香吃力地摇头,勉强笑道:“无妨,阿通你先照顾好庭竹……我先走了……”
“可是……”
白通追着苏合香,只是面前这人走得又快又急,不过刹那间的功夫,木门一开一合间就已经没了她的踪迹。
到底是看到了些什么?
竹林阁一片披红挂彩,灵素担忧着苏合香伤势,又鉴于自家主子想要静养几天,便时常陷入两难境地。
想要没事去督促一下吧,又觉得会招人烦。可这不去吧,面前这些事情也确实不是她能解决的。
自从苏长容长大后,二奶奶越发不作妖,万事条理上下办好,总算是拿出一点长辈的样子,六礼不论繁复简单都要亲力亲为,说是也好积累个经验以后好给苏长容少爷好好操办。
大事上面没有忧虑,小事上总得冒出点让人咬指头戳脑袋的苗头。
这婚前新人不见面的礼节,对这对新人来说,貌似不怎么顶用。
太子殿下日暮时分悄悄来了后院妇人居所,虽说没惊动什么人,但竹林阁这一众却是瞒不住的。
“殿下,昨夜小姐伤势复发,没睡好,今日已经早睡了……而且大婚在即,殿下还是回去的好。”
灵素半个时辰前就来劝过一次,现在出去一趟再回来,发现人还在,简直是脸都不能保持微笑。
太子殿下有备而来,抬手掂了掂手中的兵书:“没关系,本宫就在这里坐坐。”
又看着灵素手中的瓶子:“这是药?话说香儿的伤势,真的没问题么?这都几个月过去了,怎么还会复发?”
灵素把小瓶子递上给他查看:“毕竟伤势过重,想要痊愈还是需要时间。这还是太医院的孙太医针对小姐的伤制的药丸,有培元固本功效。据说效果还是不错的。”
李子令简单看过,放回灵素手中,负手叹然:“果然,婚期还是太急了。可惜婚期一事不是我能决定的,不然也不会让香儿如此辛苦。夜里记得给你小姐掩好门窗,若是真要出来走动,也切记添加衣物,别受寒。”
三月之初,夜里总还是比较冷。
苏合香因为性子关系,虽有令人垂涎的美貌,却没有给人垂涎的机会,灵素还是头一次见除开苏长容以外的人如此关心自家小姐。这般嘘寒问暖,如果真是佳偶天成,能彼此恩爱和睦白头偕老,她也能欣慰不少。
“是,灵素记下了。”
“后日大婚,从早到晚应该都是没法好好休息的,明日好好照看好香儿,别让她太累,否则会吃不消。”
随后又叮嘱下几件事,灵素一一应下,李子令才又如来时一般悄悄离去。
转身入拱门,灵素苦笑一下,随即看到在长廊下披着披风不知站了多久的苏合香。
她肩头落着一叶枯叶,小小的挂在发间,周围铺下稀稀疏疏几片叶子,与旁边隐隐待放的桃花相衬,莫名的凉。
“走了么?”
苏合香移开凝在假山上的视线,问向走近的灵素。
“已经走了。”灵素不是很理解苏合香为什么不见太子殿下,微微皱眉:“小姐,殿下人还是不错的,你……”
“这树桃花就要开了,帮我剪几枝放房里吧。到时候开了,应该也挺好看。”
灵素被打断,便知道苏合香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只好止住话头,低头答应。
人好好的有事做,若是事不急,就会觉得每一天都是充实的。但是要是在床上躺上一天,一睁眼便是中午,起来坐会,再闭眼睁眼,又是晚间。
时间这种东西,在睡梦中总是匆匆奔流的水,当人还在云里雾里不知何方时,时光的每一个脚印都在流逝。
门外吵吵闹闹多出不少人声,苏合香恍然睁开双眸,这才惊觉今日就是三月三。
为了今日,京师内已筹备多月,从东宫到苏府这一段距离被彻底的清扫,连道路两旁也早早安排卫军守卫。
守卫虽森严,但经不住百姓人多口多,冷铁之上系着红绸,加上百姓的鼎沸喧闹之声,更是一片红火热闹非凡,比过年还喜庆。
至于前来贺喜的人,更是从天亮开始就源源不绝的往苏府走。因为皇宫之内并非任何人都可进入,因此正式的宴席之上只有皇亲国戚与文武官到贺,苏家唯有直系亲属方可入席。
二奶奶将苏合香的嫁妆操办得更是壮大,一箱箱抬出来,前后不见首尾。除了苏合香母亲的嫁妆,二奶奶及苏长容又各添上价值以百万计的珍宝,连带着名下铺子产业,竟是一分也没亏待苏合香。
阵仗之大,比起二十年前的白玉十里红妆,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临街的一个窗户上,一墨衣男子从卫军出现之前,在百姓上街之前,就已经撑起窗户怔怔盯着下方瞧。
后方的门板上传来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他应声请过,肥圆敦厚的老板才挂起一张笑脸推门进来。
“客官起啦?!早膳可有什么吩咐?”说着又把手里提着的高粱酒放在桌子上,灰棕色的瓶子上被大红纸张封着,一扫就知道是什么。
“这不,今天是个好日子!当今圣上皇恩浩荡,咱这些临街的生意受到影响,给补贴了些银钱,又说今日打扰到旁人的话也请多担待,军官爷们就请了这里的住户每间房一坛高粱酒。”
“嘿嘿……想着客官今日就要退房了,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走,就先给您送来!”
汉宫秋眸子在上面停留一瞬,不是很想吱声。
“……客官?”
老板有点摸不定前面这人。大喜的日子,怎么冷着个脸?要怎么着的出个声呗~
汉宫秋没有平白给人脸色看的习惯,先压下心中的郁结,才吐气说道:“无事,把酒放下,你先出去吧。早膳不必准备了,我很快就走。”
得到吩咐,老板悻悻退出房门,感叹这间住户绝对是个怪人。
墨玉住在隔壁,习惯了不打招呼就擅自进门,打个哈欠捧着酒进来:“你这早膳都不吃,是想辟谷成仙么?”
只是这人又坐回窗边,大有化身成岩石看到底的趋势。
气氛一度低沉,墨玉耸肩,推开窗户去往那小小的阳台,身子一轻人便已坐上那不宽的栅栏上,仰头就把那坛子高粱酒朝嘴里灌。